冬日霓虹下，街边风寒乍起，行人跳脚。
和诺中不同的是，这座城市即使是在深冬，路上的行人也一点不见少，隔几步路便有三三两两甚至更多的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天打闹，勾肩搭背地放声大笑。
呼出的白气一阵接着一阵，耳廓和脸颊被冻得通红，却一点也没有要找个温暖地方再接着笑闹的意思，有一种旁若无人的快乐。
这些是年轻人。
那些步履匆匆，埋头前进的，一定是已经工作了的成年人。
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放松方式，不过绝对不是顶着冷风在大街上肆意聊天，而是捧一杯热水，肩上搭一条毛毯，边泡脚边看部喜欢的剧，静静地抚慰自己忙碌辛苦的疲惫心灵。
人生百态，终不过是在生活。
往年冬天里，周御经常会买一份速食，然后坐在便利店的落地玻璃后看着路人发呆。她喜欢观察这些，尤其是在寒冷的天气里，她总会被一些沉默的东西吸引。
观察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走路姿势，和他们偶尔会发出的声音。
不过今天她没在便利店坐着，而是在一个一人食火锅店里。
看到这间招牌的时候，她二话不说拔腿就推门进来了，张忝录跟着她进来看了看才离开，见她喜欢这地方，也没说什么。
因为这里的客人都是单独来的，没人交流，服务员上餐也不说话，乍一进来安静的简直不像是一间餐厅。
周御挺满意的。
就是刘早这家伙打通电话都叽叽喳喳的，喊的她隔壁的人老往过看，调小听筒都压不住他的嗓门。
“不喝。”周御再次重复。
“走吧走吧，来了苏市我肯定得好好招待你啊，你还请我吃过饭呢，我请你喝酒，张忝录不管的，放心。”
“那顿饭他掏的钱。”周御说，“这两天晕晕乎乎的，不想喝，明天还得坐车，不喝。”
“不喝来坐坐也行，霍霄凑的局，都是认识的人，等六儿吃完饭也会过来，你提前熟悉熟悉，我给你挨个介绍一下。”刘早孜孜不倦地劝着。
“没兴趣，我吃火锅呢。”
刘早很快接上，“吃完我们过去接你，等着啊，把地址发给我！”
“嘶，什么毛病。”电话挂断后，周御扣了手机继续吃饭，刘早在想什么她大概知道，但她真懒得去社交，想想就烦。
但片刻后，她还是拿起手机把地址给刘早发了过去。
晚上八点。
刘早坐着霍霄的车接上周御，朝会所开去。
路上刘早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拉拢周御，“周御，御姐，你帮我劝劝张忝录，让他给我把那件滑雪服买上吧，行不行？”
“你缺那钱？为什么非得他给你买。”
“限量版！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刘早说，“他那儿有门路，但他不给我介绍，我都磨他好久了，无情的男人！”
“七万一件。”
“啊，全球总共就五件，可遇不可求，萨拉米娜很少有商业活动的。”
“那衣服没她签名的时候卖多少钱。”
刘早不明所以，“两万。”
“你能认出来那个萨什么拉的签名么？”
“……能，吧？”
“我给你仿一个，你把那五万块给我。”周御说，“绝对给你签得她本人来了也看不出来。”
刘早：“……”
霍霄哈哈大笑。
“哎霍霄，”周御看向他，“买衣服的钱你来出，到时候我连本带利给你三万块钱，你白挣一万，怎么样。”
霍霄：“……”
“我怎么有种挣了钱还不太高兴的感觉呢？”他问。
“因为她想空手套白狼，张忝录不仅不用花一分钱，她还能白挣四万。”刘早说，“但我的萨拉米娜是神圣不容亵渎的，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周御叹了口气，“别说，这还真是个好项目，不用多，遇上三四个你这种狂热粉丝我就发了。”
“…你这也太缺德了吧！”刘早抗议，“怎么能发展这种业务呢！”
“你回去问问你姥爷，他当初发家的时候干不干净，”周御说，“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有什么问题？”
刘早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张忝录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人物啊？”
“注意你的言辞，别造谣。”
“怎么啦，不承认啊！”刘早不服气。
“只要你承认你吃的宫保鸡丁都是用公鸡做的，我就承认。”周御说。
“啊？”刘早没懂，一脸茫然。
霍霄笑的人都在抖，他艰难地扶着方向盘，“哎我天周御你说话真有水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笑啥啊？”刘早扭头看他。
“我笑……”霍霄一看他那副样子就想笑，“哈哈哈哈哈…欸周御，应该把祁阳拉过来你俩聊聊天，我特想看他那张脸上出现哑口无言的表情哈哈哈哈。”
“他今天没来？”周御问。
“没，不知道忙活什么呢，最近都没见他人影……你们认识？”
“不认识。他没来的话，我只能先谢谢你俩了，谢谢你们帮张忝录的忙，他对付那些人完全是因为我，具体什么事儿我就不说了，说了张忝录得跟我急。但那事儿对我挺重要的，我也不了解你们都费了多大劲儿，反正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我记下了。”周御一字一句地说，语气一反常态，格外认真。
刘早跟霍霄一时没出声，刘早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霍霄则是听她这么一说，才把那件事儿跟她串上关系。
他就说呢，张忝录怎么那么怪，要跟戴民国那种人掺和上关系。
霍霄笑了一声，拐进车库，“我不敢认，我就帮他绑了个人，严刑逼供他亲自上的，要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他绑那人是要干什么呢，我可不敢收你这个人情，他知道了得揍我。”
“绑了个人，”周御“哦”了一声，“那次周末回苏市就是干这个来了。”
“不记得是不是周末了，反正中午来，下午走的。”
“我更不敢应承你的人情，回头你问问祁阳，他知道的内情最多，他俩国庆的时候就联系上了。”刘早说。
周御有些心烦意乱，吸了口气才说，“各论各的，我说这话永远作数，不用管他。”
刘早跟霍霄对视一眼，“哦。”
三人下车朝电梯走去，半路霍霄接了个电话，打了个招呼便转头先出了车库。
刘早收回视线，冲周御比划，“那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关系没关系？”
“有啊。”
他一拍大腿，红光满面地说，“我就知道！”
“我们现在是好姐妹。”周御说。
“…说正经的呢，”刘早挥了挥手，“雷鑫跟孟婷都分了合合了分倒腾了个五六回了，你俩是一点都不急，我都看急了！观众更急！”
“小枣儿同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张忝录有找对象的苗头了，你急的哪门子呢？嗯？”
“我真服了。”
刘早龇牙咧嘴地看过来，“还装呢，国庆那会儿我就说你俩装，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还这样！张忝录那心思都快纹脸上了，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姐姐，关键我看你也不像是满不在意的样子啊，怎么着，你俩就好这一口啊？”
周御好笑地暼了他一眼，没接话。
两人走进店里，挑了个角落的卡座，点了两杯橙汁，刘早朝后张望了会儿，嘀咕道，“霍霄别不是跑了吧。”
“跑什么。”周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视线朝钢管舞那儿扫了一眼。
“他跟别人都不太对付，一般这种局他都不来的，也就跟六儿好一点，他俩臭味相投。”
“你不是说这是他攒的局么？”
“呵呵呵呵，”刘早试图蒙混过关，“我说的是他吗？我说的是雷鑫，哎差不多，他俩名字像，我念混了。”
“上次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周御摸摸下巴，“你这张嘴还挺有‘灵性’。”
“没有啊。”他含糊道，灌了半杯橙汁。
“拐弯抹角的，还故意跟把肯扯出来，说话留一半儿…来，我敬你一杯。”
“这么久了还记得呢。”刘早话里带着言外之意，跟她碰了个杯。
“记性好。”她要笑不笑地说。
“嗨呀，其实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就对着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什么来着忘了，就说了句…嘶，好像是，”他看着周御的表情乐了一声，“别到她跟前晃，不然宰了你。”
“……”周御抽了下嘴角，半晌说，“就这个？”
“就这个？！”刘早震惊道，“你是没见他说完这话李寅菲当时的那个表情，当场就流了一筐泪，止都止不住的那种，一屋子人哄了一晚上都没哄好，爱而不得的痛楚啊，啧。”
“青梅竹马？”
“哦，这倒算不上，她小我们一届，小时候也玩儿不到一块儿去……你去问张忝录啊，怎么在这儿套我话呢！”
“我不问。”
刘早刚想嘲笑她，就听门口传来了一道问候：
“早儿！宝贝！我来了！”
他一脸恶心地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行七八个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雷鑫。
雷鑫说完这句话后便转眼看向了周御，一时间十几双眼睛全照在了她的身上。
周御靠着卡座，听到声音的时候朝那边看了一眼，之后便没了其他反应。
雷鑫一脸笑容地越过刘早，看向她，“哈喽，是周御吧？久仰大名了哈哈哈哈，你好我叫雷鑫，六哥朋友。”
虽然疑惑，但周御还是礼貌地笑了下，“你好。”
孟婷推开他，两眼放光地盯着周御看了半天，直到雷鑫戳她腰，她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我叫孟婷，记得我吗？就是那天晚上给你们打电话的那个。”
“啊，记得。”她回握了一下。
“来来来，菲菲，”孟婷把身后有些抗拒的李寅菲拉过来，激动道，“真的，当时要不是你跟六哥，我能担心死，还好你对那地方熟悉把人找着了，真的，我当时在家都开始念经祷告了，正好这次可以当面谢谢你，谢谢啊周御。”
“谢谢。”李寅菲说。
“没事儿，意外罢了。”周御回。
“婷老跟我说起你，说你大半夜跟六哥顶着雨进山找人，特仗义，早就想见见你了。今天一见本人还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哈哈哈。”雷鑫笑道，“都坐，六哥朋友就是我们朋友，今天敞开了喝，我买单！”
身后有人起哄，“咱俩换个位置啊，你都有孟婷了就别往人美女跟前凑了呗。”
雷鑫笑骂一声，“滚！”
孟婷倒没什么反应，她对周御的兴趣比雷鑫对周御大多了，一坐下就遥遥相望起来，李寅菲戳了她胳膊半天她才回头“嗯”了一声。
“你老看人家干什么啊。”她叹了口气。
“我看看能打败你的人长什么样子啊。”
孟婷用气声说，“该说不说，我还挺喜欢她的，就冲她那天二话不说就帮忙，我就已经服她了。这跟咱俩的情分没关系啊，我单纯欣赏她这个人，当然你要想继续争取我也没意见，我这人一是一二是二，分的很清楚的。”
李寅菲扶额无语，“说不定她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呢。”
“女人的直觉！我跟你说她不可能不知道！”孟婷笃定道。
“好吧。”李寅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朝淡笑着跟刘早聊天的周御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