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

    作为学生或者社畜或者子女,总有一些条件反射就会很害怕的话,比如

    “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在吗,小孙”“你来下我办公室”又或者是“妈妈觉得你最近有点不专心”“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来开个会”

    那些话给人造成的压力有一半来自于上位者的压迫,有一半来自于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正是我现在的感受——我挺直腰板龟缩在在冷亦寒那豪华的车的后座,如坐针毡地挪着屁股,抱着怀里唯一的饭盒,在充斥着可怕幻想的思想中心生些许遗憾: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坐豪车的机会,冷亦寒怎么偏偏今天怎么没开那辆保时捷?

    “我最近询问了一些医生和专家,他们说,脑部目前依旧是现代医学的盲区,很多脑部的变化,哪怕目前最精密的仪器也很难测出来。”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相应的,脑部受损后出现的症状,有着很大一部分也是目前科学很难解释的。我描述了你的状况,这让他们比较困惑,其中有一位医生问我,你是否曾经有过类似精神分裂之类的疾病史。”

    我刚刚想回答,冷亦寒就帮我说完了:“你没有,你虽然很叛逆也很愚钝,但是你从小到大没有任何心理及精神方面的疾病。这个很好知道,现代人的信息实在是太透明了。”

    车内空调有点冷,我身心都在哆哆嗦嗦。

    “但是另一位医生也提出了异议,精神分裂患者出现多种人格的时候,他们的表征虽然会呈现不同的人格,但是行为细节上,学识、举止,各种方面却不可能兼顾。他们可以产生认知范围内的第二种甚至更多人格,但是认知范围外的角色,即使他们认为自己就是那种人,从外人角度来说,很难模仿。也就是一个外科医生可能存在一个人格是一个暴躁的小男孩,但是一个小男孩很难生成一个成熟的外科医生的人格。”

    我缩在后排一句话不敢多说,隐约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今天请你帮我夹菜,你先是找了新的碗碟,又换了公筷,同时交到我手里的时候也注意到双手递上和浇上汤汁保证味道……这不是于欢欢能学会的,更何况你的文学素养很好,你所注意到细节,你能够展示出来的学识,这些无疑都指向一点——你不是于欢欢。”

    我如遭雷击,只觉得周围都安静下来。

    好一会,我才抿着嘴犹豫了半天,小声辩解:“我,我不是于欢欢我是谁啊……冷总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冷亦寒倒是没有继续逼问,语气一转变得轻快起来:“你喝多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啊?”

    “你去杏花大街那天,是你自己喝多了倒在路边,那个老人是我叔爷,他打小就是个混蛋,我曾祖父在的时候还能管束他,后来随着我曾祖父的去世他就越发混账,在一次车祸中我们家为了帮他隐瞒这个事情,就伪造了身份,从此把他关在家中,不许他再去外面惹事。那天他终于趁着天黑跑出去,发现了你之后欲行不轨,但是恰好巡逻车经过,他于是爬进了后面的垃圾箱,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年老体弱,没有爬出去,最后因为失温去世。”

    我咽了一口唾沫:“所以,这是已经,已经调查清楚了?”

    冷亦寒沉默了几秒,颇有些深意地一笑:“对,已经调查清楚了,冷氏集团会对你进行赔偿,具体的赔偿事宜你可以以于欢欢的身份,和我的律师谈。”

    我背脊发凉,捏着外卖袋子点点头:“好的,调查清楚就好。”

    冷亦寒表情温和了许多,虽然还是带着那种讳莫如深的调调,但是似乎把这个事情这么装作解决了他也挺高兴:“你究竟是谁这个事情,可以等你愿意跟我说了再慢慢说,包括于欢欢怎么了,还有那个人到底是谁。不过就从我的判断来说,你现在虽然比我多知道一些什么,但是你的迷茫一定也不少,而所谓失忆之类也应该是半真半假,你确实记不得一些信息,但是你同样隐藏了一些什么秘密。这不要紧,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尊重你的选择。重要的是,目前形势下,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来让这件事情暂时过去,让这件事尘埃落定,只有这件事本身确定了,它不构成威胁,我们也才能心平气和地思考原委。不是吗?”

    我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是的。”

    冷亦寒语调很平缓,就仿佛真诚和算计天然就是这么和谐共生:“在这件事上,我们的弱点和利益是一致的,你没有必要害怕和我交流。”

    这个话其中还带着点友善的意思,我分不清冷亦寒的本意,但是总是戒备也没有啥意思,人家抛了橄榄枝出来,我接着也未尝不是一种破冰:“很多事情,我确实现在不好说,但是我能说的,一定都跟你说实话,冷总。”

    “嗯。”他透过后视镜好奇地看了一眼我。

    我继续表忠心顺便拉近关系:“我真不是和您作对,您也要理解我。与你们这样的聪明人相处,我确实累。您今天愿意跟我开诚布公了,我也跟您说心里话,我呢,身上确实有点小秘密,但是都不是啥要紧事,而那个老爷爷是谁,我是真的一点点都不知道。您不嫌弃咱们就当做个朋友,今后我但凡能想起来,我一定告诉您,您需要什么,我能力范围内也全力配合,可以不?”

    “别的不说啊,”他又好奇地从后视镜看了我好几眼,语气带上点吐槽的嫌弃,“你这是什么语气啊?怎么跟干了几百年社畜似的?”

    ——你就是这么跟我破冰的啊!

    ·

    其实理论上剧情已经混乱不堪了,今天原本的剧情是已经订婚的沈月婉和冷亦寒已经订婚,现在温世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从冷亦寒手里抢夺沈月婉。

    但是实际上,由于我那天偏偏多看了几眼那辆漂亮又可爱的保时捷,本应该在车上跟沈月婉求婚的冷亦寒并没有和沈月婉求婚,这也导致了沈月婉和冷亦寒并没有举行订婚宴,没有举行订婚宴这件事情也就让温世白错过了对沈月婉一见钟情的瞬间,也就是此时的沈月婉和温世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普通同学,这也就影响了他们纠葛的情感关系。

    蝴蝶效应飞进现实,巴西的butterfly一振翅,美国的龙卷风瞬间摧毁停车场。

    现在这个剧情走得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虽然说开了上帝视角,但是好像和没开也没啥两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从这些倒霉的纠葛里脱身,好让他们的主线剧情能继续下去。

    虽然我也不确定是否应该让剧情回到正轨,但是就这么脱轨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谁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啊?

    我顾及到这几天沈月婉可能回福利院,特地让冷亦寒在几百米外的综合体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虽然也算行得正坐得端,但是本身牵扯到主线剧情里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让女主角看到徒劳地生出一些误会那就更要命了。毕竟于欢欢可是真的欺负过沈月婉,我虽然不负有责任但是也有点站在于欢欢立场的心里有愧。

    冷亦寒倒也没有坚持把我送到门口,在路口和我告别之后就留下一到银灰色的身影徜徉而去。

    目送他消失在路口之后我才长舒了一口气,即使关系有所缓和,我看到冷亦寒也跟当年上高中看班主任似的压力山大。

    “回家回家,”我才想着把吃的带回家,忽然一下意识到什么,“今晚上,沈月婉好像回来吃饭……”我盯着外卖盒上大大的得月楼三个字,有点为难。

    李家香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沈月婉心思细腻未尝不会知道,而且贸贸然带回去这么一盒吃的要怎么解释?本来李秀珠就有点担心我,这不是更让她担心了吗?到时候我怎么跟她说啊,总不能说我我们中午吃的盒饭是这个吧?万一到时候一打开又是鲍鱼海参什么的我要怎么解释啊?

    我忧愁,我悲伤,原本我想的还挺好,但是我现在忽然觉得把它带回去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背后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于欢欢。”

    我转过头,就看到赖志龙胳膊上绑着绷带,脸色煞白地看着我,我们大约有两周没有见面,他看着憔悴了许多,那种锋芒和锐气就好像被硬生生折断了一样。他步履有些蹒跚地挪过来:“有时间吗,于欢欢?”

    我愣了很久,目光落在他胳膊上灰黄的绷带上:“你的手怎么?”

    他没有回答,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抬起脸一脸疲倦地望着我:“请我吃顿饭吧,于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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