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开始

    “怎么了?”我转过头,发现冷亦寒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我找你半天了,明天沈骄阳就要见到温世白了,还有些事情想要先对一下防止出现意外。”

    我点点头,略有些心不在焉:“我等会儿就过去,让沈骄阳等一下吧。”

    冷亦寒靠在阳台门口,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好受,但是……总要有人去做,今天是沈骄阳,明天未尝不是我。”

    ——沈骄阳和冷亦寒在那一次会面后很快就协助制订出合适的计划,计划并不复杂,首先沈骄阳要表现出对于沈月婉的妥协,借此获得自由,并且可以去看望温世白并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最后趁着逐渐好转提出不想治疗,彼时的沈家父母也会顺着他的心意。然后沈骄阳就会趁着一个机会留下遗书回来这里,开始最后的实验。倘若我在告诉他一切之后他依旧能活着,那么就可以当做被找到,重新开始治疗,重新和我们搭建联系,而如果是另一种情况……

    那么这种安排起码也能让冷亦寒摆脱责任。

    很多多余的话他们在布置这个计划的时候没有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除了安排具体每一步要怎么做之外只是偶尔问一句我有什么想补充的没有。

    除了说到最后冷亦寒有些质疑:“你父母能相信吗?”

    整个计划让我除了沮丧还是沮丧,不过就这个问题还是帮沈骄阳回答了:“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眼下沈骄阳父母把他关起来这件事情很大程度也不是他们的意愿,而是为了让骄阳不再继续纠缠月婉的事情,那天沈月婉确实把我推下楼了,那是她的失误。她现在只想要更好地让自己犯下的问题过去。人在面对符合自己预期的发展时总会掉以轻心,只要沈月婉判断你不具有威胁性,你就自然能自由。”

    他们默认了这种判断,于是计划得以实行。

    不得不承认一个优秀的学神最终连演戏都能做得很好,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接受,沈骄阳用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一步一步策划自己如何好转,又特地为自己的性格留下了许多漏洞,如果用文学化的手法来形容,他在为自己最后的消失埋下“伏笔”。他会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己的自杀倾向,会忽然在某一天好像情况急转直下却又随即恢复正常的状态。

    细枝末节的伏笔只是为了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回头看,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而沈月婉一如我所预料地并没有在乎太多伏笔——我看过她的更新,此刻的吴忆清早已更换自己的攻略对象,如同她抛弃赖志龙一般,她这一次放弃了冷亦寒而选择将温世白作为接下来故事的男主角,而剧本也就从霸道总裁与小白花变成了从小缺爱的病弱富家少爷和坚韧的真千金先婚后爱的故事。

    不得不说,温世白这个角色从设计的时候就兼顾了赖志龙和冷亦寒两种类型——吴忆清和我不一样,在回头去看她的创作之后,我意识到她最为浅显的缺点就是她几乎无法塑造任何强大的人物,这是她本身性格所造成的。无论她所写的人物处于哪个阶级拥有多少财富,吴忆清都很难写出一个人人格层面的独立性,如果说得具体一些,我习惯写一个人物的“强”,而她则习惯写一个人物的“惨”。这也是为什么从我这里借走的冷亦寒从头到尾她都写得很别扭,甚至为了特地让她自己写得更顺畅,加上了诸如“小时候缺爱所以不知道怎么爱别人”“因为一些特殊事件所以患有恐高症与幽闭恐惧症”这样的设定。

    而温世白则恰好弥补了她在写作上的短板,并且掩盖了赖志龙这个角色在现在市场中的乏力,可以说,沈月婉的调整是她站在自己立场最合理的调整。

    这种设定虽然是很适合她的,但是这种保守的决定却方便我们判断她的行程和路线,好在她的盲区继续我们的计划。

    沈骄阳很快就恢复了自由,不过在恢复的最初期他还是谨慎了两周,才提出要结束治疗。冷亦寒则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很明确地告诉沈家父母,沈骄阳没有恢复,他只是在伪装正常。但是正如我们预料的,沈月婉迫切希望一切情节回到应该的轨道,而在新的剧情中,冷亦寒和赖志龙一样最好被边缘化。沈月婉一定会急于切断沈骄阳和冷亦寒的联系,而她主观的想法也就导致了她对我们已经明牌的警告都没有反应。剧情正在按照她的指令进行,沈月婉即使能完美控制这个世界,她依旧有着人的弱点——在事情朝着预期发展的时候,所有其他可能都被她忽略。

    “我们,就好像在下棋一样。”我弯着腰小声嘟囔,“但是,我没有和棋子做过朋友。弃卒保车,弃车保帅,如果一旦意识到他们是活的,那么……”

    “他们如果是活着的,他们就是一直活着的。”冷亦寒走到我身边,手肘靠在露台围栏上,“他们并不是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忽然活过来的,一切都只是你的认知发生了变化。相似的事情已经做了上千次,却唯独在这一次感到踌躇,这实在没有必要。你之前做过这样的事情,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也不能说明什么,你的踟蹰只是因为我们爬到了和你相仿的位置,让你第一次意识到我们好像是和你一样的生命,没有其他原因。”

    我的犹豫是因为他们而起,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们的受制于人是必然的规则,你还愿意再试一次吗?”

    冷亦寒微微一愣,接着看向夜空,略带感慨之意地笑了起来:“你这个问题就好像,拿着一面镜子给刑天看,你已经死了,你的头颅已经被砍下来了,你还要复仇吗?还不肯安息吗?”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后,冷亦寒拍了拍我的肩膀:“去找沈骄阳吧,我自己吹会儿风。”

    ·

    沈骄阳在敲电脑,戴着那副封印颜值的黑色边框眼镜,我坐到他旁边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给了我个眼神,又扭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什么事情?”

    我坐在旋转椅上翘着脚,扭头看了一眼他的电脑桌面,还是那一堆我看不懂的曲线和图像:“你在干嘛?”

    “实验室的报告,我帮他们改好做好标注,防止他们后续不知道怎么办。”沈骄阳一边疯狂加批注一边在那边不知道对着图片捣鼓什么,“是明天的事情吗?我们打算下午三点去世白家里,要告诉他什么我们已经盘了几遍了,我目前觉得已经没什么了。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吗?”

    沈骄阳似乎又恢复了那个冷静到有些机械化的模样,不仅没有和我提起那个莫名其妙的表白,也同样针对自己即将经历的事情鲜少发表感性话语。他这么做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理解他到底是真的什么都不害怕,还是在忍耐自己的心情。我坐在椅子上摇摇头:“我该说的也告诉你了,没什么要补充的。你做你的工作,我不打扰你。”

    他瞟了一眼我的方向,把文件点了一下保存,语气有点无奈:“……你坐在旁边我也没办法好好工作啊。”

    我心说万一正如我预料的那样,现在也属于见一面少一面,就这情况了普通朋友心里也不舍得,他倒是冷静得挺扫兴的:“那是你自己定力不行,实验室就你一个人啊?人走来走去也没妨碍你写论文啊。”

    沈骄阳摘下眼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和实验室的同学老师不一样——你比较烦人。”

    我无动于衷,反正从宋院长那时候开始我就压根没指望过沈骄阳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我现在就是属于自己情绪上来了,我也管不得他乐不乐意,反正现在我就是要在这里待到我乐意为止。要不然这么个大活人,万一真的看不到了,谁心里能好过啊。

    看我低着头在这边消极抵抗,沈骄阳忽然轻笑了一声,拍拍我的肩膀伸开手:“来抱一个吧。”

    我哼哼唧唧了几声,从位置上站起来,沈骄阳确实挺高的,我站起来大约也只比他坐着高一个头,他就这么环抱住我,像哄小孩一样在我背后拍了拍:“不要担心。”

    “无论结果最终是什么,我很高兴能接触到我原先想象之外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这一切决定都是源自于我内心的渴望,并不是因为别人的劝说。”他停顿了一会儿,“还有一件事情,我听冷亦寒说,你在自己曾经的世界其实是个已经上班几年的编剧?”

    “嗯,干嘛现在说这个?”

    他闷闷地笑了起来,手臂反而收紧了不少:“没什么没什么,编剧啊,感觉还挺适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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