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

    我走出门的时候冷亦寒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那边,他看着我过了很久,才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相的原因吗?”

    我默默点点头,把沈骄阳的外套递给冷亦寒:“剩下一件衣服……这也要处理吗?”

    冷亦寒良久没有说话,接着摇摇头,把外套搭在我肩上:“你要是能带着不离身,就不处理了。”

    我默默地给自己穿上,袖子比我平常的衣服长了半截手臂,明明是短款衣服,却差不多能到我的膝盖,这种不合适的尺码无一不在告诉我,这件衣服不属于我,而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我扯了扯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样:“试验成功了,我们可以准备下一步了。”

    冷亦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我们准备一下离开,接下来就是等温世白的请帖了。”他走过来在我背上拍了一下,眼神还有点无奈,“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居然比我大一些,怎么看你都像个小孩。不对,就是个小孩子,压根没长大过,毕竟成年人都寡情得很。”

    ·

    大约半个月之后,冷亦寒收到了温世白寄来的请柬,冷亦寒放到下颌的位置轻轻嗅了嗅,便递给我:“这是给你的,他明天可能会把我的给我。”

    我正在疑心他怎么判断出来的,冷亦寒用下颌指了指请柬:“这一封用的香水不同,是路佛家的‘沉睡的朱丽叶’,意思是我在等你。”大概是我眼神中对他的质疑过于浓烈了,冷亦寒抽了抽嘴角,把信封递过来了一些,“我是不喜欢,但是这种该死的暗语你要是听不懂就不好做生意,甚至可能得罪人,我多少得知道点。我去收请柬的时候拿了一盒伴手礼,上面用的是经典婚礼香美好祝福,但是这个信封的味道不一样,所以我知道这一封一定是给你的。这是合理猜测。”

    我拿过伴手礼闻了闻,味道倒是有点像原来世界的香奈儿五号,确实是一种比较适合结婚这样美好场面的香水。接着我接过信封,信封上留着烫金冷亦寒的名字,信封很厚实,上面繁复的立体印花设计让我有点恍惚这一个信封估计也要不少钱呢,一边走神一边轻轻嗅了嗅,一股带着潮湿水气的浓稠香味呛得我把信封都拿远了一些:“这什么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记住这个香味了吗?”冷亦寒也不奇怪我的反应,“这个味道的象征意义已经大于它的香水用途了,所以特别出名。”

    “这种湿漉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我捂着鼻子适应了一会儿,皱着眉又把信封拿近了一些,“而且感觉一点也不清爽,本来味道就挺呛人的了……这个味道还挥之不去的,就像那种薄荷味道的消毒水灌到你鼻子里的感觉。到底是怎么设计的啊?”

    “据说是从《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朱丽叶假死得到的灵感,为了模拟出幽暗闭塞潮湿的地下的感觉,为了让人更切实地体会假死药带来的那种接近死亡的窒息感觉,就设计成这个样子了。”冷亦寒摆了摆手,似乎对此不是很理解,“我没什么兴趣,我喜欢光明正大的感情。但是这种暗语在一些比较富有的孩子中间很流行,这款香有个别名就是殉情香,意思就是我们一起抛下一切逃离这里也好,逃离这个世界也好,可以不可以。”

    冷亦寒话到此处停顿了一会儿,陷入了片刻思考:“不过我觉得,温世白这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他这个意思……”

    我却似乎似乎有些理解了,摸着信封打开火漆:“虽然冷总你百科得挺及时的,但是我猜,温世白并不是用的这款香的本意。”我掏出里面的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语气便笃定了起来,“朱丽叶当时进入假死状态,是为了逃离蒙太古家族,和罗密欧开始全新的生活。而她在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她心里并不是笃定这一切必然能实现,她只是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接受她眼下所必须接受的现实。所以朱丽叶的假死就是朱丽叶的重生,她无法为自己做什么,她当时能做的就是相信罗密欧会准时到来——但是她没有想到,罗密欧并不是迟到了,而是到得太早了,因为太早了,他们的计划反而失败了。”

    我翻开信,里面介绍了那一天所有的流程,所有内容都是写给冷亦寒的,里面关于送礼、单独祝贺新人的时间安排精确到了小时:“如果我猜得没错,温世白是在告诉我们,严格按照时间来,我们才可以全程不遇到沈月婉,一直藏到我能和阿赖见面的一瞬间。”

    冷亦寒接过信看了一遍:“你说得有道理,现在温世白病得严重,婚礼请柬写什么基本都是沈月婉和双方家长在敲定,那么这确实是他提醒我的最好的办法。”冷亦寒并不是磨蹭的性格,有了突破口立刻准备行动,“我要去和温家对一对时间,月婉不会希望看到我,我可以在这里给你一个时间和温世白见一面。”

    我点点头,眼下我能帮上忙的事情不多,大多数事情还是必须交给冷亦寒以他的社会身份去进行协调:“那阿赖呢?”

    “温世白邀请李阿姨会关照到的,放心好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把所有人聚集在婚礼上,在不给月婉反应时间的前提下直接戳破真相,目前可能性最大的是阿赖,其次是我和世白,你还遗漏了什么人物吗?”

    我仔细想了一圈,最终摇了摇头:“除非就是出现与我们现在完全不相干的人物,不然主要人物都在这里了,应该没有缺漏。我主要是担心李阿姨……”

    如果李阿姨真的在现场看到了我,无论这个世界最终会怎么样,那一刻她的心情一定是复杂又伤感的,如果我真的必须和沈月婉对峙,那么对李阿姨来说无异于兄弟阋墙,只会让她更加伤心。

    冷亦寒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理解了我的顾虑:“我下午去一趟福利院,我会劝阿姨不要去,她身份特殊,沈月婉刚刚回家,沈家对于她多年流落在外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心生嫌隙,我去劝说阿姨应该会认可,到时候我就顺势让赖志龙代替阿姨去参加婚礼。温世白已经上了一重保险,我这里就要把它敲定成现实。”

    就在我们一点点敲定计划的各个时间点的间隙,转眼就是两个月过去了,婚礼预定的四月二十一日很快就到来了。

    今天不仅是沈月婉的二十岁生日,也是她作为沈家目前唯一的孩子和温家长子温世白婚礼的日子,由于沈骄阳的失踪,沈家沉浸在阴霾之中已经有两个多月,难得有一件高兴的事情,能感觉到到沈家的父母情绪终于比之前放开一些了。沈家夫人欣慰地看着沈月婉,转头看向记者的镜头:“今天是月婉与世白结婚的日子,我作为月婉的母亲,既骄傲又有些愧疚,骄傲的是看到我的女儿长大成为一个这么优秀的人,她能在这样艰难的时刻给予我和先生最多的支持,坚强地面对外界的声音,选择自己内心的声音,我们都觉得她柔弱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无比强大的内心。但是愧疚的是,作为父母的我们一直不知道她居然就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说着,沈夫人低下头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不说了,今天是一个喜悦的日子!我应该以饱满的热情去迎接自己宝贝女儿的婚礼。”

    我看着视频直播,抿嘴没有说话。冷亦寒正在对着车内的后视镜整理自己的衣领,扭头看了一眼我:“怎么了?”

    “沈骄阳的妈泄气妈也不对劲了……”我有点不想看下去了,但是无奈这个直播能更切实地理解前场和后场的情况,我也只能咬着牙这么看下去,“……冷亦寒,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在婚礼上解决,如果一切真的可以重来倒也罢了,但是万一没有按我们的预期,那么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进程中间去了。”

    “但是如果我们还是一直慢悠悠地一个一个告诉,一个一个排查,那要到什么时候?我承认赖志龙是有可能性的,但是万一试完了赖志龙我们还没成功,你考虑过之后要怎么试温世白嘛?如果就算你避开沈月婉试了温世白还是不行,那你准备怎么试我?沈骄阳的付出让我们知道你隐藏不愿意告诉我们的事情确实能要我们的命,但是他提出来的说这个世界会因为其中某个人坍塌而全部坍塌我却不能完全相信。我相信温世白正是有着相同的顾虑,我们才会坚定维持原先的计划,而不是让你单独去找赖志龙。”

    我当然理解他们的顾虑,而且就从我无法告诉他们的部分来说,理想状况当然是赖志龙的清醒带来这个倒霉的文学世界的重启,但是事实上到底能不能这么顺利我完全不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其实只要沿着思路多想一步就能意识到——那就是赖志龙虽然消失了,但是这个世界没有消失,而能牵制住作者的唯一另一股力量随之消失,那么除了冷亦寒以外所有人都会变回一般作者笔下最乖顺的人物。

    所以剧情的崩塌,世界的崩塌,包括人物的清醒必须在同时如同烟花绽放一样一次完成。

    “别想太多了。”冷亦寒打着方向盘停下车,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月婉应该在接受记者采访,我给她发了信息,我去送新婚礼物,她答应今天和我不会彼此碰面。你和我一起去见温世白。今天你的身份是我的女伴,放心,现在化妆技术远比你想象中成熟太多了,反正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你是谁的。今天月婉没有时间仔细观察你,你跟着我大大方方的,最后致辞的时候点破一切就好。”

    我点点头,有点为难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我明明在原来的世界都不经常穿高跟鞋来着……”

    下车时候我挽上冷亦寒的手臂,从内部电梯走过长廊,最后在引导下到了等候室外面,冷亦寒把一个礼盒交给一旁的人,转身把手递给我:“温世白那边现在没有人,我们进去吧。”

    我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走廊与尽头的木门,有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伸手挽着冷亦寒手臂:“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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