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淳被我们带到厢房内后，才告诉我们他所知道的，关于“圣尊”的事……
“他们绑了我家姑娘做人质，要我替他们卖命。开始的时候只是做些小偷小摸的活儿，一般都是去富贵人家家里偷一些玉器，那些玉器全都是月亮模样的，要么是满月，要么是新月，我以为只是上头的喜爱月亮纹路，又害怕他们伤害我家姑娘，就照着做了。”
说起女儿，侯淳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有些哽咽：“再后来，他们不让我去偷玉器了，开始派给我一些杀人越货的任务。我不愿做，说实话，我修炼这么多年，除了恶棍淫贼，根本没杀过正经人。他们就待我去牢里见我家姑娘，当着我的面威胁要对我家姑娘用刑，我妥协了。第一次是让我去杀隔壁镇上的一个老板，我记得很清楚，那家老板家里也有一个月亮纹路的玉器。后来，只要指派给我的任务，或多或少地都和那些月亮纹路玉器有关，要么杀了有玉器的人，要么就是把玉器毁了。”
“那狐妖和你什么关系？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来救他？”我开口询问侯淳。
侯淳回答我：“他叫胡夏明，是经常同我一起出任务的杀手。他的姐姐管着我们这一片的杀手，叫胡秋烟。因着他姐姐的地位，他也帮衬了我不少，时常替我去牢里看往我家姑娘。与我而言，他对我是有恩义的。”
我觉得好笑，这所谓的圣尊教还挺会管理的，竟然还有“区域经理”这样的职位，管理学学得不错嘛。
“胡夏明和我说，他姐姐被你们杀了，他要替他姐姐报仇。我劝他再等等，上头只说胡秋烟失踪了，却并没有说她死了，我想让他先调查清楚再来报仇。可教中都在疯传是你们杀了胡秋烟，胡兄弟忍不过，有自知功力浅薄，就求到了圣尊大人那里。”
“哟，你们这圣尊大人挺好见面啊，随便谁都能见哈。”谢允诚觉得有些好笑，这么明显的激将法他们也信。
“自然是没能见到圣尊大人的，只见到了圣尊大人座下的一个圣使面前。圣使告诉他，圣尊大人体恤他丧姊，特赐丹药给他，服下后就能获得一百年的功力。我劝他不要乱食丹药，万一吃下去出了事儿，他姐姐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我真是忍不住吐槽这只狐狸精：“他那儿听得进你的话呀，这死脑筋跟个愣头青似的横冲直撞。”
侯淳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服下丹药后确实是功力大增，可人却变得有些疯癫无状，总是在半夜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又带着一身的伤，许是自己撞的。我得知他来找你们麻烦后就跟到了这里，发现他果然被你们抓了起来。”
谢允诚有些好奇：“你功夫比他好很多，为什么他不带你一起来？”
侯淳抬起头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他说害怕连累了我，让我安心在教中做事，不用管他。”
我看了看谢允诚，有些问题并不能完全听侯淳的一面之词，还得问问胡夏明才行。
谢允诚点了点头，示意我换胡夏明进来。
临出门的时候，谢允诚突然说了一句话：“胡秋烟没死，我们并没有打死她。”
侯淳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着他的伤口踢了一脚，侯淳惨叫了一声回头愤恨地盯着我。
我往后院的围墙看了一眼，侯淳倒也不看我了，老老实实地被我扔回了柴房。
吴林风走进来帮我把胡夏明提了过去，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给了他一张探听符，所以他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临走前，胡夏明看了侯淳一言，却并不带着敌意，侯淳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把胡夏明推进厢房按住以后，吴林风悄悄地问我：“可行吗？”
我点点头。我虽年长几岁，但谢允诚却比我还稳重许多，我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判断的。不过我也十分好奇，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真的，还是故意诈侯淳的。
胡夏明倒是没有像侯淳一样精力疲惫，反而是抬起头来凶神恶煞的盯着我们，谢允诚喝了口茶，悄声和我说了句：“这活儿归你了哈，姜小姐。”
我咧开嘴笑了笑，刚才侯淳衣服丧家之犬的模样，我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使不上劲，这厮如今这么有傲气那不比侯淳有意思多了？
我走到胡夏明面前，用手指隔着符纸狠狠地戳了戳他肩上的伤口：“怎么的，都落败了，还装好汉呢？”
“呸！”胡夏明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们杀了我姐姐，我不报仇岂非不仁不义！”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们杀了你姐姐呢？”谢允诚身子向前一倾，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胡夏明抬脚就要踢向谢允诚，被他一脚踩了下去：“都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你该说也得说的。无论我们放不放你走，你们家圣尊大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呵，我那日亲眼见到你杀了我姐姐……”
“可是那日你不是也逃走了吗？你这么能耐怎么不拼死保护你姐姐？”谢允诚这杀人诛心的功力还是有的，这话说出口，胡夏明一下激动了起来。
“我没有逃跑！我是回去找……”
“你找谁都没用，你就是逃跑了。”谢允诚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似乎不像听胡夏明说什么废话。
胡夏明似乎被打击到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谢允诚又接着补刀：“你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姐姐的尸体了？你怎知你姐姐没有逃脱而是被我们打死了？”
“圣尊大人说……”胡夏明着急反驳，谢允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家圣尊大人连尸体都交不出来，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再说了，万一是他杀了你姐姐栽在我们头上，这口黑锅我们可背不起。”谢允诚的话堵得胡夏明哑口无言。
眼瞅着胡夏明憋得脸都红了，我突然有些可怜他，亲姐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被利用了还帮人数钱呢，浑身是伤结果半分便宜没占到，多么好骗多么单纯的傻孩子啊。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可没打死你姐姐。你自己去柴房里想想，想明白了明天再来回我们的话吧。”谢允诚指了指外头示意我喊吴林风进来。
我开门看见正蹲在门口的吴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进去。
吴林风进去后谢允诚让他附耳过去，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谢允诚说完后，吴林风押着胡夏明往柴房方向去了。
对于胡秋烟的生死我也十分好奇，那日谢允诚确实是告诉我他和吴林风已经处理好了这事儿，难道是其中还有变数吗？
审了一下午，天色也不早了，谢允诚看了看手表：“四点了，我打算再去张老板家看看，要一起吗？”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只不过若是我们都走了，这俩傻妖精怎么办？
吴林风对着我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我一回头就看见老师笑盈盈地看着我。
“乖徒儿要不要为师帮忙呀？”
我点点头，老爷子却不忙答应，反而和我谈起了条件！
“叫声师父，我就帮你。”
“……老师。”
“你这孩子，快叫师父！”
“老师。”
老爷子见我嘴硬死活不改口，只好挥挥手让我们早去早回。
吴林风好奇，问我为什么不愿叫他一声“师父”，我想了想，好像除了赌气以外，我总是觉得叫他“师父”还有一股子别扭的感觉。
“我小时候他就找到我了，一直劝说我娘让我拜入他的门下，说什么我天生异瞳生下来就开了天眼，不和他做这行可惜了，又说若是我拜师学艺也能得到他的庇护之类的，我问他拜了他做师父是不是就不能吃肉了，他又劝我要戒躁戒躁不要把荤腥看得那么重……这老爷子打我小的时候就唠叨，年纪越大越唠叨，我不肯叫他师父，但还是被他收入门中，这些年来也确实是仰仗老师的照顾，倒也没有邪祟敢轻易接近我。”
谢允诚点点头表示赞同，若不是有老爷子从小护着，天生开了天眼的小孩子不知要遭多少罪了。
“为什么普通人好像看不见你的灰瞳呢？连我第一次见你都只能感觉到你两只眼睛瞳孔颜色微微不同，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谢允诚表示少有见到天生异瞳的，干我们这行的，异瞳大多是后天开了天眼以后练的，天生的倒是世所罕见。我的灰瞳也只有在上次洗脸时摘下来清洗的时候被他瞧见过。
我摸了摸脖子，从领口里滑出一条项链，项链上坠着一颗黑色的猫眼石。
我见他俩都瞧见了就把项链放回领口藏好，拍了拍胸口小声和他们说：“老师怕我被人说三道四，就给了我一颗施了法术的猫眼石，这样别人就以为我两只眼睛的颜色都是黑的啦！”
吴林风挠了挠头有些不解：“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就是一边灰一边黑的啊，灰的那只可明显了，阳光下面都快变成银白色的了。”
这回轮到我不明白了，谢允诚能看出来有些许不同我能理解，吴林风这种一下就看出来的还是让我有些后怕的——难道这猫眼石在这个时空功效不稳定吗？不会有其他人也看见了吧……
可是我见到吴林风的第一眼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连吴林风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向我施以援手，他有次对我说，感觉好像我俩早就认识了一样。
我摸这下巴思考着，感觉像是一个怪圈，我的手镯和铃铛失而复得了，失踪的老师也在今天找了回来，一天下来感觉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可是满打满算我来这个时空我不过六七天左右，倒是一天都没歇着，天天都有新花样哈。
……
我们走到张老板家门口的时候，门口排了一溜的黄包车和马车，又看了看张老板家大门上的匾额上挂着大红的绸子。
“嚯，这张老板真是薄情寡恩呐，这小姨太刚死就纳新人入门了，老当益壮哈。”吴林风俯下身在我耳边偷偷地吐槽。
我也有些无语，这满打满算胡秋烟也才“死”了两天，尸体都没瞧见呢，生死还不一定，就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没有半点爱情的成分在里头，这都在一起同床共枕大半年了，总有些情意在吧……
“所以胡秋烟到底死没死？”我转头文谢允诚。吴林风当初就没告诉过我还有这档子事儿，甚至连谢允诚的存在都没告诉我，我也是前天才知道上次张老板家捉妖那事儿还有谢允诚的参与。
“我们也不太清楚，”谢允诚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先去买点饭菜，回去再说。”
我和吴林风表示同意。这中间隐隐感觉我们被扣了口黑锅，扣锅的那个还是见都没见过的□□头子。
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