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人

    这一夜周深乔当然没睡好。

    他养了路可可五年,同样离开路可可五年,五减五应该等于零,但他付诸在路可可身上的感情,却无法简单加减。

    不清楚便罢了,一旦知道路可可过得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好,他就乱了心神。

    他有很多利弊需要权衡,奈何时间从不等人,七点的闹钟还是响了。

    周深乔叹了口气,伸手按掉,照常洗漱收拾。

    拎起还没睡醒的爱可,他给爱可换了一套新裙子,抱着小狗下了楼,开车去往公司。

    他状态不佳,因此驾驶速度极慢,吃到了不少司机的白眼。

    可他人高马大,座驾又是社会上大哥们最爱的黑色顶配霸道,那些司机刚一看清他的脸,就悄悄熄了火焰,一溜烟儿开远了。

    他在五年前组了一个装修队,从零做起,靠口碑积攒了一点人脉,挣了不少钱。

    当规模差不多的装修队还在争抢小区里零零散散的小活时,周深乔在一个完全偶然的机遇下,认识了一位本地房产开发商,从此开启2.0版本,负责该开发商精装房的整体硬装。

    这行猫腻多,周深乔想吃这碗饭,就不能免俗,他服从了对方金钱上的潜规则,却在对方第一次送来女人时落荒而逃。

    他还是不能接受和妻子以外的人发生关系,也理解不了每天换女人有什么乐趣。

    一个路可可就能把他折腾得心力交瘁,好几个?

    不如直接杀了他。

    把车停稳,周深乔乘电梯上了十二楼。

    他穿过冷色调的走廊时,所有员工纷纷移开目光。这位领导不爱笑,看着贼凶。

    他每天带在身边的小狗则相反,属于人见人爱的程度,他们不敢和周深乔打招呼,却喜欢逗弄爱可。

    周深乔蹲下,解开爱可的牵引绳,低声道:“玩吧。”

    想了想,他嘱咐:“不许去财务室捣乱。”

    他看着爱可甩着小尾巴跑开,无奈摇头。

    这孩子和路可可一模一样,记仇。一年前财务小刘骂了它几句,小东西就不定时地溜进财务室里撒尿,小刘来告状,它又可怜巴巴往他怀里钻,活像被尿了椅子的是它,可气又好笑。

    周深乔起身,抚平西裤上的褶皱,走向办公室。

    门没关,有人在,他凝眉。

    他没有秘书,只有一个主管渠道的合伙人,但这人出差一周多了,难不成提前回来了?

    推开门,一个男人大咧咧地瘫在他的真皮沙发上,周深乔上前,踢了男人一脚。

    “汪玉树,困了就去里屋睡,我一会开会。”

    汪玉树抹抹嘴,面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他一看见周深乔眼底下的俩大黑眼圈,瞬间醒了:“乔哥,昨天晚上干啥坏事了?一脸肾亏。”

    周深乔坐下,拿出一沓报表,看着上面的数字,他平静地说:“把你手里的工作停一下,北京那边不用管了。”

    “啊?!”汪玉树不解,他为了打开北京市场,那可是奔波了半年多,小十岁的娇妻都顾不上疼,“干嘛啊?有一家马上要松口了,那边的企业没人脉很难搞的,别闹。你不是一直想去北京吗?”

    “不去了。”

    “也行,青镇发展得这么好,够咱们活了。”

    “不是。”周深乔合上文件夹,目光涣散了一瞬,又重聚,“去上海。”

    汪玉树愣住,想问点什么,但周深乔已经闭目休息了,看上去非常疲惫。

    后续便是一整天的各种会,周深乔的决定倒是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毕竟公司在一年多以前就在规划向外扩张。

    北京还是上海,在他们眼里没啥区别,他们这行长期不着家,项目来了出差,没项目时快乐摸鱼。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周深乔有得忙。

    汪玉树对此表示:“你早该这样了。”

    汪玉树的岳丈在上海有点关系,去了刚好能帮上忙,是周深乔坚持要去毫无根基的北京闯荡的。

    “再也不用去北京喝大酒咯!”汪玉树之余不免好奇,“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周深乔淡淡瞥了他一眼:“回你的办公室去,我要打电话。”

    “哎?给谁的电话?还不能让我听?”

    周深乔把人推了出去:“吵架。”

    周深乔一说要和人吵架,汪玉树可就真感兴趣了,把耳朵严严实实贴在门板上。

    周深乔的第一句话是:“路大雄,我是周深乔。”

    路大雄,哪位老板?没听说过。汪玉树眼睛眯起。

    周深乔解开衬衫上的前三颗扣子,冷声质问:“可可手腕上有割伤,你知道吗?”

    路大雄本来爱答不理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你见过她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她就回去一天,你也能找着她?!”

    “我问你她手腕上有割伤,你知不知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深乔冷笑:“和我无关?”

    他蹭的站起,用力拍了下桌子。

    “路大雄,我把人健健康康的交给你,现在她身上多了五道口子,”周深乔双眼泛红,勉强稳着呼吸,才没发出丢人的声音,“你他妈怎么当的爹,你会不会养,不会养就把人给我还回来!”

    “还?”

    路大雄正陪儿子写作业呢,熊孩子不安分,一会闹着要玩手机,一会哭着要找姐姐,总之就是不写作业。他一肚子火,周深乔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骂他,用的还是“还”这个字眼,臭小子啥意思?

    路可可到底是他生的还是周深乔生的?

    “妈的……”路大雄摔门出来,“那他妈还不是因为你——”

    话音蓦地顿住,路大雄自知失言,气势上顿时矮了半截:“反正和你没关系,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管,用不到你来兴师问罪。”

    周深乔环视自己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足够奢华,随便一个沙发都是定制的,十万块以上,他早就不是那个穷小子了。

    人一吵架就面红耳赤,周深乔觉得热,顺势解开了袖扣,冰冷的金属被放置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把她送过去是想让她过我给不了的好日子。你呢?”

    他压低了嗓音,隐隐含着怒气:“你给我解释解释,她为什么没继续读清华,而是去了复旦,为什么没继续学数学,改修了化学?!”

    路大雄真是有口难言,这都怪谁?啊?还不是周深乔当初做太绝,害他闺女被清华退学了?

    周深乔哪来的b脸问他?

    偏他不能说。

    路大雄有预感,要是让周深乔知道了这些,周深乔一定会把路可可抢回去。

    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没本事的东西混在一起。

    路大雄讽刺:“周深乔,你拿什么在这质问我呢?我才是路可可的爸爸!你哪位,你配吗?”

    配吗。

    又是这两个字。

    周深乔抿紧了唇,眼神陡然转寒,嗓子干哑地回道:“我是她哥,怎么不配。”

    他配。

    他有钱了。

    路大雄能给她的,他一样能给。

    不。他会加倍地给。

    他所有的一切,只要路可可一句话,他都能给。他唯独不能忍受,路可可过得不好。

    那么多年下来,路可可早就长进他血肉里了,他看不得她一丁点的不如意。

    她后来爱上谁了?那个男的对她做了什么?她爱得那么深吗,为了那个男的自残?如果他在,是不是能制止她伤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她压根不会吃那种苦?

    他究竟是有多蠢,才会在路可可成长的路上缺席,还天真地以为她正当着爸爸羽翼下的小公主。

    他明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

    路大雄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凉凉道:“哥哥?周深乔,你少自欺欺人了,你勾引了她,让她爱上了你。”

    周深乔眼神一暗,是啊,她爱上了他,想要他。

    “她爱我,她有错吗?”错的人难道不是他?

    “你说你是她爸爸,你是,你的确是。但她被讨债的人逼到绝路的时候,你这个爸爸在哪里?她没有东西吃,饿肚子的时候,你这个爸爸又在哪?”

    “……我不知道他们会那样。”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跑什么!”周深乔从上锁的抽屉中翻出路可可小时候的照片,干巴巴的一小豆芽,他按在心口,厉声问:“路大雄,你猜我决定收留她时,她在干什么?”

    “我——”

    周深乔打断:“她在肯德基写作业,捡别人吃剩下的汉堡!”

    他声音振聋发聩,路大雄无言以对。

    “是,我和可可没有血缘。但我把她养大了,好好地养大了!学校补课、春游、冬令营夏令营,不用她张嘴,我勒紧裤腰带也要供她去。她是青镇最漂亮的孩子,上的是省里最好的高中,考上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学的是最没有就业前景的数学!她喜欢数学,愿意在研究室算一辈子公式,我也愿意让她学下去,你呢?”

    周深乔忍不住讥笑:“应用化学。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位新夫人家里就是做日化的吧?”

    不等路大雄反驳,周深乔继续说:“我为她付出一切,把全部心血都花在她的身上,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爱上我,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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