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狗

    难道路可可的那些疤,是因为他?

    周深乔头猛地疼开,赶忙按住太阳穴,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

    当年她是清华录取的高材生,他却只是个庸碌无为的装修工,她那么聪明,最善于权衡利弊,怎么可能为了他……

    他不配,到现在,他也不配她那么做。

    那个人一定很优秀,说不定是她的同学或者学长——

    卧室的门开了。

    周深乔怔怔看过去,路可可已经穿好了衣服,冰冷的视线在屋内绕了一圈,机械地扯了扯嘴角。

    一居室?那他还让她搬过来,他该不会认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和他睡一张床上吧?

    “我要回学校。”路可可看不见自己的书包,“我只带了手机出来吗?”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如今再次崩解,周深乔显得有些木讷,半天才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再睡会,明早我送你回去。”

    “周深乔,我有没有东西落在你家里?”

    周深乔抿唇不语。

    “周深乔!”路可可恨不得跟他大吵一架,偏偏这人前阵子刚被她气吐血,再来一次就能直接拉走办席了,她憋了一肚子火,索性走向门口,“不说算了。”

    东西她不要了还不行吗?

    到了路边,路可可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复……”

    车辆又是一晃,有人上来了。

    路可可偏头,瞬间皱了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周深乔脸色苍白,关上车门,低声道:“师傅,先去复旦大学。”

    一路沉默,路可可因为周深乔的执拗心烦,周深乔始终望着车外,思绪繁杂。

    送路可可回学校后,周深乔又去了林家。

    他没有给路大雄打电话预约,路大雄不喜欢他,必然不会同意他登门拜访,他只能碰碰运气,看林家大小姐在不在。

    他赌赢了。

    这是周深乔第一次进入林家别墅。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庄园。

    周深乔就是做这行的,前院中种植了无数看似不起眼、实则价值连城的绿植,地上是国外空运回的定制石砖,别人瞧不出的门道,他了然于胸。

    一栋房子可以明码标价,但装修的预算从无上限,林家所拥有的财富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周深乔收回目光,突然慌了。

    他看到学校论坛有人说路可可晕倒了,便急匆匆从医院跑出来照顾她,全然忘记自己还穿着病号服,头发和胡子已经半个月没打理过,他现在的形象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大脑似乎预知到他身体状的不妙,自动开启了情绪保护机制,他能察觉到心律的失常,却感受不到他产出的恐惧和不安,咚、咚、咚、他甚至分不清这些声音是来自于他的心,还是来自于他叩响的红木大门。

    保姆开了门,笑着请他进来。

    值得一提的是,保姆没有给周深乔客人穿的拖鞋。

    他接过那对塑料鞋套,苦笑了下,穿上,随保姆走向会客厅。

    林家不是一般家庭,请的保姆也不是普通人,语气温和有礼,却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先生带少爷出去玩了,今天只有小姐在家。”

    和保姆的端庄大方截然相反,林女士正窝在沙发里追剧吃薯片,素面朝天,一身睡衣,见周深乔来了,也只是胡乱地擦了把嘴,仿佛这就是对他这种人的最大礼仪。

    “有事?”她随意地扬了扬下巴,“坐。”

    周深乔坐下,林女士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娇声埋怨:“你挡我看电视了。”

    周深乔挪到旁边去,林女士拧起的秀眉才解开,继续追剧。

    他紧张地扣住十指,嘶哑开口。

    “林小姐,我想知道可可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呼吸有些急促,他调整了下,但嗓子还是干,以至于每个字都讲得很艰难,“可以告诉我,她和谁谈了恋爱吗?”

    林女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周深乔环视着会客厅造价高昂的装饰,尤其是悬在中空的那顶庞大华丽的水晶灯。它散发出的光芒令他晕眩,投射下来的光影又似沉甸甸的压力砸向他的肩膀,他试图挺直脊梁,可好像没什么用,那根硬骨头仍然被压弯了几分。

    “她手上的伤,您知道吗?”

    林女士一脸理所当然:“那么显眼,当然知道的呀。”

    “……我想知道可可和那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林女士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仿佛在瞧一个傻子。

    周深乔解释:“可可说他们没有分手,我知道您非常疼惜可可,想必也不希望她继续和那种人渣搅在一起。”

    林女士摇了摇头,好家伙,一句话就俩字是对的,“人渣”。

    可不就是人渣吗?自己干的破事,自己不知情,还跑来问她罪魁祸首是谁。

    林女士一直觉得自己智商不高,这会来了个更傻的,她尴尬极了,于是拿起薯片嘎吱嘎吱嚼,不敢回答。

    主要可可不让说。

    这是路可可报复的一环,她要周深乔自己发现,然后悔恨终生。

    “林小姐?”周深乔稍稍前倾了身体,幽深的目光直逼得林女士发毛。

    “……别问我。”林女士慌得一批,吃薯片的速度更快了,两颊像个小仓鼠一样高高鼓起。

    周深乔眼神一黯,极力为自己争取:“实不相瞒,我爱上可可了。我知道这不对,但我……不,就算可可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不能放任那个人伤害她。”

    他抬眸,认认真真地看着林女士。

    “我知道我的钱在您眼中不值一提,可我承诺,只要您愿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会把我名下所有财产无偿赠予可可,房子、车子、银行卡以后也交给可可——”

    他长得本就英俊,用那种眼神看人时更让人难以拒绝,林女士不由得有些动摇,松了道口,隐晦提示:“为什么非得是别人?”

    周深乔狠狠一愣。

    什么意思?

    林女士放下零食,罕见地严肃了:“如果那个人就是你呢?”

    “不可能。”周深乔下意识否认,“这不可能。林小姐,您不要和我开玩笑,我不值得可可那么做,可可很聪明,她对我只是一时兴起,不可能——”

    林女士耗尽毕生教养才没翻白眼。

    这傻狗,没救了,话说到这份儿上还不敢承认,要不拖走埋了吧。

    “宋姨,送客!”

    周深乔僵住,双手抓住膝盖,将病号服攥出一片褶皱:“林小姐……”

    林女士摆了摆手,没话说,跟傻狗真的没话可说。

    周深乔还想问点什么,但保姆已经挡在了他面前,笑眯眯地伸出手,做出一个“慢走不送”的姿势。

    从林家别墅出来,周深乔摘下一次性鞋套,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

    这东西只给工人穿。

    他在林家眼里,连客人都称不上。

    伤口隐隐作痛,周深乔捂住,向别墅区外走去,夕阳压着他的脚步,他走得极慢,眼前一阵阵发黑。

    林小姐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叫那个人是他?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路可可永远值得最好的,没理由那样。他不过是起了贪欲,想把她留在身边,才自私地说了爱她,他觉得他根本不配。

    周深乔一直认为,哪怕路可可现在和他在一起了,以后也会离他而去。

    他还是那棵树,在小鸟需要保护的时候站在那,当小鸟想要奔向更好的幸福时,那棵树还是在那,不会动、也不会抱怨、更不会挽留,即便小鸟已经飞远了。

    他是那么自卑,即便小鸟在他耳边说一万句我爱你,他也不敢相信,他所求的只是小鸟偶尔飞累了,回到他这里来歇歇脚,其余的,他不敢奢望。

    爱情并不伟大,夹杂着欲和贪,这两者他都有。他自认他的爱是浑浊的、不堪的,甚至不该存在,每一次靠近路可可,用双手拥抱她,他都感觉自己弄脏了她。

    这一夜的周深乔辗转难眠。

    他想起那段被雨水浸泡的回忆,他推开路可可时的一点一滴,她脆弱的眼泪和折掉自尊的哀求,她说过好多遍的“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一辈子。她那时才十八岁,不懂得一辈子有多长,长得人就算看到了结局,也不愿屈服。

    周深乔闭了闭眼,掀开被子,下了床,进洗手间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此时时间还早,他就在沙发上发呆。

    直到手机显示六点了,他才有了动作。

    他按下一串号码,将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边漫长的等待音,如同他五年前在做出那个决定时一样彷徨,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那边接通了,男人不耐烦的骂声响起。

    “周深乔你有病是不是,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周深乔深吸一口气:“路大雄,可可的伤都是因为我,你为什么瞒着我?”

    路大雄懵了,半天没应声。

    周深乔握紧电话,嘴唇开始不受控地颤抖,他捂住嘴,干咳了几下:“路大雄,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路大雄气急败坏:“你、你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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