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会议

    本章时间线:1936.1-1936.12

    本章比较科幻,借鉴《三体》中的思想钢印,将神经科学上升到量子层面(其实不管我还是老刘都在纯纯画饼胡扯)。现实里其实已经有技术能够干预行为了……只是做不到精确干预。

    —————————★—————————

    【1】

    在莫斯科开春前,你终于踏出了整个实验最重要的一步。

    笨重的器械有一种粗糙的美感,你靠在那占据小半间实验室的核磁器械边,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铁皮。1936年造不出后世那样精密的仪器,好在苏维埃的的机械工业世界领先,你只是提出了简单的设计要求,工厂就加量加速完成了任务。

    核磁共振主要利用外加磁场的方式进行扫查,相比于CT来说,它对人体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第一个受试就是你自己,你为自己拍摄了这个世界第一张大脑的照片。

    坐在外接相机的显屏前,1936年的照片尚是黑白,那张描绘出你大脑结构的图像也不甚清晰。但到底是专业人员,你将正常人类的大脑图谱烂熟于心,仅凭这略显抽象的图像,可以看出你的大脑在宏观层面非常“普通”。

    普通到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你蹙起眉头,虽然在科研过程中获得非预期的结果很正常,但发生在你身上的种种变化都代表着一个彻底未知的领域——穿越后,随着时间推移,你发现你对睡眠的需求逐渐降低,集中注意力的时间越来越长;同时,你伤愈的速度也比之前更快。

    原因未知,预后未知,但这样的变化让你想到了某种特殊的存在。

    国家意识体。

    他们因人民的信仰而生,也只会因人民的遗忘与背弃而消亡。他们会承受与人类一样的痛苦,但任何武器都无法将他们杀死,即使伤及要害也会在一段时间后重生。他们不需要睡眠,五感强于人类,他们甚至有超越人类的力量——这取决于他们所代表的国家强弱。

    比如伊利亚·布拉金斯基,苏联意识体拥有卓绝的视力与耐力,从力量上讲,他甚至可以徒手逼停坦克。

    基于这样的类比,你有一个猜测: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你正在逐渐意识体化。

    敲门声响起,你放下手中的工作,冲到门边上把伊利亚请进来。斯拉夫人还穿着那件米白色的大衣,莫斯科今天是个晴天,伊利亚估计是在正午时坐在长椅上看了会报纸,他身上有股偏冷的阳光气息。

    为了防止仪器被冻坏,你将室温保持在25°C左右,因此你只穿了件加厚的白大褂,看起来和伊利亚在两个季节。

    “这是世界上第一架核磁共振成像机器?”伊利亚终于脱下了那件长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你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神,心里默念一句非礼勿视,装出对斯拉夫帅哥的身材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是的,它属于苏维埃。”

    你郑重地点了点头,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伊利亚凝视着核磁器械,似乎被你的这句话触动了。他是一个新生十余年的国家,二十世纪是科技爆发的时代,也是一个全球化的疯狂时代,苏维埃不乏优秀的科学家,但斯拉夫人向来被世界看作蛮夷。

    这是科技领域上第一个被世界承认的“第一”“里程碑”“划时代”。

    你低头操作器械,错过了伊利亚眼中熹微却炽烈的光。

    “同志,你需要先把身上的金属制品取下来。”你给伊利亚讲述注意事项。或许正因为意识体从人民中来,你与他相处毫无隔阂,敬语早就减去大半,只是你不怎么喊他大名,而用“同志”这样的中性称呼。

    伊利亚应了一声,在非正式场合,他的声线总是有些糯软,苏维埃在低声回应你的时候还会带上鼻音,你偶尔还会有种“他好乖”的错觉。

    都是假象,都是让人放松警惕的伪装……见过伊利亚单手压冲锋枪的你流下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眼泪。

    你眼睁睁看着伊利亚从大衣里抽出一把莫辛纳甘步/枪,又把裤腰带上别着的手/枪和腰带一起抽下来,紧接着是小刀。他在桌上码了一溜冷热武器,颇有种军火展示的味道。

    伊利亚接着开始脱皮衣,他的衣服上有太多金属装饰。你出于避嫌不去看他,却犹犹豫豫地瞥了好几眼镜子,正看到苏联帅哥脱得只剩件线衣,真遗憾——不不不,真幸亏他腰带是纯皮质的。

    “围巾要摘吗?”

    你被伊利亚喊醒,眼睛还盯着镜面,苏联人似乎是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凝视着镜中的你,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

    “第一张照片不需要,第二张需要,你可以先戴着。”你努力绷住平静严肃的表情,把伊利亚引到一只凳子上,“你先坐着,一会需要委屈你在铁皮上躺一下。”

    伊利亚是一位完美的被试,他安静地配合所有的要求,你很快获得了第一张图像——和你的脑图谱一样,和普通人没有明显区别。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意识体的秘密显然不能轻松的破解。

    盯着那张普通的脑图谱,你杂乱的念头一个接一个涌上来,却仿佛隐约间抓到了什么。你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抓住那千分之一秒的灵光一现。

    第一次出现“意识共感”的现象,是你与伊利亚初次见面,你与他隔着手套握手时仿佛俯瞰了整个苏联大地,那是属于意识体的视野;第二次出现这样的现象,是你和伊利亚学枪的时候,你们贴近对方的身体,你不仅闻到了空气中硝烟的气息,还感受到了血与火的历史脉动。

    第三次是克里姆林宫的新年,你的心跳与这片土地同频同幅,那是你与苏联意识体靠的最近的一次,不仅肉/体相依,连情绪与思维都达到了统一。

    这种异变或许就是突破点!

    你回过神,高大的苏联人已经自觉地半躺上铁床,他伸手开始解那条围巾,你下意识想要扭头回避。

    “小同志,这对你来说不是秘密。”伊利亚在你面前解开了那条从不离身的红围巾,他的皮肤就像西伯利亚雪原那样苍白,一条狰狞的深褐色疤痕横亘在脖颈上,紧贴在喉结下侧。你看出这是两道重叠的疤痕,第一刀必定极深,割断了他的所有动脉与喉管;第二刀浅一些,却有着强烈的决心,从刀痕的走向来看……这是自裁。

    一股奇异的冲动促使你去触碰苏联的伤痕,理智让你半途收手,但一只手比你更快地钳制住你的手腕,冰冷的温度裹挟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你被伊利亚向前一拽,指尖碰在了那道伤疤上。

    粗糙,这是你唯一的触觉。

    你的眼睛因震惊缓缓睁大,你完全没有想到伊利亚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指尖擦过冰冷的皮肤,你感受到颈侧大动脉象征着心跳的搏动。你视野模糊,再清晰时,赤红色的旗帜被身着工装的男人高高举起,旗帜一角扫过你的眼尾,像是鲜血,又像是火焰。

    你看到衣服打满补丁的皮肤粗糙蜡黄的家庭妇女,她们有的怀抱着孩子,也有的手里还提着做晚餐的食材;你看到浑身上下满是尘土的男人,他们穿着老旧的工服,手中捏着磨到褪色的工锤;你看到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看到怀中抱着书籍的青年,看到衣衫褴褛的脏兮兮的少年,看到趴在演讲台边的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你看到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被簇拥在人群中,他握手成拳振臂高呼,领带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扯得褶皱。他的个子并不高,身形也并不健硕,但你却从他身上窥见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Пролетариииугнетенныенароды мира, объединяйтесь!”

    你听懂了那句俄语。

    ——全世界无产主义者和被压迫的民族,联合起来!

    鲜艳的红色与金色让你本能地屏住呼吸,旗帜最初只是将金色的俄文印在红色的布面上,紧接着出现了“PCфCP”的标识,随后是苏俄旗帜繁复的纹路——再之后,是象征着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C.C.C.P”,是你熟悉的镰刀、锤子与金星,是飞扬的苏维埃旗帜。[1]

    这是……十月革命!

    你努力睁大眼睛——如果这种状态下你还有眼睛的话。你拼命记住这些珍贵的、属于十月革命时期的彩色影像。

    画面偶然会变得模糊,在充满生机的红色海洋中,你捕捉到一些苍白的、黯淡的碎片,那些记忆并不完整,也没有任何的连贯性,大多都只是一片白到纯粹的雪原。

    你在某几个片段中窥见了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银发少年围着被血浸透的破旧的围巾,厚重的棉大衣沾满血迹。年轻的意识体倒在雪地上,他快要逃不动了,于是就仰面躺在雪里,任凭大股的鲜血从脖颈上的伤口涌出。紫色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

    寒冷,饥饿与苦难。

    忍受痛苦,在痛苦中获得力量,最终将这份痛苦加倍返还给加害者与无辜者。

    这似乎是这片土地从未打破的魔咒。

    白色再次被鲜艳的红浸染。

    弗拉基米尔·列宁同志俯下身,向人民伸出手,你看到他眼中、他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明亮的、希冀的光。

    你听到人民的欢呼与赞美,有男人与女人,有老人与幼童,他们国家不同、种族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纷杂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种质朴而纯粹的喜悦。共产主义者不信神,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理想中的光明未来祈祷,为自己而祈祷。

    刀刃切开皮肤、肌肉与血管,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青年颜色寡淡的围巾。那双满含空洞、愤怒与绝望的紫色眼睛被鲜艳的红色一寸寸侵染,迸发出坚定、希望与活力。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诞生于人类最崇高的理想。

    亦毁灭于人类最低劣的欲望。

    死亡伴随着新生。

    记忆走到了尽头。

    真实的伊利亚·布拉金斯基躺在铁板床上,他用那双深邃的红眼睛凝视着你,若有所思。你拇指指腹不小心擦过疤痕上稚嫩的新肉,苏联人呼吸微滞,移开目光。

    微妙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你匆忙冲去操作成像器械,作为暧昧绝缘体的你完全没注意这些细节,如果你的推测正确……

    是的……你的推测没有错。

    你将新旧两张图像放在一起,没有图像辅助处理技术是一件麻烦的事,这两张图片的差异根本没法用人眼辨析,你愈发确定自己的视力有所增强,因为你察觉出了整体性的区别。

    “这张图片上有很多亮斑。”

    一只手越过你的肩头,轻点在第二张脑部成像图上,伊利亚站在你身后,他微微眯起眼睛,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有一番截然不同的模样。

    “亮斑的密度很高吗?”你精神猛然一振,核磁共振成像图的亮度由质子密度、横向纵向弛豫速度决定,不同脑组织有不同的固有亮度。对于同一个人的大脑,短期内,MR图像的亮度几乎不可能发生变化。[2]

    除非在你触碰伊利亚的时候,有什么全新的物质产生了,或者某些变化发生了。

    “每平方厘米三到四个,排布是离散的。”伊利亚简单目测了一下。

    你蹙起眉头。

    课题在这一刻彻底走进了死胡同,倒不是说方向的问题,而在于时代本身的局限性。走到这一步,接下来有两个方向:定性测定物质、确定变化,或定量分析电生理。

    前者避不开医学与生物学手段,不提技术鸿沟,对意识体动刀绝不可能被允许;后者需要强大的计算模型,否则收集到的脑电信号再好都只是一串数据。[3]

    无论是哪个方向,没有几十年的技术积累都很难实现。

    “果然……”果然技术还是差的太远了。

    虽然所谓的“思维干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当你意识到开发出这种技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遗憾。

    “你已经为我做到太多了。”

    一只大手轻轻按在你的肩膀上,带着安抚与赞赏。伊利亚从大衣中掏出一只烫金的邀请函,他认真地保存了这只信封,纸张的所有角落都被熨的平整。

    “同志,你将作为苏维埃代表团的主要发言人,出席3月的国际学术会议。”

    他双手将这只信封交给你,郑重地宣告。

    【2】

    这不是你第一次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但上次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瑞士,百年后笑话一般的“永久中立国”现在还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净土。

    这是一场20世纪罕见的交叉学科国际会议,主会方邀请了十余国家的科研人员,领域包含物理学、工程学、生物和医学。

    你在1935年提出的核磁共振技术正是这场会议发起的原因。

    除了各国知名的工程学、生物学专家,这里还有一些年轻的面孔,这些年轻人一般是大佬们的学生,带出来让孩子见见世面。

    在这样的国际会议上,各国代表人都尽可能表现出了自己祖国的特色,苏维埃的科学家们都在西装外穿了一件双排扣的毛呢大衣,以抵御瑞士三月的春寒,而这也很好地展现了祖国特色。苏联科学家非常好认,他们大多有种独特的气质。

    至于你……

    1936年,全世界范围内女性都地位不高,理工领域杰出的科学家基本是男性。而包括苏联在内,大部分国家认为女性穿裤装是一件不雅观的事,尤其是在正式场合——即使你本身的价值已经足够当权者忽视你的性别,礼节上你还是得遵从传统。[4]

    这种二十一世纪都没解决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起码现在,虽然还是会有人用轻蔑的眼神看向你,但在向你输出那些不屑与傲慢前,他们都不得不掂量一下你手上的权力,还有你为世界、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你在大衣里穿了件米白色的长裙,这让你在会场中独树一帜,格外显眼。好在这会场里不止你一个扎眼的家伙,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团队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小伙慷慨地替你分担了火力。

    那青年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这对牛导的学生来说过于年轻,即使他保持着一种严肃的姿态,你也很难把他和实验室里灰头土脸的科研民工联系在一起。

    帅小伙有一头灿烂的金发,他穿着做工上乘的定制西装,右手拇指上戴着一颗蓝红色调的戒指。你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原因又一时间说不上来,或许是他的外貌不错,你破天荒地多看了他几眼。

    但就是这几眼坏了事,你正想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Catch you.

    他飞快地动了动嘴唇,完全没想让你听懂的意思。但很遗憾,第二母语是英语的你瞬间理解。

    青年戴着黑框眼镜,但遮不住那双太过清澈漂亮的蓝眼睛,你下意识把他的眼睛和伊利亚·布拉金斯基拿来做对比,蓝色与红色,都是经受时间打磨沉淀的宝石。而在你与他目光交接的刹那,他眼中有一抹锐光转瞬即逝,快到你几乎以为那是幻觉。

    你终于逮着机会错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长桌另一头的美国人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友善地朝你笑了笑,甚至还朝你挥了挥手,隔空打了个招呼。

    你对此很坦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过是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毕竟青年的气质容貌都让你惊艳——当然真的只是看看而已,谁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会议正常推进。第一天主要是你进行发言,总结一下阶段性成果,应付一下各国科研老板的恭维,这对有真材实料的你来说没有任何压力。

    “核磁共振在医学和生命科学——尤其是神经科学、精神疾病领域有着极大的应用潜力。”你用一个展望性质的话题结束发言,为下午的自由讨论环节定下了方向。

    毫不意外,你被世界各国的科研工作人员围在中间,五花八门的问题洪水般砸向你。你的翻译官尽职尽责地替你同声传译——实际上你一口标准美音,但为了掩饰自己,只能装出TOEFL口语零分的水平。

    半小时后,饭点将你从人群中拯救了出来。你下台的时候脚步都略显虚浮。

    或许是你冲向餐厅干饭的姿态太过迅猛,那虚浮的双腿不听使唤,你被门槛绊的一个趔趄,正准备自己优雅站定,肩膀却被人轻扶了一下。

    抬头,之前的金发帅哥正用那双蓝眼睛盯着你。

    “太感谢了。”

    你努力伪装出一口毛子口音的英语,理了理凌乱的风衣领子,却见那青年摘下了皮手套,朝你伸出了手。

    你礼节性地回握。

    “您客气了,我是阿德里安·史密斯。我的导师总夸赞您的事迹,但百闻不如一见。”青年顺着你客套。

    手掌一触即分,你只来得及感受到青年掌心的热度。你察觉到他相当反感肢体接触,摘手套只是出于社交礼貌。

    你发现他拇指上戴着一只星条旗图案的扳指。

    “我很期待能在会议后与您交流!”美国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低头为自己戴好手套。再抬头的时候,你猛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

    “我的荣幸。”你同样笑着朝他点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半途,你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方才那异样感太过短暂,让你差点以为是错觉。

    如果不是你与国家意识体共感的特殊反应,以他之前在会议上专业度极高的发言,你根本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份……

    计划有变,你估计是没法享受这顿中饭了。

    美利坚合众国的意识体出席这场国际学术会议,显然不可能真是来学习的。

    只一种可能——

    猛禽在出击前,先来确认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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