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后，两人又进入了各自忙碌的生活。谷灵云成功请到了假，风风火火地跑回了宁城，约了群里的几个主力军出去吃饭，美其名曰开动员大会。

    向离声也在邀请之列。

    男大十八变，向离声比季遂乐印象里帅了几个度，一副纯善的好人形象，怪不得吸引了这么多粉丝。他懒洋洋的，也不爱说话，坐在角落里闷头打游戏，与其他人之间有着一层厚厚的障壁。

    谷灵云小声跟季遂乐吐槽：“这个人现在可大牌了，我给他发了三天的消息他才答应出来，还说什么任何事都不能耽误他直播的时间……然后我就问他，要是你女朋友找你约会你也这么说吗，结果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没有女朋友，这个前提不成立。哈！我看他就是找不到才沉迷游戏。”

    “也不能这么说吧……可能就是喜欢呢？”季遂乐还是听爱看向离声的游戏实况，忍不住帮他说了句好话。

    谷灵云撇撇嘴，懒得继续讲向离声的话题：“对了对了，你的琴练的怎么样啦？我是这么想的，要是你觉得还生疏，我们就选个简单点的曲子。我这里有几个备选，都是很适合配上小提琴音色的曲子，不会显得突兀。”

    季遂乐想不出谷灵云能选出什么曲子来，她最近重新拾起小提琴，把过去上课时学过的那些曲子都复盘了一遍，跟谷灵云发在音乐主页上的曲风天南地北，形象点说就像是在炸鸡店里点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完全不搭嘛！

    但答应都答应了，她也相信谷灵云很看重这次演出，不会瞎折腾。

    动员会内容商定好了演出时间，预定在暑假末尾，他们暑假还能有一个月时间加紧排练。联系会场之类的沟通由向离声主导，谷灵云拉来了自己读大专的表弟当苦力给向离声打下手。谷灵云的父母虽然同意她搞乐队，但不能耽误学业，请假半学期的梦想破碎，过几天她还得老老实实回平城上课。季遂乐想了个点子，她们可以打视频排练，虽然会有延迟，但可以先慢慢磨合，等到暑假正式排练了再抓紧。

    最后一个难题就是服装问题，她们没有赞助，舞台可以凭借向离声的“魅力”跟剧场商量，但剧场的服装很多都是话剧戏服，比如电视剧组弃置的服装会被他们收集过来继续租借，但要符合谷灵云心目中的“新世代”乐队理念，这些服装很显然进不了备选。

    季遂乐没想到，最后替她们解决麻烦的人会是林礼薇。

    平城和宁城大学生圈子的重叠面有限，林礼薇生性爱玩，谷灵云会认识她并不奇怪。自从路逾天与乔鹿分手后，季遂乐也没再听说林礼薇去骚扰路逾天的事。她看过林礼薇在企鹅空间里更新的动态，林礼薇消沉过一阵子，又很快恢复了气血，她的课余生活丰富多彩，最近还喜欢上了Cosplay，她的父亲宠着她，光是季遂乐看到的动态她两个多月就买了不下十套衣服，装备齐全，假发也是找人专门修过的。

    林礼薇的动态里再也没有关于路逾天的信息，可能她找到了新的爱好，又发现自己跟路逾天实在没有发展的可能，选择了放弃。

    一想到有人因为她闹到了分手的地步，季遂乐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可林礼薇看着很有门路，为了谷灵云的乐队着想，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联系了林礼薇。

    林礼薇听过谷灵云她们发布在网上的歌，很喜欢她们的作品，听季遂乐说了需求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熟悉的几家做服装的线下门店地址发给了她，有远在平城的，也有宁城本地的，做的都是年轻人的生意，Cosplay洛丽塔应有尽有。

    季遂乐特地打电话道了谢，林礼薇却问她：“其实上次，你是故意支开我的吧？他就在附近。”

    “是。”季遂乐大方承认。

    林礼薇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果然是这样……那天回去我就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告诉我爸妈。”

    “你已经成年了，对自己的行为有自主判断，我不会去评价。”

    “好吧，我还是得谢谢你替我隐瞒。季姐姐，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太死板，太闷了，我爸让我多跟你学一学，可我们俩的性格不合适，玩不到一块儿去。我爸总拿你当标杆数落我成绩不够好，说真的，有段时间我听见你的名字就很烦，在学校看见你也很生气。我承认，就算到现在我还是这样觉得我爸的想法永远不能成真，我们俩也不可能变成朋友，但我也没那么讨厌你了。”

    季遂乐笑笑，没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通话了，有件事我还是告诉你吧。”林礼薇停顿两秒，才道，“高二的时候，我爸有了外遇，我妈亲自去抓的人。我家的收入全都靠我爸，我妈不肯离婚，就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不想回家，放了学就在操场瞎逛。有一天天黑得早，我坐在操场一角写作业，路逾天刚跟人打完球，他看见我，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没说话，他就催我走，他说天太黑了，一个女生不安全，他可以顺路把我送去车站。所以季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他吗？我无数次回想那一天，画面里，操场周围的灯光都没有他这个人明亮。”

    “你……”

    “后来我爸妈和解了，可我没办法跟那年的我和解。或许我不是喜欢他，只是在执着那一天的梦。我知道我这样做跟我爸爸的外遇没有什么区别……我妈说的对，我骨子里带着我爸的基因，我是个坏孩子。”林礼薇吐出一口气，“就说这么多吧，再见。”

    没等季遂乐说话，林礼薇已经断了通信，还是那样任性自我。

    季遂乐握着手机愣了很久。

    她还是不能认可林礼薇这一切的行为，却能够理解林礼薇对路逾天的着迷。路逾天出现在了最巧合的时间里，哪个人是谁都可以，但又偏偏是他。

    只是举手之劳的好意。

    季遂乐抬头，面前的电脑屏幕还停在林礼薇的企鹅空间，她的动态依旧活跃，每一个文字都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与她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像出自同一人。

    她略感荒唐，关掉了页面。

    以后也没有必要再看了。

    林礼薇的秘密，季遂乐一个人咽进肚子谁都没有说。她悄悄向褚利丰打听了乔鹿他们的近况，得知的结果是他们还是没有复合，最近有个人在追乔鹿，眼瞅着离乔鹿答应就差临门一脚，路逾天也丝毫不见着急，褚利丰一个中间传话的都觉得心累。

    再多的事，季遂乐也没继续关心。

    课业越来越忙，她还得分神去练小提琴，早晚的锻炼也不能搁置，她越来越像一只旋转的陀螺，待在宿舍里的时间直接砍半，程柯羽还开过她玩笑，说见她的时间比见老师的时间还要少。

    她之所以把日程规划得如此满，还是为了不让徐聈清发觉，虽说她去参加演出不是什么真不能说的事，但她还是私心想要保持神秘感，等揭晓时才会让人惊喜。

    当然连轴转的代价就是，学概率论的时候，她差点在课上睡着。

    这也不能怪她，她的确困，平时都是强撑着，结果程柯羽在她邻座呼呼大睡，她被程柯羽传染，连打了两个呵欠。中途老师临时接了个重要电话，季遂乐埋头做笔记，推推程柯羽也不见醒，她搁下笔也眯了一小会儿，这一眯就险些睡过去。

    后来她痛定思痛，去超市买了一盒速溶咖啡粉搭配伴侣奶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肠胃天生跟奶粉不合，每回泡了奶粉她都要闹肚子，一下课就要往洗手间冲，吓得程柯羽都要给她搭脉。

    “所以你到底折腾啥呢？”程柯羽打了热水上来给季遂乐灌了一满杯，“之前你还说我不注意身体呢，怎么现在还反过来了？你这跑卫生间勤快的程度我都要怀疑你偷偷瞒着我们吃了什么骗人的减肥药呢。”

    季遂乐蹲得腿发麻，扶着墙慢吞吞地走：“怎么可能，我哪有钱买减肥药，那都是一买四五个疗程的……”

    “你真别说，我前几天还在论坛上看见有人发了帖子提醒别人别买某个牌子的减肥药呢。发帖人说她倒追别人，被嫌弃太胖，为了迅速减肥乱吃药结果进了医院。论坛讨论度还挺高的呢，咱们医学生居然因为乱吃药进医院，说出去也太可笑了。”

    季遂乐冷不丁就想起了林礼薇，想起她也为了路逾天做了那么多荒唐事。

    她揉着小腹，程柯羽打开网页把论坛帖子推到她面前，她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趣，扫了眼右上角，程柯羽的站内信一直在闪。程柯羽是个论坛冲浪选手，季遂乐因为之前的事已经很久没有登陆过，看见提示后忽然好奇，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打开电脑登录。

    果然有人给她放过消息，还是去年的时候。账户名她没有见过，但她往下一滑看见了署名——冯可尤。

    再往上看内容，原来是一封道歉信。当初论坛上的帖子，爆料人的确是叶慧慧的追求者，但是许多“内幕消息”其实都是冯可尤告诉他的。那人为了追求叶慧慧，把叶慧慧曾经的好友都问了个遍，冯可尤其实不怎么在乎跟叶慧慧的塑料姐妹情，她上了大学后又重新跟杜乐玩到了一起。可那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许只是时隔一年又想起了对季遂乐的不爽之处，存心找她不痛快，提供了些不实的信息供那个追求者爆料。

    而这封站内信的道歉是不是真心实意，季遂乐无法从字里行间读出。

    冯可尤解决了她一直以来的困惑，但她并不想说原谅。

    她没回消息，直接点了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