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遂乐不想跟徐聈清分开，徐聈清也是同样的想法，但一天总会结束，付燕从不让季遂乐单独在外过夜，瞅着演出结束的时间到了，已经发了消息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她为难地望向徐聈清，徐聈清心下了然，俯身亲了亲她的嘴角：“走吧，我送你回家。”

    季遂乐因为徐聈清忽然的亲昵而震惊，迷迷糊糊跟着他一路走到了车站。

    刷卡进站前，她终于回过神，把徐聈清拉到一边：“这么晚了，你一来一回要两个小时呢，我自己坐车就好啦。”

    况且以付燕的习惯，不放心她走夜路，肯定要到车站等着她，要是让付燕看见她跟徐聈清手拉着手出车站……那就不止是两个小时的事了！

    “你一个人不安全。”

    季遂乐在心底叹气，徐聈清果然跟付燕对上了电波。

    她又想了想，虽然今天这个时机不太恰当，但早晚都要把徐聈清介绍给付燕。当然季遂乐原本的计划是循序渐进，先暴露谈恋爱的事实，再把男朋友带回去，退一万步来说至少不能被忽然抓包，这样付燕对徐聈清的第一印象也会好些。

    但今天她跟徐聈清……也算有了些实质性的发展，她许久都没有这么情绪上头的感觉，好像把这个人分享给她的家人。

    想来想去，她决定交给命运来选择，如果他们今天真的巧遇了，那就是上天注定。不论付燕会怎么想，她可以跟徐聈清一起扛。

    季遂乐陷入沉默许久，徐聈清也看出了她心里那些小九九，不忍心见她纠结，正想说“要不就算了，我们一路打着语音也行”，季遂乐忽然下定决心，坚定地握紧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徐聈清看着她快要皱成一团的五官，失笑：“你难道很怕阿姨？”

    “没有怕啊，只是没想好怎么……”季遂乐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是我妈妈？”

    “能让你战战兢兢的除了家人还能有谁？我猜猜看，你平时在家都是乖乖女，觉得跟男朋友一起‘唐突’地出现在妈妈面前很不合适？”徐聈清特地读了两个字重音，“倒是很像古典小说里的闺中小姐，听妈妈的话。”

    季遂乐撅起嘴巴：“你不会觉得太依赖妈妈像没有长大，没主见吗？”

    “不会，你一路考上宁中医，怎么算是没主见呢？况且这样也好，女孩子乖一点比较安全。”这个话题没有谈得太深，徐聈清眼瞅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刷卡进了地铁站，摇摇她的手，“如果没准备好，不要勉强自己。”

    季遂乐盯着他看，半晌后开口：“一鼓作气，走！”

    徐聈清被她决绝的模样逗笑。

    说是要一鼓作气，上车之后季遂乐还是开始忐忑，一直在想等会儿见到付燕该怎么打腹稿。付燕很开明，已经提过很多次让她留意下身边优秀的男孩子，遇见合适的可以交往试一试。但季遂乐同样也了解付燕，她说是这么说，但等人真的领到面前了，她挑女婿的眼光必然毒辣。

    付燕性子要强，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对“女婿”这个物种自然严防死守。季遂乐倒是不担心徐聈清的受欢迎程度，他一直很讨人喜欢，可他到底没什么跟上一辈来往的经验，最相熟的小叔更像是哥哥，她怕徐聈清招架不住付燕的“热情”。

    她偷偷瞥向徐聈清，他看上去轻松自如，还有闲心用没有牵着她的手拿手机回消息。

    季遂乐正感慨着就她一个人在紧张，却无意中看见了徐聈清的手机屏幕——他正在跟徐时非聊天，准确来说，是在取经。

    季遂乐默默收回前言，好吧，她忽然心理平衡了。

    手机另一端的徐时非显然没有什么耐心打字，索性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来。从徐聈清接电话那一刻季遂乐就开始默默计时，这通电话打了快十分钟，徐聈清全程只有单字的回应，其余时间都是徐时非在说话。季遂乐感到些许微妙，徐时非也没把女朋友带回家过，哪来那么多经验之谈……

    挂断电话后，两人四目相对，徐聈清耸耸肩，叹道：“没有参考价值。”

    季遂乐默了几秒，问他：“徐博士知道你耳朵已经好了？”

    “嗯，不然他也不会直接打电话来。”徐聈清有些后悔找徐时非支招，听着他念叨了十分钟，手机跟耳朵都是烫的，脑袋里嗡嗡的，简直像是残留的后遗症。

    季遂乐还记着安慰他：“徐博士肯定会告诉你爷爷奶奶，这样他们也会放心啦。”

    “嗯，他就在家，爷爷奶奶已经知道了。”徐聈清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改天去我家吗？爷爷奶奶都想见见你。”

    季遂乐微张着嘴巴，怎么他们俩亲了一次之后，关系就像按下了加速键，忽然朝前突飞猛进了。

    不过她也很想去拜访徐聈清的家人，去见一见把徐聈清培养成这样一个好人的爷爷奶奶。

    “好呀。”她笑眯眯地答应。

    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终于到了站。

    在车上的时候付燕来了电话，告诉季遂乐会在出口等她。也许是之前已经紧张过了，听到付燕真的已经过来后，她反倒松弛了很多。

    但她还是不好意思跟徐聈清明晃晃牵着手出现在付燕面前，两人并肩走着，甚至还有一段还算安全的距离。

    这个点下车的人已经不多，付燕一眼就看到了季遂乐，以及她身边的徐聈清。

    付燕对徐聈清还有些印象。

    高中时能跟季遂乐有交际的同学其实不多，徐聈清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成绩好，老师们都对他赞赏有加，这个名字在家长会上反反复复被提及，付燕自然记在了心里。那时候他们是一个四人小组，杜乐的妈妈还有夏淳的爸爸都会跟付燕搭话聊天，开家会来的是徐时非，跟他们年纪差得太多，加入不了他们的话题，但就是因为徐时非太过年轻，付燕反倒记下了他。

    之后有一件事，付燕一直没跟季遂乐说过。推掉去美国修学的机会之后，付燕因为担心季遂乐被这件事影响了心情，那段日子有了空就会来学校，陪着季遂乐一起放学回家。她在校门外等季遂乐的时候遇见过徐聈清，去美国修学的人时间行程跟正常上课的人不同，徐聈清刚从口语集训班回来，一行人有说有笑的，他一个人走在最后面。

    付燕听见他们在讨论去美国后的计划，心里泛着酸，如果不是家里实在不富裕，这几人里应该会有她的女儿，她也该跟人谈笑风生，去畅谈一段旅程的安排。徐聈清是唯一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并不严肃，也没有什么生人勿近的气场，却偏偏跟其他人看似都不合拍。

    徐聈清忽然看向她这边，朝她点了下头。

    后来付燕才反应过来，徐聈清那是在跟她打招呼，而直到下一次家长会时，付燕才真正把徐聈清跟他的脸对上号。

    时隔几年，她依然记得第一眼看见徐聈清的感觉，付燕沉迷过几年韩剧，也欣赏过几位帅哥明星，小伙子的长相端正斯文，比起季遂乐的几个初中小同学来说要普通一些，但除非走得是靠脸吃饭的路子，在家长眼中，样貌永远比不上人的品质重要。成绩优异上进，懂礼貌，这些都是重点加分项，唯一可惜的就是家庭关系似乎不太理想。

    那会儿付燕没太在意，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之所以欣赏徐聈清，也只是出于“同学”这样的关系考虑。但现在看着他与季遂乐并肩而来，哪怕隔了距离两人之间的气场也叫旁人难以介入。付燕心中警铃作响，开始重新审视其这个小伙子。

    模样成熟不少，毕业后也学会了打理自己，看着比高中那会儿俊了些。她听季遂乐说过，徐聈清是川海那一届的状元，川海几年来唯一突破400大关的“天才”，三年事迹都值得载入校史馆。

    可他并没有骄傲，甚至于走在季遂乐身边的时候，他的气质依然是低调内敛的，他不声不响地把所有光拢在身边的女孩身上，想变成她的陪衬。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很容易产生特殊的化学效应。

    付燕心思稍定。

    季遂乐小跑了几步来到付燕面前，抚着胸口说道：“我……我回来啦。”

    付燕越过她的肩看了看紧跟而来的小伙子，板着脸：“你们俩这是……”

    季遂乐有些慌，悄悄扯了下付燕的衣袖：“妈妈，他是徐聈清，我们……”

    徐聈清上前一步，在季遂乐介绍他之前先开了口：“付阿姨您好，我是徐聈清，正在和岁岁交往。今天时候不妥，其实应当正式登门拜访才对。”

    季遂乐脚趾蜷了蜷，低下头，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付燕看看季遂乐又看看徐聈清，大庭广众的，周围还有三两路过的行人。她暗暗叹息，缓了脸色：“小徐要去家里坐坐吗？”

    “今天时候太晚了，您跟岁岁还有叔叔早些休息。”他顿了顿，“我明日再来。”

    付燕笑笑：“我以前见过你，你是岁岁的同学，也不用那么生分。你先回去，我们等你来。”

    季遂乐在旁边连连点头，朝徐聈清使眼色。

    徐聈清会意，褪下挂在肩头的包递给季遂乐：“早点睡。”

    “嗯嗯嗯。”

    季遂乐目送徐聈清刷卡验票，再回头时，对上付燕的目光。

    她有些心虚，讨好地挽上付燕的胳膊：“妈——”

    “你啊，还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付燕在她手背上重重拍了下，“先回家，明天起来再审问你。”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