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我那么大一个阳魂呢? > 番外一  林澜和姜奉

番外一  林澜和姜奉

    “分明是你们恶意栽赃,如今我唤来漪娘的魂魄,分辨清楚。现下真相明了,你们咬死不认便罢,还要恶语相向,可怜她生前托付真心,将你们当做真正的家人!”

    姜奉望着堂上这些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胸中早已被愤怒填满,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有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爷捋着胡子悠悠开口:“来人呐!把这信口开河的江湖术士给我打下去!”

    “就是,老爷请她来,原是为了捉鬼,如今倒叫她得寸进尺,指着咱们的脑门骂起来了,我呸!”老爷身旁立着个年轻人,嘴唇上生了个黑黢黢的大痦子,整张脸写满了精明和算计,“我瞧她是捉鬼不成,反咬一口!”

    姜奉下山行走不过数月,从前只当人间烟火气极盛,日升月落,炊烟袅袅,怡然自得。如今扑进人堆里,才晓得尘世分杂,人心各异。

    譬如面前这群人,说家中怪事频出,先后死了五六人,官府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姜奉途径此处,一问便知有异,加上这家人四处求解决的门路,她便来了。

    谁晓得起阵捕祟,却捉到了一个娇弱的女子,她哭诉着自己被这家人吃了绝户不算,还栽赃她水性杨花,用毒将她害死了。

    姜奉将她超度过后,忍不住朝着这家人骂了几句,谁晓得他们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转过来啐她,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她一甩拂尘,翻了个白眼,提脚就要走,却被院子里排排站立的家丁拦住了去路。

    “今日,必取了她性命,否则事情败露,咱们家还怎么在蓟县做人。”那老爷神色自若,不慌不忙,显然就是坐惯了这种事情。

    姜奉望着前方这些人手中的刀剑,明白他们是决意要下狠手的。她入尘世之时,师尊特地将她身上大部分修为封去,当初原是为了更好参悟凡世,如今倒成了麻烦。

    她不能遁走,还要注意着力道,别一掌将这些人给拍死了。

    难哉!

    “给我上!刀枪棍棒,往死里揍!”那痦子男嘴角笑得嘚瑟,“过后便一卷草席裹了,拿去喂狗,哈哈哈哈哈!”

    姜奉只觉得恶心极了,她身形快得只剩残影,那些家丁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便接二连三地扑倒在了廊下的石阶前。

    老爷自若的神色瞬时松动下来,他抬手指着:“妖道,这个妖道,把她给我抓住哇——”

    姜奉晃着脑袋,只觉得那人的声音聒噪得很,她正欲跃上围墙,谁料岑家大门却被猛然破开,她一时避闪不及,差点被来人踹了当胸一脚。

    姜奉后退着飞起,衣袍拂尘翻飞,落地之时恰好看清来人的模样,一身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府衙官服,腰带绑得紧实,腰间配着一把环首刀。

    她戴着官帽,眉目清秀俊逸,神采奕奕,腰杆笔直,声如洪钟。眼尾一抬,居然扫出点睥睨天下的气势,抬起的手掌上是府衙令牌:“岑溪,岑河,你们草菅人命,霸占财产,本府俱已查明,如今休想抵赖!”

    她头微微偏了偏,门口便放水闸般涌进十几人,抬刀的抬刀,扛枷项的扛枷项,呼啦啦将院心围了起来。

    那老爷,本命叫做岑溪的,顿时汗如雨下,他强撑着精神,指着来人叫嚣:“天道不盛,也轮到你这个女人来抓人,蓟县人是死光了,要你一个女人来办案?”

    那人对他的辱骂毫不在意,反倒是悠然自得地走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岑老爷,你再怎么不舒坦也没办法,你如今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就要栽在我这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手里咯。”她一面说,一面做出些无可奈何的表情,看得那岑老爷又气又羞,脸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了。

    半晌,她终于注意到意图混乱悄悄从门口摸出去的姜奉,于是脚尖轻点,一把揪住了她的拂尘:“你跑什么?”

    姜奉回过头来,嘿嘿笑了一下:“你们要抓人,原是和我不相干的,还不给人走不成?”

    女捕快却不依不饶:“你若是心里没鬼,缘何偷偷摸摸的!”

    “我哪里偷偷摸摸了?我可是光明正大,要从大门走出去的。”姜奉望着她,流露出无辜的眼神,却被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无法,她只得乖乖跟着众人回到府衙,问话听训关大牢,直到暮色四合,那女捕快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赶来,一面打开牢门的锁,一面将她拉出来:“抱歉抱歉,方才误会了道长。”

    姜奉自然不跟她计较,一路跟着除了府衙大牢,从这女捕快同别人的谈话中,她晓得了这人叫做林澜,上任不过一年,竟已破了三四个大案,颇得府尹倚重。

    出来的路上,林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是递水,又是出口关心:“道长,前番误会了你,如今我同你道歉,再求你帮个忙,你是应也不应?”

    姜奉自然不会从她计较,于是点头答应下来,跟着林澜穿过凄清的街市,扫过灰尘遍布的小巷,终于提脚走近一处有些破烂的房子。

    林澜热情地倒了茶水,又端来几碟点心,半晌才扶着一个弱柳扶风,面色苍白的病美人出来。

    “这是我家小妹林晚致。”林澜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快叫人。”

    林晚致目光呆滞,朝着前方轻轻拜了拜:“见过道长。”

    林澜赶紧将她身子扭回来:“错了错了,是这边。”

    “哦。”林晚致连忙又朝着正确的方向屈了屈膝,“道长好。”

    三人一齐坐下,林澜这才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她家小妹幼时本也是耳聪目明,活泼好动的,两人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一个赛一个的好。

    可就在十四岁那年,林晚致深夜归家以后便变了个人,身子也一天天地弱下来,什么药也吃不好。

    姜奉一听便明白过来,她这小妹的病症约莫就是沾染了邪祟之气。于她而言,本就是拂尘轻挥的分内之事,于是乎坦然应了下来。

    后头林晚致果然好了起来,加上姜奉本意就打算在蓟县多留一段时日,她同林澜也逐渐熟络起来。

    一起喝酒翻墙,点着油灯摸去义庄找尸体,来来回回。姜奉从未觉得世上有这样有趣的事情,林澜性情不拘一格,也十分对她的味。

    两人引为知己,几乎无话不谈。

    瞧着日子差不多了,姜奉打算收拾行装离开蓟县,到其他地方去,林澜送行之时,两人相视一笑,约定来日再见。

    可姜奉却想,天下之大,她来过一次蓟县,约莫再也不会去了,尘世中难得的知己,或许就是她漫长岁月里一株鲜活点缀的花。

    以后想起来,倒也还有只得回味的东西,而不一味是哪些善恶是非,家长里短。

    谁料战火突起,天下大乱。

    姜奉再次见到林澜的时候,她已身披兵甲,在行伍中大放异彩。

    旧人相见,自然是围炉夜话,林澜从起事谈到如今,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浸着醉意,她兴奋地劝说姜奉:“你武功奇绝,又通道法医术,若不赶在这种时候挣一些功名,以后明珠遍地,你可再难大放异彩了。”

    姜奉看着她快要磨破的嘴皮子,推了一个又一个的职位,最后勉强点头应下,可以留在军中当个医官。

    她望着林澜从少女飞快地成长,挣脱束缚,从一场场打得灰头土脸的战事里奔回来。

    若是胜了,她便激动地拉着她的手,立在舆图前不眠不休地计划,下一站该攻破哪个关隘;要是败了,她也跑回来,扯着姜奉的袖子哭得淋漓痛快,而后继续立在舆图前不住思考。

    姜奉望着她,似乎窥见了一点自己从前修行时的影子,竟也忽然想起自己的两个徒弟,也不知她离开的这些年,两个总是粘在一起的人,有没有一些长进。

    胥原的剑术能不能过了考核,若还要紫云让着他,真是可以羞愤地去撞柱了。

    紫云的符咒不知习得怎么样了,总不至于连个连贯的笔画都写不出来了吧。

    战火纷飞,世道愈乱,林澜和林晚致在这些纷乱的岁月里成亲,姜奉望着她们的笑靥,心中也有了些同从前不一样的感受。

    她心中却也有隐隐的不安,卜了好几次卦,卦象都说林澜命有一劫,烈火烹油之时,俶然坠落。她收起龟甲,递给她一个长生铃。

    林澜欣然收下,姜奉却在她女儿的襁褓中见到了这个长生铃。她惊得猛然起身,恰好听到林澜众人兵败鸡鸣山的消息。

    她飞身掠起,最后停在了崖边的树上,远远地,她看见,林澜同妹妹一家被逼至崖边,生死一线。

    她刚想出手,脑海中却腾起出发前师尊所说的话。

    “你下山去,扶危也好,济困也罢,万万不可掺和到别人的因果里去。”

    她立在原地,又起了一卦,卦象所示,乃是一个死局。

    她愣在哪里,在犹豫的间隙里,林澜的身躯已像轻飘飘的树叶,坠下了山崖。

    她大睁的眼里顿时涌出泪来,林澜的身影仿佛当头一棒,师尊说她万不可介入别人的因果,她一开始就错了。

    从蓟县分别,她们就该天涯路远,如此一路相伴,羁绊愈深,她早就已经介入了林澜的因果。

    飞到崖下时,姜奉见到了满身是血的林澜,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过去,却发现林澜还有一口气。

    她口唇被鲜血染得极艳,已见到了姜奉的身影,她费力地抬着手,轻声唤她过来。

    “姜,姜奉,我,我方才见到你了。”她口唇开合,间断有血涌出来。

    姜奉听到此话,整个人身体里奔涌的血液仿佛凝滞了一般,她痛苦地埋下头,想必,林澜定恨极了她。

    以她们的交情,何至于见死不救呢。

    谁料林澜却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轻轻覆上姜奉的手背:“我明白,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祈求你救我的性命呢。”

    姜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反将她手紧紧握住:“对不住,我,我……”

    “我知道,你那么,那么神通广大。”林澜说得极其费力,她歇了会儿,又才道,“若我求你,你定然可以救活我的,是不是?”

    姜奉掌心涌动的灵流顿时失了方向,林澜放开了手:“你那样来无影去无踪,身怀神技,定非当世之人……”她艰难地转过头,望着湛蓝的天,“我命数在此,我懂的……”

    姜奉又去抓她的手,林澜却摇了摇头:“我撑不住了,你千万不要白费力气。”忽然间,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姜奉洁白的袖角,“自明,和小昭,我舍不下他们,若是可以,你多替我照看一些……”

    话到这里,林澜的手便重重垂了下来,她阖上眼睛,最后一缕气息也如尘雾散在了风里。

    姜奉望着掌心的血和面前渐渐冰冷的尸体,近乎疯狂地结印,施咒,注入灵流,最后颓丧地跪坐在地。

    她摇着头:“林澜,不对,都不对。”她哭出声来,“就算你求我,我也没法将一个死人救活……”

    得知林澜死讯的秦自明异常沉默,他就着夜灯枯坐了两夜,而后做出了一个几乎惊死众人的决定。

    他打算自北而行,走荒无人烟的悬崖峭壁,直捣天盛都城附近。

    没人信他,有人劝他三思,此行犹如天方夜谭;有人嘲他,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送死而已。

    姜奉却明白,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没想过回来。

    秦昭尚小,没了母亲,怎么能再没了父亲,林澜生前的嘱托历历在目,姜奉的心几乎拧成一股麻绳。

    思虑再三,万州城前,她望着天空,耳边是师尊再三的嘱托。

    “万万不可介入他人的因果啊,姜奉。”

    万州一战若败,林澜在意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她阖眼再睁,手心已经金光大作,万里无云的晴空霎时电闪雷鸣。

    而后,便是如注的滂沱大雨。

新书推荐: 耽美女配的一生 鹿 哑语 结婚,不如在火星种田 天下第一是本人 和男主成功贴贴后 世世盛欢 世人皆知我独众 罪魁山沈南衣 戏精美人在古代甜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