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巧柔与唐春启一起盘算手中的钱,唐春启这些年手中几乎没有存款。巧柔说,“只要不大手大脚,我的钱足够我们生活两年了。没钱的时候,我再找林立章要。”

    唐春启点头应好,“我就不说以后赚钱还你之类的话,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我还,我也不一定能还上。”

    巧柔笑说,“除了牙刷和男人,我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与你分享。”

    唐春启笑,“我才不稀罕你的男人。”

    两人开始准备出国的物品,两人都未出去过,又想到出去后尽量节约,一时什么都想带上。

    林立章笑巧柔,“你再这样收拾下去,整个房子都要被你搬走。”说完这话,想到接下来至少有四年见不到,他又开始沉默。

    巧柔明白他的心情,也不出声,从背后抱住他。

    几分钟后,林立章晃晃巧柔,说,“带些衣物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要带些耐放的食物。”

    “为什么?”

    “出去以后你会发现你最想念的会是家乡的食物。”

    难道要带些腊肉?

    进入九月,巧柔收到南京寄来的派遣留学证明,同时收到的还有林立章在上海的员工寄来船票订票收据和出入船只交通一览表。收据上写明,她们将于十月乘坐“夏丽兰”或者“海度”号轮船前往美国,具体轮船要看船只到时的情况决定。

    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发,林立章仍死守原则,坚决不做会让巧柔怀孕的事情。某日在床上巧柔发脾气,一时失去理智,“你就不要忍了,哪里那么容易怀孕,我与以前那个好几年都没怀上过。”

    这话一出,巧柔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怎么就不经大脑乱说话。

    林立章嗷的一声将巧柔压在身下,狠狠地咬巧柔,“我又不是没满足你,你急什么?”

    巧柔求饶,软声道,“我是看你难受。”

    林立章恨声道,“你几年没怀孕,是因为那个男人不行,等你回来,我真刀真枪的,你十个月之后就得生。”

    巧柔咯咯地笑,手直接往下。

    待终于将行李收拾好,学校也开学了。巧柔仍坚持每天到学校上课,打算待出发上海前两天再办理休学手续。这日从学校回来,却见到大街上好多个的报童用粤语高声叫着,卖报,卖报,沈阳长春陷落。

    巧柔胆战心惊,快步往公寓走。待回到公寓,见到书房门紧闭。巧柔敲门推门进去,林立章正在打电话,他语气急促,“还能抽多少钱出来?新加坡的汇款到了没?还没到,怎么回事?先去买药品,还有棉衣,北方现在冷了,最缺的一定是药品和棉衣。”

    巧柔默默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他的肩头。林立章打完电话,握住巧柔的手,盯着电话不出声,眼神哀伤。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林立章抱住巧柔,头埋在她胸口,声音闷闷的,“东北危险。”

    巧柔轻抚他的背,眼中含泪,为这国家,也为林立章。几分钟以后,林立章深深吸口气,抬起头来说,“没事,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我们去吃晚饭。”

    巧柔吩咐帮佣去糕点铺买核桃酥和奶油蛋糕。她与林立章在餐桌前坐下,桌上放着手撕鸡和清炒菜心,还有两碗用上次在荔枝湾带回来的艇仔粥瓷盘装着的咸骨粥。

    巧柔给林立章夹了根菜心,“吃吧。”

    林立章吃完菜心,说,“青菜最不好吃了,我还是喜欢吃核桃酥和奶油蛋糕。”

    “钱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林立章不动两盘菜,一口气喝完粥,“我留点肚子等钱妈回来。”

    巧柔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劝他多吃,点头应好。

    待钱妈回来,林立章吃了块奶油蛋糕就说饱了,径直去书房继续打电话。巧柔陪在他身边,听他打给各个公司抽调资金,又打给各个朋友,约定到商会开会。一直到深夜,两人才相拥着睡了。

    又过两天,巧柔去学校办理休学,正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等主任回来签字,却见同班同学领着钱妈急匆匆走进来。钱妈一看见巧柔,急急开口,“太太,先生受伤了,现在在医院。”

    巧柔手中的纸掉到地上,她顾不上那张休学申请,“在哪个医院,受了什么伤?危不危险?”

    钱妈说,“我不清楚情况,只接到钱成电话让我来学校找你,说先生受伤了在博济医院。”

    巧柔往校门口跑,到校门口喊着黄包车,“去博济医院,快快。”

    车夫一路狂奔,到博济医院门口,见这位太太眼眶泛红,车还没停稳,放下一块钱就往医院里跑,也不知道是她什么人生了什么病。

    巧柔奔进医院,问过护士后往手术室走,钱成正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看到巧柔,喊了声太太,一脸歉意地说,“先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胳膊受伤了,现在在包扎。都怪我,没有紧跟在先生身边。”

    巧柔听到没有生命危险,心下一安,这时才感觉身体酸软,她靠向一边的墙问钱成,“他今天不是去参加商会的救国会议吗?怎么会受伤的?”

    “开完会之后,我们经过沿江路,看到有学生在游行,先生要下车与学生们走一段,本来好好的,突然冲出来一些人,拿着刀棍就开始打人,先生替一个学生挡了一棍,胳膊当时就不能动了。”

    巧柔靠墙站了会,待身上有了力气,才问钱成,“今天商会开会怎么样?”

    “定了些事宜,先生准备捐二十万。”

    巧柔先点头,又瞪眼看向钱成。林立章现在手上十万元都不到,他怎么捐二十万?

    几分钟以后,林立章右手带着固定夹板与一位老年医生走出来。林立章看到巧柔,对她露出安抚的微笑,巧柔看他一眼,转头问医生,“医生,他手臂怎么样?”

    “右手骨折,还有个部位有骨裂,我已经替他固定住,至少静养三个月,十天后来换药。”

    巧柔谢过医生后再看向林立章,他还是一脸笑。巧柔摸摸他的夹板,“痛不痛?”

    林立章语气可怜,“痛的,很痛。”

    巧柔知道他一向喜欢在自己面前扮可怜,幼稚得要死,可这回虽明知他故意扮可怜,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林立章看巧柔眼眶泛红,赶紧说,“我逗你的,不痛的,一点不痛。”

    巧柔牵了他左手,“回去吧,还要让钱妈赶紧去市场买猪蹄,以形补形。”

    钱成在后面笑,林立章冷着脸看他一眼,钱成赶紧收起笑。

    回到公寓,巧柔一眼看到放在客厅角落的三个大箱子。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会在三天后出发前往上海,然后在上海等待坐船前往美国。

    巧柔收回目光,看向林立章。林立章眼神温柔,“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我只是手受伤,又不影响别的。”

    事实上,林立章受伤的手严重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他洗澡穿衣办公全依靠巧柔。巧柔替他洗头,手轻柔地替他按摩头皮,问他,“钱成说你答应捐二十万,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我打算将上海的纱厂卖掉,后天送你去上海,顺便将这个事情处理了。”

    “可是纱厂是你最赚钱的,卖掉了,以后怎么办?”

    “现在前方需要物资,我能多捐点就多捐点,还有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工厂,应该可以抽调资金。”

    巧柔知他捐款救国从不吝啬,不仅不吝啬,恨不得将所有捐出,于是说,“我和春启留洋的费用,我自己的钱已经足够,你不用给我钱。”

    林立章失笑,“就差你那么点钱?”

    巧柔说,“能省一点是一点。”

    到出发那日,巧柔和唐春启要好的几个同学到火车站送她们。大家知道此一别,今生都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见。其中一个叫沈婷婷的同学拉着巧柔的手说,“班上就我和你两个女同学,你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巧柔说,“那你更要努力学习,不能输给那帮男同学。”

    与沈婷婷等人挥手告别,一行四人登上北上的火车。

    时隔二十个月,巧柔再次来到上海。他们在和平饭店住下。林立章原来在上海的纱厂和公寓,这次打算一次性全部卖掉。

    第二天,船务公司员工送来正式船票,十天后,他们将坐夏丽兰号前往美国旧金山。巧柔将她与林立章的船票夹进那本中国地理里面。随后,巧柔陪林立章去纱厂。

    林立章在上海的三家工厂分别是罐头厂、冰糖厂和纱厂,规模最大的是纱厂。罐头厂和冰糖厂没什么利润,之所以开着,是因为工厂的工人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两人走进纱厂,车间里水汽漫漫,工人满头大汗地在机器面前操作。

    林立章先到厂长处查看账务,随后告知厂长,他打算将工厂卖出。厂长大惊失色,“为什么要卖掉?纱厂这一年的利润比去年有增长。”

    林立章坦白告知,“军队需要钱,我答应多捐钱。”

    厂长仍是不能理解的表情,“林先生,你完全可以将工厂的全年利润捐出去,年年打仗年年缺钱,你将工厂卖掉了,以后又从哪里变钱出来去捐款?”

    林立章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已做了决定,我会和买家谈妥不可辞退你与工人,你们的薪水也需按照原来计算。”

    厂长知道无法说服他,也不再多言。

    从纱厂回到礼飞路的办公室,有个长相敦厚的男人向林立章汇报,“广州警察局打来电话,他们捉到打您的那人了,已经将那人关进监狱了。”

    林立章皱眉,“捉到那人只是第一步,最主要的是要找到幕后主使。”

    男人叫刘光来,一直帮林立章处理国内所有的工厂业务同时身兼秘书之职。刘光来说,“我也和警察局那边这样说的。”

    林立章说,“这事不用再费什么心力,最后肯定又是一笔无头案。你挑选出来的纱厂的买家资料给我看看。”

    刘光来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林立章。一共三个买家,其中两个,林立章在生意场来往过,他属意其中一个叫周响亮的买家。这人做生意诚信,对工人也宽厚。

    林立章吩咐刘光来约周先生出来聊聊。

    谁知与周先生还没聊,却有买家找上门。林立章这些年因为捐款巨多,在各地都颇受各界尊重,这是他回国以来第一次碰到如此不讲道理的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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