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刘荣国频繁的出现在井塘大队,也就是瞎子看不出他对陈柚的意思。

    因着刘荣国的追求,最近陈柚身上的流言有多不少。被有人羡慕她被大队书记的儿子看上眼了,而不是什么讨不到喜欢的光棍。

    刘荣国的母亲早就开始点评陈柚,她心里头陈柚已经是准儿媳。

    有人话说到了林多慈面前,恭喜她能讨个知青媳妇回家。

    能讨到城里的女知青,确实是一件体面的事,多有本事啊讨到城里的媳妇。林多慈倒是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毕竟陈柚也不是那种欠大队里钱的知青,年底分红的时候,陈柚还能分到队里的钱。

    这一点,林多慈很是满意。

    再有一点也很满意,就是娶知青是不要彩礼的,可以省下几百块钱。他们家里的条件是不错,但是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是两百块钱那也是一比不小的支出,农家要攒下这样多的钱可不容易。

    林多慈有持无恐,说实在话,能嫁到他们家那都是陈柚的福气。

    一个女青年,离家千里的,传出流言就算了,家里头还不重视她。要是陈柚跟荣国的婚事不成,陈柚的下场都是可以预见的,她多半会嫁给哪个讨不到媳妇的穷光蛋,也就是那样的人家不会嫌弃陈柚了。

    总不能是真等到顾炎夏回来娶她。

    真要娶,顾炎夏也不会去当兵,他们两个人就没那个意思。林多慈心里头明白这样一回事,传话的那些人不是真的不清楚,不过多说几句话,他们说话的人也不会少掉些什么。

    话说回来,陈柚要真跟顾炎夏有什么,娶知青有多少好处,林多慈也不会要陈柚进门的。

    至于现在的一些不好的流言,林多慈并不把那些话当一回事。

    只要陈柚进了他们家的门,那就是屁事都没。

    “荣国跟陈知青肯定能成。”

    “这话还用你说。”

    “刚才走过去的高个子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这我哪里知道?”“靠,吃什么长的。”

    男人忍不住踮了踮脚,有的人就是高个子的种,他的身高在大队的男人里很寻常,平日里也没什么但真瞧见别人跟马一样,很难不羡慕:“要我有那个子,工分都能多记几个。”

    陆子牧没有去找人,只是在村口等着,陈柚对那什么荣国没意思。那男的想的还真挺美的,搞黄了陈柚的工作,再用新的工作当幌子去吊陈柚。

    陈柚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找到蹲着的陆子牧,路过的时候她哼了两声,直直往前走,像是没有看见这样一个人。

    走了十多步才回头看陆子牧有没有跟上来。

    陆子牧说:“又有知青跟社员结婚了。”

    陈柚做了一个深呼吸。

    自从报纸上的新闻刊登出来,各地报纸转刊,之前嫁给农民的女知青都挺直了腰板。无论日子过得怎么样,她们都成了有信念的人,就是赣省也从女知青里头选出了代表。

    报纸上的农民知青结合代表,是在下乡不久就结婚的。

    到底是因为报纸上的“更好接受教育”“打破陈旧观念”“扎根乡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还有待商榷。

    一些本“意志坚定”的知青,开始摇摆不定。

    报纸上的代表人物女知青居多,摇摆的人里头,也是有男知青的。

    扎根乡村不需要多少的能力,离开乡村几乎从各个方面增加概率:

    人缘、运气、实力、背景……

    种种样样,选择留下比选择离开简单很多。

    选择留下,只需要跟农民结婚就好。

    选择离开,那么就要拼上之前所有,再等一个结果。

    听上去确实是留下更简单。

    好像留下来就是一切的解脱。

    别的人祖祖辈辈都留在这里,换成你怎么就不成?

    其他人在这里能活,换成你怎么就不行?

    跟社员结婚,可以被社员接受……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是留在这里,选一个人结婚,甚至可以解放自己的双手。

    这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好的,就算不是知青想要的生活,那也比现在的生活要好一些。

    “我知道,大队里、公社里没有人要嫁给他,本来都是要打光棍的人,还是个癞痢头。”陈柚打听过情况,作为被社员追求的女知青,她也要考虑嫁给社员的可能性。

    嫁给农民的女知青,有许多种情况,有这样一听上去就让人皱眉头的,也有嫁给大队里不错人家的。

    要是陈柚顺着刘荣国,她就属于后一种。

    跟社员结合,不是没有好处。

    成为大队书记的媳妇,这一回陈柚就不会丢掉学校里的工作,甚至成为任何一个社员的媳妇,她都不会丢掉这一份工作。

    陆子牧问:“你是怎么想的?”

    离开工作岗位已经一个月,陈柚已不为那一份工作遗憾。在别人提起可能以后还有机会的时候,她也没有再起什么心思。

    陈柚说:“她不一定是自愿的。”

    嫁给一个乡下姑娘不愿意嫁的癞痢头,听着就让人皱眉头。以貌取人不应该,但是没人嫁本身就是一个“标准”,女知青嫁人的下限太低了。

    处在流言中的陈柚,很明白“非自愿”这一点。

    有的事情,看上去是自己的选择,但实际上是一种逼迫。

    刘荣国的接近已经让陈柚的生活变得窒息,如果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跟他度过,跟他家里人过……

    对她指指点点的林多慈,搞黄她工作的刘克明。

    这样的日子,光想一想,都让陈柚觉得痛苦。

    纵然如此,陈柚却不是没犹豫过。

    犹豫,不是因为心动。

    而是因为认命。

    周遭的一切,都将陈柚推向那个让她痛苦的可能。

    如果别无选择,陈柚也想过认命的。

    咬一咬牙,就这样接受。

    “其实跟社员结婚,日子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以为落到低处,就不会更差,但是不应该人都会死,就不活了。”

    陆子牧:“知青不是一定要跟社员结婚,但人一定都会死。”

    陈柚绕着随手摘来的草筋,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有些恹恹的:“那就更糟糕。”

    “本来是为了回城熬着,要是跟社员结婚,不用熬了,有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回不去。”陈柚说这话的时候很平淡,今年结婚的知青要比往年多许多。

    无论男的女的,跟社员结婚的知青都要比往年要多。

    本来知青跟社员结合可以说是个例,照这样发展下去,每十个知青就会有一个知青跟社员结婚,甚至更多。

    “你会嫁给刘荣国么?”

    陈柚没有立刻否认,半晌道:“不知道。”

    陆子牧呆住了。

    陈柚想扯一扯嘴角,到底还是没有笑出来。

    她想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她都能到公社初中当老师,待遇比之前的更好。如果这样的话能够说服陈柚,她的回答就不会是「不知道」。

    “我觉得他跟你不合适。”陆子牧停下脚步,两个人已经走到山路边的树丛中,没什么人,“你现在的处境跟他脱不开关系,刘荣国或许不是坏蛋,但是他要是不坏,那就是蠢。无论是坏蛋还是蠢蛋,现在就让你日子不好过了,你要是真跟他一块过日子,难道日子就会好过起来?”

    陆子牧觉得陈柚的笑,比苦还难看。

    她说也没那么差。

    “如果不是他,我也找不到更好的。”

    这话说出来可怜,却也不是假的:“最起码他喜欢我。”

    “他喜欢你都可以让你难受,难道不是更可怕。”今天的陆子牧话格外多,没有过处对象经历的他,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现在要叫喜欢,那等他不喜欢了,日子又怎么过。他根本没有为你考虑过,没有他的喜欢你是能够当老师的,比现在好多了。”

    “要是当老师,谁还管你家里头对你怎么样?最大的错就是他家里人害你丢了代课老师的身份,才让别人把你看低了去。别人看低你,你不要看低你自己。重组家庭怎么了,家里头不重视怎么了,你自己挣工分自己养活自己,难道不光荣啊?就是再有扶贫精神,那也精准一点儿……”

    “啊?”

    陆子牧仰头深呼吸,这下子陈柚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呼吸。

    陆子牧把他自己给说生气了。

    “鸡蛋给我。”

    陆子牧顺着陈柚的目光,发现自己拎着篮子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顺手把篮子提到自己手上。

    “最近开始升温。”

    “是啊。”陈柚轻笑。

    陆子牧真的有一副好心肠。

    不是一开始陆子牧就这样好相处的,他是一个很有脾气的人。家里头的条件是不差的,不然也不会跟她换鸡蛋吃,但也不至于很夸张的好,还是那句话,不然不至会跟她换鸡蛋吃。

    陆子牧的脾气是家里头带过来的,陈柚跟他有交集的时候,下乡一年了。他们在每个月公社开会的时候能碰面,但头一年陈柚还没开始用鸡蛋换东西。

    第一年的时候,陈柚的东西也没有多么缺,下乡的第一年是有国家补贴的。

    生意是陈柚先找上陆子牧的,那时候的陆子牧跟现在还挺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但是心里头是不想的。”

    大方的回答,让人心疼。

    回答的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会不会嫁给刘荣国。

    这一刻的陈柚,眼睛很明亮。

    陆子牧说:“总有办法的。”

    “是啊。”

    其实就算没有办法,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

    陈柚还得回去上工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回去的时候少不得听别人说两句。老表们、知青们都都用刘荣国打趣她的,也不管陈柚说过多少次没有那回事。

    这事否了又否也是没用的,知青这边还好说一些,被说几句自己脸皮也薄不好意思再说。但社员不一样,也不能说他们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人云亦云。

    他们的生活过于枯燥,因着刘荣国,陈柚成了一下“电影女主角”。

    那些老掉牙的电影,社员们能看得津津有味,这新鲜的“电影”,他们当然起劲。陈柚、刘荣国都是青年,在社员眼中也算是登对,刘荣国也是个好小子。

    刘荣国一片赤诚,许多人都为他鼓劲。

    陈柚的否认总被当成害羞,有的很搭不到,还会接话陈柚是不是在等顾炎夏。

    刘荣国的纠缠让陈柚的话都成了不作数,即使陈柚不接受刘荣国的好,私下跟他也没有什么话说。

    最初的刘荣国没有坦言,陈柚不能够在明面上说出拒绝的话来,落了刘家的面子。可随着流言越来越盛,陈柚已经失去出声的机会。

    陈柚今天拒绝刘荣国,立刻就能有阴沟里的生活等待着她。

    传言里城里男人不要的、家里父母不在意的女知青,就算没有刘荣国盯上也会有别的人盯上。知青楼还没有建成,在知青们住进知青点之前,都是那些心思不单纯人的机会。

    在已婚的女知青在一个月一次的学习大会上被当作代表表扬的时候,陈柚就没有一个人住了。其实之前已婚的女知青,都不在“被照顾”的对象里,也被每月一次的学习大会排除在外。队里管知青的人,并不怎么管已婚知青的生活。

    这些已婚的知青,特别是女知青,基本上是退出了知青的一切活动的。

    他们成婚后渐渐地脱去了知青的外衣,成为了农民。

    不过他们也没有真正的融入进去,而是被知青当成农民,被农民当成知青。

    算是比较特别的群体。

    学习大会后,陈柚拒绝刘荣国的话也不大好说,之后是今年招生的名额下来了,是靠推荐的不需要考试,陈柚那点考走的希望也破灭了。而处在流言中的她,即使送过礼,也不会成为推荐上的人。

    想要念大学的人太多了。

    她拿到了名额,别人一举报也能够弄丢掉。

    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做人不好太出名,最起码不能是这样的出名。

    被推荐的机会本来就渺茫,这样一来,那是近乎于无。

    “陈姐姐我问你句真心话,你对刘荣国有那个意思没?”

    “你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私底下说说,我也不往外面说,你一开始不都是直接否认的,现在这样是不是心里也有那么点心思啊?”

    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其实带着一点甜,陈柚听着却不大舒服。

    陈柚不大喜欢说自己的事情,再加上最近的流言颇盛,一些话就是从知青口中传出去的。

    软甜的声音里头,针刺最尖锐的问题。

    田甜声如其名,有一副甜软的嗓子,她今年才下乡还没下过几天地。大半个月里,田甜听得最多的就是陈柚的事,心里不太爽快陈柚的扭扭捏捏。

    她声音甜软,却是个爽快人,陈柚这样一点事大队里都传遍,也没瞧见陈柚这边有什么表示。要是不喜欢人家,直接拒绝就好,要是能成,那就处着对象。刘荣国同志也是念过书的,不是思想上不能够交流的文盲。

    陈柚听着田甜的猜测,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这样关心,你是不是对刘荣国同志有心思啊?”

    她对刘荣国有没有心思,关田甜什么事。

    说给田甜听,对方能给她什么好处。田甜是新来的知青,两个人并没有什么革命友谊,人最忌讳交浅言深。一上来就问这样的话,陈柚知道田甜对自己肯定没有什么好看法。

    什么话都能问,没有分寸感的人,什么话也能说。她今天要是说给田甜,就要做好田甜添油加醋说出去的准备,她可没有那样傻。

    脚下一个趔趄,田甜差点被石头绊倒。

    “我没有那意思!我怎么可能有那意思!”田甜一个劲摇头,忙着否认陈柚的话,说着还看了看周遭,生怕被人给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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