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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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大人是在庆幸倘若不是红阳向丹陵通风报信,说不定史大人早就被羌将军抛弃了么?”钟凝雪问道。

    正洋洋得意的史文玉听闻正话,脸立刻垮掉了,问道:“郡主所言何意?”

    钟凝雪道:“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你给贺兰艺写信的时候有想过此种试探是很愚蠢的么?”

    这真是被人当抢使,自己却浑然不知,还暗自得意是别人帮了他的忙,一句话问得史文玉勃然变色、哑口无言。

    羌可达不能理解这三言两语间都有哪些明嘲暗讽,只听出来一句,红阳现在是她钟凝雪的人。

    史文玉自然没那个闲心跟羌可达解释他们二人可是发挥了不少作用,才使得丹陵没有在之前就插手北疆的战事,促成今日北晋即将收回、贺兰艺仓皇逃脱之局面。尽管不许羌可达同东亭或是北晋合作是史文玉希望的,但被人利用且不自知着实叫人气愤。

    事情已经发生,他已无法改变、无从追究,于是阴阳怪气地挑唆道:“那郡主可要将红阳护好了,我不计较,羌将军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将别人的手下变成自己的手下,郡主当真觉得安全么?”

    “史大人既知道的这么多,怎么就对红阳究竟是哪里人只字不提?”钟凝雪问史文玉,继而坚定地告诉他:“红阳是大楚人,她的故乡是京都上原。”

    史文玉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相当不屑地哼了一声,虽无话可说,但输人不输阵。

    “史大人不必心怀不忿,”陈谦润道,“史大人只是无计可施才做此下策的,有了这回教训,想必往后不会再办这般愚蠢的事情了。”

    愚蠢二字像是个脆响的巴掌打在史文玉的脸上,他还不能奋起反抗,谁知他们带了多少人,任宇又会不会借机出口气,一齐朝他打来。

    史文玉忍了又忍,才逼迫自己住嘴,他扭头看向它处,不做理会。

    史文玉早就将事情猜了个透,羌可达却相当迟钝,他在这时严肃问道:“请问郡主,你当真信任红阳这个人么?”

    史文玉皱着眉头去看他:“将军觉得呢?”

    严卿插话笑道:“看来史大人果真是来做军师的,你要是不在,不定乱成个什么样子了。”

    史文玉被三个人轮换讽刺,脸上的颜色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变了又变,终于黑着一张脸离席上外去了。

    只稍作冷静,又迈步向回走,羌可达那个有脑子却仿若没脑子的,指不定在那三人的威胁下,许下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承诺来。

    钟凝雪只提了一个要求,叫羌可达回丹陵。

    羌可达本就是要回去的,他自然同意,还由此卖给钟凝雪个人情,何乐不为?

    史文玉却知道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在羌可达爽快答应后,钟凝雪果真还有后话,她道:“不瞒将军,倘若不是北晋的战事牵制,今日之事绝不会这般轻易就过了。”

    绕是羌可达的脑子再不机灵,也听得出来这弦外之音,他沉下脸,道:“郡主此言是在威胁在下么?”

    史文玉实在丢不起那个脸,教严卿他们三个看见自己找了个这般愚钝的队友,他对羌可达说道:“不是威胁。倘若他们想打,怎会有闲心来跟你东拉西扯地讲一堆废话。”

    钟凝雪笑了,好心解释道:“将军来大楚事小,只当不曾领略我们大楚的辽阔和美景,游山玩水来了,可不经朝廷同意,私下结交大楚官员,由此给我们大楚带来战乱就是值得我们出兵的大事。”

    她看向史文玉:“包括史大人,今日不计较,下回再碰上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解决的了。”

    史文玉轻蔑道:“出兵?郡主准备放弃北晋和东亭,转而追着我们打么?”

    钟凝雪看了陈谦润一眼,重看史文玉时又微微笑了:“但我们有办法教朝廷出兵,史大人该想的是,现在是不是你打陈靖最好的时候。”

    史文玉不曾料到钟凝雪还有这招,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冷哼道:“郡主真是诡计多端、面面俱到呀!”

    “诡计多端称不上,不过是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怕、也有办法应对罢了。”钟凝雪道,“倒是史大人才是胆子大点子多,只是一点,万事要适可而止,否则定会搬石砸脚、自食其果。”

    史文玉不甘示弱:“郡主可要活到那一日才行。”

    “怎么就活不到,”陈谦润问他,“难不成史大人是底下的人,管得了人的生死么?”

    史文玉不防陈谦润突然插话,一时钳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了,半晌,才道:“那就祝愿殿下和郡主得偿所愿了!”

    史文玉负气离席,单剩一个羌可达,三言两语既可将目的达成,三人不多留,起身告辞。直至将三人送出帐外,羌可达都没能钟凝雪方才的话彻底领会,于是将气得头昏脑涨的史文玉叫来请教。

    史文玉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道:“今日是在警告,日后我们还是混在一处,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客气了。”

    “会怎样?”

    “一块挨打!”

    *

    从羌可达那里回来,钟凝雪和陈谦润就要去北晋了,严卿不走,若是想的没错,陈靖该找他了。

    严卿和任宇送二人离开,钟凝雪叮嘱严卿道:“师兄就算丢了河州,也千万保证自己的性命。”

    严卿点头答应:“有外公外,陈靖不会立刻与我反目成仇,只是不知还能不能再来北疆。”

    陈谦润道:“陈靖能指望的人不多了,不会随便得罪兄长,倘若威胁,兄长要以己为先才是。”

    严卿应道:“殿下的话,我记下了。”

    陈谦润又对任宇说道:“这次多谢任将军了,日后将军有用到之处,我定当全力相助。”

    任宇笑道:“殿下客气了。倘若羌可达再往前一步,不管朝廷何种态度,这仗我是一定要打的。”

    钟凝雪佩服他的豪气,她道:“大楚有将军这样的人,国之荣幸。”

    严卿还有话要问,他问钟凝雪:“红阳可信么?”

    他先前并不怀疑红阳,而是钟凝雪方才对羌可达的坦诚叫他犹豫了。

    “对我们可信。”钟凝雪道。

    单这一句,严卿了然,知道了钟凝雪这么办事的理由,护着红阳是真,迷惑羌可达和史文玉也是真。羌可达和史文玉一个太笨,一个太精,但对这同一件事,想的却都是一样的——半信不信。

    “从今日来看,羌可达的脑子比原容都不及,”严卿道,“若不是史文玉,想必他不会这般大胆挑战大楚。”

    提及史文玉,任宇便对他恨的咬牙切齿,他对陈谦润说道:“日后若是方便,我随王爷和郡主南下。”

    钟凝雪和陈谦润均是不言。

    “到那一日,燕郡定是风平浪静了。”任宇先解释他能放心离开的前提,又接着解释他的理由,“殿下和郡主若仅为私心,不会先来北疆,不过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不为殿下,不为郡主,为的是大楚。”

    陈谦润笑着答应下来:“好。倘若有缘,定会再见。”

    他虽是拿一个“好”字答应了,任宇却知道他仅仅是出于礼貌,并无它意。

    钟凝雪和陈谦润领兵离开,到傍晚停下,二人坐在军营外的山坡上等晚饭,又提起任宇,她道:“我们不能牵连任宇,他一旦跟我们走,陈靖定会想方设法为难他,这不是他应该承受的。”

    陈谦润何曾不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牵连除站在他们一方之外的任何一位忠义之人,钟凝雪又何曾不知陈谦润是委婉拒绝过的,她想的是一个叫她想不通的问题,她问陈谦润:“倘若任宇不知陈靖篡位的实情,日后同我们开战,好像是对的,而我们也自认为是对的,可是两个对的为何非要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陈谦润看的是已有微弱星光的天空,他轻声回答道:“何为忠,何为奸,看似是人的品德决定的,有时候却不是,它是一个复杂的判断,不同人来看,得出的结果就不同。”

    钟凝雪想起一个人来,她道:“荣国公?”

    陈谦润摇头道:“这个人我暂时还没看明白。但我们活在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应该是所有人,都是有私心的,有的人的私心是国家大义,像任宇,他不在乎坐在皇位上的是谁,他忠于的是大楚,有的人的私心是名利,像史文玉和皇叔陈济。”

    “那不是名利,是谋逆。”钟凝雪道。

    陈谦润笑了:“是。”

    “你呢?”钟凝雪问他,“你的私心是什么?”

    “是一个人。”

    “……”钟凝雪不听他说了,扭头看天,半晌没回话。

    陈谦润扭头来看她,问道:“那你呢?”

    “……”钟凝雪不料陈谦润反问,却也照实答了,“我的不是一个人……”

    “……”

    “也算是一个人。”钟凝雪又道。

    陈谦润点头,不再问了,拉起她的手,一边起身,一边道:“要是路过襄城,我们便拐个弯去看看唐灿,行么?”

    钟凝雪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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