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7

    156

    毕竟贺兰艺的老祖宗的生存之道里有一条是苟活,纵使贺兰艺足智多谋,有所谓“雄才大略”,不屑走那条狼狈之路,可刻在血统里的东西是不太轻易能完全改变的,贺兰艺知道,东亭的结局终究躲不过一个逃字。

    贺兰艺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他已经隐约猜到严卿这般费心前来东亭是所为何事了,和瑞王两个老狐狸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看似为敌,实则同盟,仗着不怕死,忽悠他来了。

    即便严卿句句大实话,事关东亭的未来,贺兰艺心中确也有了动摇,可严卿的话不能即刻就答应,贺兰艺假装不为所动,他不满道:“将军应当清楚只是叫羌可达来接应,我可不是连带整个东亭都带上,搬到他丹陵的地界去的。”

    严卿直击要害道:“北晋的战况尚且不定,倘若它降了大楚,又或是瑞王将其踏平,公子仔细想想,到那时,我们还能过得去么?”

    贺兰艺道:“不等北晋打出结果来,立刻就走,怎能过不去。”

    严卿笑了,问道:“那瑞王,贺兰兄打算怎样处置?”

    贺兰艺皱眉不语。

    严卿道:“贺兰公子为何逃跑,心中自是比我清楚,我是为了打瑞王,瑞王不打,光跟着公子左逃右蹿,这不明摆着是投降你东亭么。大楚我还回不回了,河州我还要不要了?”

    贺兰艺摸不准严卿此话何意,他道:“将军的意思是?”

    严卿严肃道:“羌可达要见,瑞王也要打。”

    贺兰艺脱口而出道:“原容?”

    严卿问道:“原容在何处?”

    贺兰艺摇头。

    严卿也摇头:“公子不知,我也不知。”

    严卿笑道:“贺兰兄是想直接跑么?要是被人追上,往死里揍一顿,揍得全军溃散,不就白跑了么,我们要做的是做足了准备,主动出击。”

    贺兰艺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将瑞王扣下么?”

    严卿模棱两可道:“全凭贺兰兄做主,我若说不抓,贺兰兄该怀疑我和瑞王一方有约定了。”

    贺兰艺道:“可单抓一个瑞王,能有什么用,他既不是像陈靖那般的贪生怕死之辈,又不是羌可达那般愚笨的人,他是有备而来。”

    “贺兰兄是怕反被他将一军么?”严卿道,随即认真摇头表示不知:“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对瑞王的用兵之策也毫无头绪。不过站在我的立场,站在陈靖的立场,只要将瑞王这一个人的性命除掉,在陈靖那里,我的功劳就要比打下一个北晋再加一个东亭,要重要的多得多,想必我的表哥高兴得睡觉都能笑醒。”

    贺兰艺怀疑道:“将军当真是来解决瑞王的么?”

    严卿笑道:“不像么?”

    “不仅是我,这回怕是连瑞王都看不清楚将军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人了。”贺兰艺道。

    严卿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瑞王没有退路,他要么打到上原,要么死在北疆,我有退路,无论瑞王还是陈靖,都是需要我的。”

    贺兰艺借机讽刺道:“将军将墙头草形容得如此重要和理所应当,不过也是别无他法,只能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啦。”

    严卿竟认同道:“还是贺兰兄清楚我的苦衷,我确实是逼不得已,陈靖叫我来打北晋,我只能来,事还没完,又来了一个瑞王,我要是不识趣地跟他硬刚,早下九泉了。”

    贺兰艺点了点头,道:“将军这是要保住在陈靖那里的地位了。可倘若到最后,瑞王打到了上原,将军还有活路么?”

    严卿道:“若不是我,瑞王会如此顺利地走到今日么。”

    贺兰艺笑道:“将军真是厉害了,在哪一方都是有功之人,又将自己的过错隐藏的严严实实,生生叫人提不得。”

    严卿笑叹:“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贺兰兄若是我,会怎样做呢?”

    贺兰艺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正义的一方。”

    贺兰艺此话是在讽刺,严卿不与他争论,他道:“我要是选择瑞王,在钟侯爷离世时,我就该反。”

    贺兰艺沉默。

    严卿亦是沉默。

    良久,贺兰艺开口道:“不瞒将军,我是怕来的不是瑞王一个人。”

    “那就再等一等。”严卿道。

    在陈谦润出发去往东亭后,安乐公主和秦臻,以及卫凡全都离开了安林,回了北晋的大营,那么意味着即使陈谦润身后有人,也只剩钟凝雪一个人了。

    据贺兰艺得来的信报,瑞王和安乐公主在打北晋还是打东亭这件事上有了分歧,双方争执不下,秦臻选择了安乐公主这完全解释的通,可卫凡为何也去了北晋,他也选择不听陈谦润的话了么?

    贺兰艺还在犹豫不决怎样应对瑞王时,羌可达的行踪先暴露了。

    只是没人去管,安乐公主等人不知是不曾听得消息,还是打算放任不管,继续打北晋,像是为了证明打北晋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留一丝活路地打,北晋局势岌岌可危。

    不过有一个任宇对羌可达穷追不舍,一边不经朝廷同意不便动兵,一边紧急往上原上报,不及到上原,先到了向南回齐州的史文玉的耳朵里,史文玉听闻大怒,想立刻当面质问羌可达,可不能在此时转道往北,好不容易逃过瑞王的威胁,他不能再次将自己送往那个局势乱七八糟的北疆。

    况且还有个陈靖,他明目张胆地回去,先不说瑞王,陈靖就不能完全视若无睹,陈靖没脑子,不能想出计策,可他身边有个精于算计的孟廷邺,不可小觑。

    史文玉暂时忍耐住心中的怒火,向羌可达送去了相当“友好”的问候,在信中一顿数落,教人快马加鞭送到了羌可达的大营中。

    此时的羌可达正被任宇追得心慌意乱,一路忐忑不安,又怕碰上瑞王的人,又不能言而无信不管东亭,只能一边小心翼翼行事,一边写信给贺兰艺,请求东亭的支援。

    贺兰艺没能立刻给他结果,他还在纠结该怎样应对瑞王,除了怕中计,贺兰艺的犹豫不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严卿的目的若真是瑞王的性命,那么是唾手可得,待他的目的达成,严卿还会继续帮助他么。

    倘若他顺了严卿的意愿,将瑞王扣下,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给严卿和陈靖二人送了一份大礼么。

    贺兰艺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他还要看陈谦润和陈靖两个人为了皇位不可开交地争下去。

    可瑞王不见,终究是不得安心。

    羌可达的求助同样令他心烦意乱,羌可达在信中说怕被任宇追上,再招惹上大楚其他的人,他就活着回不了丹陵了。

    贺兰艺不是故意不管羌可达,而是他能看的出来无论是谁,此时的目的都不在羌可达,在东亭,或在北晋,不管任宇是哪方的人,若真要将羌可达置于死地,不会陪他跑这么老远地在大楚的地界瞎溜达。

    这时又一个消息传来,一直不曾有动静的钟凝雪去了河州,贺兰艺大惊,乱成一团的局势好像因河州二字渐渐清晰起来,果不其然,不等他去问,严卿先来找他了。

    严卿不费口舌解释,严肃道:“将瑞王抓来,当人质。河州万不可丢掉。”

    贺兰艺笑道:“将军是要拿瑞王威胁瑞王妃么?”

    严卿道:“他们的感情我了解。”

    贺兰艺道:“为何开始不说?”

    “开始我不知道钟凝雪会跑到河州去。”

    贺兰艺不同意,道:“我不能去河州。”

    “我去。”

    “我为何要帮你?”

    “河州一乱,就是东亭的机会。”

    眼下形势,是贺兰艺从未预料到的,任宇的来路贺兰艺尚未查清楚,瑞王和严卿的来意他捉摸不透,单是两军交战,他多少都能想到应对之策,可一下掺和进来这么多人,叫他不打仗,光动脑子猜人的心思,他的脑子还没好使到严卿那个地步,他猜不明白。

    偏偏他的哥哥贺兰俊是个急性子,三番五次地叫他拿主意,要将瑞王拿下,要同大楚决一死战,要一展他们东亭的骨气。

    贺兰俊说,倘若他再迟疑,他就自行领兵去打了。

    贺兰艺不得清静,能拖就拖,只是贺兰俊也不是个太好诓骗的,又来催促了。

    严卿听不下去了,他直言道:“贺兰兄要是有打得过大楚的把握,早就出兵了,到这时怕是已经将上原都踏平了,还用的上纠结往哪里逃么?”

    严卿的话不好听,贺兰俊瞪圆了眼睛反驳道:“不开战,等什么?等人来打我们么?”

    严卿“好心”出主意,道:“要我说,先将瑞王抓来,反正没什么害处不是?”

    贺兰俊像是得到了有力支持,立刻转向贺兰艺,道:“弟弟听见了么,不是我一个人这般想的,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将瑞王抓来。”

    “那哥哥去抓吧。”贺兰艺道。

    贺兰俊道:“当真?”

    “哥哥宁愿听外人的话,都不肯听我的么?”贺兰艺道,“严将军可是将瑞王当人质去威胁瑞王妃的,哥哥也要跟着去河州么?”

    贺兰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犹豫向贺兰艺问道:“依弟弟看,去……还是不去?”

新书推荐: 执语 开局抽中破鱼叉,海王竟是我自己? 反派女配总想做我的朋友[快穿] 落尘凌云间 我在全员be剧本里面he 曦云离 寒蝉不闻雪Ⅰ 春栀雨 在树上唱歌 鸢之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