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10

    159

    连战多日的安乐公主和秦臻到了安林终于可以先歇上一歇了,此时贺兰俊和原容两方正斗得激烈,不宜太早插手,要等贺兰艺来,将他们同羌可达打到一处去,一齐打才是上策。

    任宇领到陈靖的旨意之后,便是再无拘束,正欲一展大楚将士的雄武,好好给丹陵一些颜色看看,不料意外收到秦臻的来信。

    秦臻言语诚恳,在信上说是瑞王想请他帮一个忙,拖住羌可达,在羌可达同贺兰艺会合之前,不宜将他打回丹陵。

    这忙帮还是不帮,任宇足足思考了两个时辰,将所有可能全都想过一遍后,决定继续小打小闹地同羌可达玩上几天,秦臻在信上分析的对,羌可达一旦率先逃走,贺兰艺极有可能不会再选择去投靠丹陵。

    没有退路的贺兰艺定会拼尽全力同大楚一搏,到那时大楚不一定能打得过,尤其贺兰艺再使计策将战场向东亭引去,胜算便更小了。

    为了证明诚意,秦臻在信中向任宇写明了此次对付贺兰艺的一整个计划。

    贺兰艺逃往东亭的路由钟凝雪负责切断,贺兰艺一旦见到他哥哥,钟凝雪便即刻出发前往东亭。

    同样在贺兰艺来之前不可率先行动,倘若行踪被贺兰艺得知,贺兰艺可能会立刻调整方向,在他哥哥的安危和东亭的疆土之间选择后者。

    要给贺兰艺只留一条“理所当然”逃跑的路——丹陵。

    任宇的配合使羌可达的胆子愈来愈大,也愈加以为任宇领的兵各个同他们大楚的皇帝一般,全是废物,甚至在阵前耀武扬威地讽刺了一通。

    任宇怎会受此挑衅,可又不能全力打,任宇便装了个不成大器的纨绔无赖,专挑没有道理、故意气人的话说,将羌可达说得满脸通红、无话反驳,回营去叫贺兰俊给他助威来了。

    羌可达返回来时,任宇走了。

    二人在阵前茫然四顾片刻,羌可达说道:“这仗打得不正常。”

    贺兰俊自觉早就将一切看透,他道:“任宇是朝廷的人,又不是瑞王的人,他要是个英勇无比的大将军,兄弟你能平安的活到今日么?”

    羌可达道:“这仗就这么一直打下去么?”

    贺兰俊胸有成竹道:“放心,等我弟弟来,一切都会变的。”

    *

    从陈谦润出发去东亭那日起,钟凝雪又成了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倒也不影响吃喝,向来不喜热闹的钟凝雪在漆黑的夜晚躺在榻上之时,心中竟也不由自主地有了落寞之意。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的想念。她在回忆里想象陈谦润的样子,一面想人,一面又想出许多想同他说的话。

    因陈谦润不在,她不像往常那般睡得早了,通常要在营中散一回步,看一看星星才回房歇下。

    这天夜里,在找星星时,秦臻经过,他行礼道:“王妃。”

    钟凝雪看向秦臻,点头道:“秦将军。”

    秦臻犹豫片刻,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还不歇息,是有事么?”

    “无事,”钟凝雪道,“将军自去忙罢。”

    秦臻不便再细问,只得点头道:“是。王妃早些歇息。”

    钟凝雪点了点头。

    秦臻离开不多时,安乐公主来了,她走近笑道:“想和嫂嫂说一说话,会不会打扰?”

    钟凝雪笑着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天上,道:“我在看星星,并无它事。”

    “……”安乐公主道,“嫂嫂真是……诚实……”

    钟凝雪道:“公主找我是想问什么事情么?”

    在人情世故上的委婉的话钟凝雪大约是听不懂,安乐公主便直接道:“在我离开安林去北晋那日,哥哥向我说了许多叮嘱的话,大多是关于嫂嫂的。”

    安乐公主看向天空,叹息道:“我不曾想过哥哥也有怕死的那一天。”

    钟凝雪静静听着,没有答话。

    安乐公主扭头去看钟凝雪,问道:“嫂嫂怕过死么?”

    钟凝雪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显得十分冷寂,她道:“自父亲离开后,一直都怕。”

    她怕不能为父亲洗清冤屈,就无颜到九泉之下去见他的父亲。

    安乐公主道:“嫂嫂现在怕么?”

    钟凝雪错开安乐公主的视线,点了点头。

    “哥哥也怕,”安乐公主道,“他怕不能再见嫂嫂最后一面。”

    钟凝雪沉默许久,才轻声问道:“是他说的话么?”

    安乐公主道:“是哥哥说的。”

    钟凝雪抬头看一下天空,又扭头来看安乐,说道:“他和师兄已经离开了东亭,该是没有危险了。”

    她认真地同安乐公主分析道:“贺兰艺放他们虽有私心,但无害人之心,害王爷等于给陈靖帮大忙、送大礼,除此之外,对他毫无益处,北疆的仗会照打,北晋和东亭的处境照旧危险。”

    安乐公主笑了:“嫂嫂说的全都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钟凝雪盯着安乐公主看了片刻,悟出了她为何提起此事了,她别扭地将头转回去,道:“我并未太担心他的生死。”

    “我觉得嫂嫂担心了。”安乐公主道,“并且嫂嫂更担心的是自己的生死,嫂嫂也怕自己没有机会再见哥哥最后一面。”

    钟凝雪沉默,安乐公主笃定道:“可是不会。”

    钟凝雪转头来看安乐公主,道:“为何?”

    安乐公主道:“因为我是局外人,我只看事实,不看感情。”

    安乐公主问:“嫂嫂能将哥哥和严将军所处的形势分析的明明白白,也能将自己所处的形势分析的同样清楚,可嫂嫂会情不自禁地往坏处想,不能完全客观地思考。”

    安乐公主实在厉害,将钟凝雪的心思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安乐公主接着问:“嫂嫂是否想过那日拦截贺兰艺其实不会顺利,贺兰艺会同大楚决一死战呢?”

    钟凝雪想过,她点头。

    “可理智分析,贺兰艺不会,他也并没有那样做。”安乐公主道,“当然嫂嫂依然是理智的,并没有因自己预想的坏的那一方面而影响任何行动。哥哥和嫂嫂一样,会毫无根据地瞎想,但也会平平安安地走到和嫂嫂重逢那一日。”

    安乐公主问钟凝雪:“是不是嫂嫂?”

    钟凝雪看了安乐公主片刻,点了头。

    安乐公主笑了,不再提及此事,转移话题道:“待北疆的战事有了结果,事关北晋和东亭的归属问题,势必要在朝中引起一场动乱。”

    钟凝雪认同道:“要站队,且不能站的太明显。”

    安乐公主道:“嫂嫂觉得怎样才能顺理成章地将北晋和东亭攥在我们自己手中。”

    “听陈靖的。”钟凝雪道。

    安乐公主道:“陈靖会有什么好心么,他会把这些地方全都安排成自己人。”

    钟凝雪听出安乐公主的意思来,她道:“公主是想直接同陈靖翻脸么?”

    安乐公主道:“我怕白忙一场,陈靖虽然不堪大用,可他身边有个我们捉摸不透的孟廷邺。”

    “潭州离北晋和东亭都太近了,”钟凝雪分析道,“李存业是陈靖的人。”

    “陈靖要是敢硬来,我们就直攻上原,不必打进皇宫里去,”安乐公主道,“单是兵临城下,就足够吓得陈靖慌忙求和。”

    安乐公主说的不无道理,钟凝雪一时找不出可以质疑的地方。

    安乐公主又道:“我知哥哥嫂嫂本来的计划是将所有疆域全都收到自己手中后,最后打上原,可早晚要与陈靖正式为敌,先将陈靖除掉,其余州郡的隐患同样可以解决。”

    钟凝雪问:“王爷是怎么想的?”

    安乐公主道:“哥哥说听嫂嫂您的。”

    钟凝雪道:“倘若朝中因北晋和东亭的问题发生动乱,先稳朝政就是最重要的。可地方就不能全都顾及到了,各有利弊,不过我还是觉得要先将地方稳定,因为百姓不在朝中。”

    安乐公主笑道:“哥哥猜的果真没错,嫂嫂确是选择坚持。”

    钟凝雪已经将她看透,道:“公主同我想的是一样的罢。”

    “是。”安乐公主笑着承认。

    安乐公主又道:“倘若嫂嫂将钟侯爷放在第一位,打上原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嫂嫂怎么选择,哥哥都会毫无理由地支持,嫂嫂没那样做,是我佩服的人。”

    钟凝雪不习惯听任何夸赞的话,她也不懂怎样合理地回应,便不再提了,另说道:“谭舒在北晋,给我们留了很大的选择的余地,至于东亭,王爷应该另有安排。”

    安乐公主道:“嫂嫂觉得哥哥会怎样安排?”

    钟凝雪道:“倘若一切顺利,王爷可能会将东亭交给公主。”

    这话在安乐公主意料之外,她道:“嫂嫂为何这样说?”

    “因为以公主的功劳,十分值得。”钟凝雪道。

    她又接着纠正道:“是万分值得。”

    安乐公主道:“我并非为了利益而战。”

    钟凝雪道:“王爷也并没有其它可以道谢的礼物了。”

    “……”安乐公主道,“嫂嫂真是……哥哥他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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