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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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前的日子过得极慢,陈谦润自河州返回东亭,恨不得一日就到,走得一骑绝尘、风驰电掣。

    因不可暴露行踪,亦不可在贺兰艺离开东亭之前赶到,疯了似的一连赶了数里的陈谦润只好再往南走走,权当兜圈子迷惑人了。

    此事传到贺兰艺耳朵里,他果真觉得河州形势有变,陈谦润要再返回去找严卿,他推测该是陈靖向严卿下了什么命令,威胁到了陈谦润的利益,或者陈谦润有了将河州占为己有的机会和计策。

    否则怎会让他不顾爱妻,如此着急地又赶回去呢?

    贺兰艺对此毫不担忧,无论怎样是越乱越好,不仅严卿和陈谦润二人,就连安林的形势他一样的不将其完全放在心上。

    大楚只是利用原容,叫他和羌可达斗到两败俱伤,大楚再从中作梗,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利。

    任宇为何不使出全力?因为陈靖。又掺杂着他们大楚的内斗,且收回的北晋是归到朝廷还是瑞王陈谦润的手中还尚未定论,这仗能打顺利了才是怪事。

    可惜贺兰艺只参透其一,不能参透其二,他放心地离开了东亭,笃定只要将他哥哥救回,将战场引向东亭,就有扭转局势的机会。最坏的打算是还有一个羌可达,一旦事情有变,同羌可达回丹陵就是他的第二条路。

    贺兰艺预想会再见钟凝雪,先前约定再战,该是不会食言,不成想见到的是秦臻。

    单从兵力来看,两方并无太大差距,大楚这一方的兵力大多还在北晋的战场上,钟凝雪又带走了一部分,余下的便有限了。

    贺兰艺是带了东亭将近三分之二的兵力,不能怪他信心十足,按照双方这么个情况,要是在东亭的战场秦臻不一定能打赢。

    只是贺兰艺向来不会拼尽全力迎敌,而是能逃则逃,因为打赢的代价是兵力的损失,东亭的人口不允许他这么放肆,除非无路可选、逼不得已。

    秦臻领兵,并非全是坏事,贺兰艺是觉得他赌对了的,倘若早晚有那么一战,那么此时或许是最好的时候。

    秦臻的心情不错,他在阵前笑道:“贺兰公子怎么有空拖家带口地来大楚游览风光来了?”

    他明知故问,贺兰艺便也充楞装傻,他道:“我记得将军不应该在这里呀,将军不是去打北晋了么?”

    随即装作突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记起来了,是你们大楚的皇帝下了命令,不准将军继续打了,他不会是不信任将军吧,否则怎会在紧要关头让将军离开?”

    对于贺兰艺的讽刺,秦臻毫不示弱:“打北晋是为我们大楚人打的,北晋我们大楚的失地,可不是皇帝陈靖一个人的。说起来贺兰公子应当记得自己的祖先也是大楚人,只是不知为何去做了个强盗,将大楚的疆土愣是说成了自己的家,且一不要脸就是好多年。”

    秦臻问贺兰艺:“这些贺兰公子清楚么,不知贺兰公子的先辈有没有提起过,倘若没有,我可以仔仔细细地同贺兰公子讲一讲。”

    贺兰艺果然面露怒色,他道:“不知秦将军的祖辈知不知道将军所作所为完全是背叛朝廷的,他们要是知道将军如此大逆不道,会有何感想?不要跟我说正义,谁能走到最后,谁才是英雄。”

    秦臻道:“贺兰公子这是在自欺欺人。”

    贺兰艺不想再废话,他道:“何不刀剑之下见真英雄?”

    秦臻笑道:“那贺兰公子可不要半路逃跑。”

    贺兰艺皱眉不悦。

    秦臻补充道:“尤其是向东亭逃跑。”

    贺兰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心想糟糕,大约是上了当了。

    本来胜券在握的贺兰艺现在犹豫了,到底该不该往东亭方向逃跑,秦臻是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等他上钩,还是说去往东亭的路真的被拦截,亦或者东亭即将被扫平了?

    贺兰艺来不及细想,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他还没见到他的哥哥贺兰俊和羌可达,一定要确保这两个人的安全,否则其中一条退路就没有了。

    于是这场仗贺兰艺打的相当敷衍,不上心结果就是出乎意料的伤亡,贺兰艺着急去找他的哥哥,还没结束便当了个逃兵,秦臻下令全力去追,贺兰艺逃是逃了,但损失极为惨重。

    狼狈的贺兰艺辗转找到他的哥哥贺兰俊时,才知道他哥哥和羌可达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任宇一反常态,竟是个十分勇猛之人,羌可达没防备,被打得落花流水、到处逃窜。

    贺兰艺沉默思考许久,羌可达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想出他们楚人使的是什么计策了么?”

    贺兰艺道:“向西的退路,应该已经被堵上了。”

    羌可达闻言十分激动,他道:“公子是说我回不了丹陵了么?”

    贺兰艺此时已经十分疲惫,他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猜测。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包围圈,四面八方全是楚人,即便可以冲一冲,但是怎样选择,是往东还是往西,往北肯定是不行,往南也不行,倘若我们再犹豫,不出意外,东西也选择不了了。”

    羌可达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脑子帮不上任何忙,焦急在帐中来回走了几圈后,道:“我就说这仗打的不对劲!”

    贺兰俊倒是还算冷静,他小心问贺兰艺:“弟弟说我们还能回东亭么?”

    贺兰艺摇头:“不好说。倘若已经派兵往东亭去了,大概不出几日就可将东亭扫平。”

    贺兰俊道:“楚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兵?”

    贺兰艺道:“这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贺兰俊连忙问道:“什么机会?”

    羌可达也凑了过来,着急问道:“贺兰公子说的是什么机会?”

    “我和哥哥活,还是东亭活,”贺兰艺道:“瑞王只选了其中的一个。”

    羌可达问道:“为何没有两个都选?”

    “因为我哥哥说的对,他没有那么多的兵。”

    贺兰俊满脑袋的疑问,道:“我怎么完全没有听懂。”

    贺兰艺直接道:“倘若我没有猜错,秦臻将这个选择权给了我和哥哥,选对,能保住其中一个,选错,全军覆没。”

    贺兰俊道:“那弟弟打算怎样选?”

    贺兰艺灰头土脸,愈加疲惫,他道:“容我再想一想。”

    一面说,一面起身,似是叹息:“再想一想。”

    *

    贺兰艺的逃跑在秦臻的意料之中,若无意外,贺兰艺后面的路也会按照他们预想的走,秦臻暂不担心,于是将昨日谭舒写给他的信拿出来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谭舒问他北疆的战事结束后,北晋的失地该怎样处置,字里行间都在问一件事,他该不该在此时同陈靖翻脸。

    谭舒反是为了北晋失地稳妥地到陈谦润和钟凝雪的手中,而不是被陈靖不劳而获。

    事关重大,秦臻不知怎样回复,陈谦润和钟凝雪又不便通信,便去找安乐公主商量。

    安乐公主道:“哥哥还想将东亭交到我的手上,我想了想,这是个好选择。”

    秦臻悟出她的意思,道:“你是说将此事告诉谭舒么?”

    安乐公主向来不去说尚且未知、没有定论的事情,这次竟如此自信东亭会收回,且陈谦润会交到她手上,不是她狂妄,而是她的打算在要在这件事发生的基础之上。

    安乐公主点头道:“教他再等一等,待停了战,我会向陈靖要北晋,他若不给,我领兵去打上原。”

    秦臻默言片刻,道:“公主实乃大仁大义之人。”

    安乐公主笑了:“你才知道么?”

    “东亭和北晋在我手中比在哥哥手中要安全的多。”安乐公主又道,“陈靖已经得罪了一个,不能再将我得罪了,至少面子上不会闹得太难堪,倘若他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我以牙还牙了。”

    秦臻道:“王爷会让公主冒这个险么,这是将危险都转移到公主身上了。”

    安乐公主道:“哥哥若不同意,东亭我不要。”

    秦臻道:“王爷该是有另外的打算。”

    安乐公主道:“可告诉谭舒之后,哥哥不同意也得同意了,除非他抢在谭舒前面反了陈靖。”

    “公主真是……”

    安乐公主道:“我知你不一定告诉谭舒,那么不劳烦你了,我亲自来写。”

    *

    陈谦润和钟凝雪重逢那日是个晴天,灿烂的日光下,满腹的思念竟是相顾无言,钟凝雪领着兵,陈谦润是单枪匹马,二人对视片刻,陈谦润轻笑道:“王妃一路辛苦了。”

    钟凝雪礼貌地点了点头,又礼貌地回道:“王爷一路辛苦。”

    陈谦润笑着向她走近,伸出手来,道:“走!”

    钟凝雪将手递向他,一同看向前方,那是东亭的国门和即将被大楚军队收回的大楚的失地东亭。

    史载,安庆二年春,大楚收回北晋及东亭失地,举国欢庆。东亭首领贺兰俊及其胞弟贺兰艺领残军败将逃往丹陵,经潭州竟无人出手干预,时大楚皇帝陈靖下令将潭州州牧李存业召往京城治罪。

    安乐公主暂管北晋、东亭失地,自留北疆荒蛮之地。瑞王因瑞王妃思念家乡,踏上了前往河州汴城的路。纷乱多时的北疆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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