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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同陈谦润和钟凝雪离开北疆的有卫凡和唐灿，到了汴城，唐灿只稍停了几日，便领着大部队向临歌方向去了。
秦臻与他们不同路，他要回夏州，途中拐弯到上原见了陈靖一面，他特意在朝堂之上向陈靖传达了安乐公主的谢意。
陈靖十分开心，安乐公主竟对他如此礼貌，并由此当成她的敬意和认同，受宠若惊的陈靖脸上乐开了花，待秦臻离开，他才后知后觉，秦臻此举分别是将北晋和东亭的失地给了安乐公主这件事借陈靖之口公之于众。
陈靖极其郁闷，立即派人要时刻注意秦臻的动向，得知秦臻并无异常举动，离开上原后一直向南回夏州去了之后才放下了心。
唐庄是侯爷府的人，襄平是凌霄和文书礼，陈靖虽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却是无可奈何，陈谦润北晋没要，东亭没要，辛苦向北走了一遭，难不成单是一个燕郡都不给么？
陈靖不敢不给，倘若陈谦润强要可怎么办，经过忐忑数月，好不容易换来现在一片大好形势，要是因此再起战乱，就是陈谦润明着要取皇位了。
虽知陈谦润只留了卫凡和几百亲卫留在汴城，这么些人不足以起兵，可要是回到临歌了呢。
不过陈靖每日都能在朝中听得因这次胜仗得来的赞美之言，他理所当然地当成这是他作为一个君王的荣誉，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不同陈靖的无知，孟廷邺是个有远见的，他知陈谦润绝不会善罢甘休，先不说他要不要皇位，首先就不信他会放过贺兰艺和羌可达，羌可达就这么白来大楚转悠了一圈，就这么算了么？
孟廷邺不能确定陈谦润下一步的计划，但主要兵力在秦臻和唐灿手中，他们都向南去了，那么极有可能要去打史文玉。
这话不能对陈靖说，否则不免扫陈靖的兴，还会叫陈靖怀疑是他故意说的，孟廷邺能问的只有严卿了。
严卿近日的举动有些奇怪，他频繁独身出入侯爷府，一待就是几个时辰，孟廷邺不解，倘若是观察陈谦润的动向，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每日都去么？
于是在写给严卿的信上，将这件事一并问了。
严卿很快给孟廷邺回信，解释说，他只是为了配合陈靖，这样不显得大楚众臣之间关系和谐么，进而证明大楚如今是怎样的太平盛世。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孟廷邺定要说他是满嘴胡言，可严卿说，孟廷邺觉得他是故意的，因为他又详细分析了瑞王接下来有可能的行动，分析的是有道理的。
严卿觉得瑞王会去打史文玉，瑞王的目标是整个大楚，史文玉早晚要反，又是那个最不老实的，一定先拿他开头。
不过单凭瑞王打史文玉不太可能，一是名不正，二是史文玉的盟友还有个羌可达，准确来说，还有个逃往东亭的贺兰艺。
严卿言至此，便没了后话，在第二次来信时才接着向下说了，瑞王可能要借陈靖之手灭掉史文玉，这样名便是正的，并且陈靖的皇帝身份，要真调兵，都得去，听陈靖话的，会全力打，图功名和陈靖的信任，不听陈靖话的，也会去打，因为打的是史文玉，不听话的都是想反的，打史文玉，终归是对他们有利的。
孟廷邺收到信后认真思索了几日，觉得严卿的话是有些靠谱的，于是写信又问严卿，是否知道瑞王会采取怎样具体的行动。
严卿怎会知道，只得随便敷衍了几句，给他回了信。
次日到侯爷府同陈谦润闲聊时，说起了此事，道：“我跟外公说，王爷要利用陈靖去打史文玉。”
陈谦润笑了：“叫陈靖出兵，可是堪比登天的大难事。”
严卿也笑了笑，又问：“师妹她身体怎样了？”
自来到汴城，钟凝雪便有些身体不适，这几日都在歇息，不曾见面。
“只是染了一些风寒，昨日就已经无碍了，”陈谦润道，“等过几日凌霄到了，再让他诊断。”
严卿点头，又问道：“凌霄来，是有事么？”
陈谦润道：“无事。北疆有谭舒和安乐，有文书礼，已经足够了。”
严卿道：“那凌霄来是要一起南下的么？”
“嗯。”陈谦润道，“身旁有凌霄在，我比较安心。”
严卿点头，这是为了钟凝雪。
“此次南下，我最担心的是你的外公。”陈谦润又道，“陈靖就是个傻脑子，开窍的时候少，不开窍的时候多，可要有人刻意挑唆，就是个大祸害了。”
“不知外公有没有向我说实话，”严卿道，“事关陈靖上位，他知道的也不曾同我说过。”
“那是他的护身符。”陈谦润道，“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说。”
“王爷的意思是外公会继续保持中立，不轻易站队么？”
“也可能自始至终是向着陈靖的。”陈谦润道。
严卿问：“我还能做些什么？”
“兄长只要不让孟廷邺猜透兄长的真实想法，便能拖住他。”
“因为我站在哪一方会影响他站在哪一方。”
陈谦润补充道：“也万万不可劝他背叛陈靖。”
“他会觉得我有意为之。”
“嗯。”
严卿道：“史文玉那边现在要做什么么？”
“要同雪儿商议，”陈谦润道，“我们打算先善意地问候问候。”
严卿不便多问，他道：“此次南下，我没正当理由了，该是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了。”
“要不是兄长，北晋和东亭我们打不来。”陈谦润道。
“王爷客气了，”严卿道，“不只是我，包括安乐公主、秦臻在内所有人，少哪一个都不行。”
说到此处，严卿想起一件事，他道：“谢云鹤去哪里了，还不曾听得他的消息。”
“我也不知。”陈谦润道，“不过应该没回汴城，因为我也一直不曾见过他。”
*
丹陵自从多了一个贺兰艺，贺兰艺这个人便成了史文玉的眼中钉，也愈加痛恨羌可达，不过不能将他彻底得罪，还得借助他的力量成事，只能心里骂一骂，信上不可太明显了。
羌可达自觉有了贺兰艺这个智慧人物，渐渐骄傲起来，觉得丹陵实力大增，早晚会踏平大楚、报仇雪恨。
可他忘了贺兰艺是领着兵来丹陵的。
羌可达在收到史文玉的试探信后，根本看不出史文玉的喜怒，史文玉只是在问眼下形势如何，并未提及贺兰艺。
单纯的羌可达去找贺兰艺，并将自己的心意如数告知，他道：“我觉得同史文玉合作，我们能赢。”
贺兰艺当然知道有这么个内应胜算是大的，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要把羌可达同史文玉合作，变成他贺兰艺同史文玉合作。
羌可达善战，却有勇无谋，此时有了贺兰艺这个带脑子的，自是要请教该怎样同史文玉回信。
贺兰艺道：“照实说，不过要将悲愤的心情说的夸张一些。”
羌可达不知分寸，他道：“一些是？”
贺兰艺无奈注视羌可达片刻，道：“将军若是信得过我，我来写。”
羌可达立即点头道：“自然信得过！”
贺兰艺道：“还请将军亲笔在信中说明缘由。”
羌可达道：“缘由是？”
贺兰艺想了一想，道：“那就说我写的字好吧！”
羌可达：“……”
羌可达信了，他也真的那般做了，因为贺兰艺写过信是给羌可达看过，征得他的认同的，并未私下同史文玉通信。
羌可达拿过信感叹道：“贺兰公子就是字写的好嘛！”
羌可达不懂，史文玉却是个人精，平白无故要代羌可达写信，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告诉史文玉此时他贺兰艺同丹陵的关系是最亲密，虽不曾挑拨离间，可万一“不小心”跟羌可达说了什么话，史文玉就有可能会失去这个丹陵这个盟友。二是告诉史文玉其实可以选择和他贺兰艺合作。
史文玉不选择贺兰艺，原因很简单，和愚蠢的人一起做坏事，自己是利用人的那一个，而和聪明的人一起做坏事，自己是被利用的。
不过贺兰艺是史文玉不敢得罪的，可能他稍微使一使计策就可能影响羌可达的决定，贺兰艺礼貌地写信，他便也礼貌地给他回了。
*
自来到丹陵，贺兰俊心情不佳，整日外出，偶尔来找贺兰艺，见面便问：“弟弟，我们还能回到东亭么？”
贺兰艺道：“等哪天哥哥有耐心了，我们就能回去。”
贺兰俊问：“弟弟有计划么？”
“没有，”贺兰艺道，“不过等大楚一乱，我们就有了。”
“可大楚此时风平浪静，何时才能乱了。”
“盯好瑞王。”贺兰艺道，“瑞王一定会先动手。”
贺兰俊道：“为何？”
“先动手的，要打的人最多。”贺兰艺道。
“瑞王现在河州。”贺兰俊道，“他会在河州动手么？”
“不会。”贺兰艺道，“他会在南边动手。”
贺兰俊猜测道：“齐州么？”
“嗯。”贺兰艺点头，“因为史文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