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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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谦润向钟凝雪解释了足有两刻钟,解释他到底是如何鬼迷心窍地说出那样的话的和他对她天地可鉴、此生不变的情义。

    陈谦润没有撒谎,他确实不知为何冒出了叫钟凝雪回临歌的想法,这个疑问陈谦润至死都不曾想明白,一向想要将钟凝雪永永远远地留在他身边,一刻都不想分开的他怎会想到先叫她走,即便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开危险。

    但很久之后的陈谦润后悔了没有相信他的直觉,倘若当时坚持教她回临歌,她后面的日子应该就不会过得那么辛苦了。

    钟凝雪本没怀疑他,见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又是皱眉,又是无奈,她道:“你再说话,就搬出去睡。”

    陈谦润住嘴了。

    沉默片刻,陈谦润还是不放心,他又道:“我想再解释一会儿,解释完再出去睡行么?”

    钟凝雪道:“你再说一句话,你就回临歌去。”

    陈谦润彻底安静了。

    这一夜陈谦润睡得不安稳,他还没等到钟凝雪正式的原谅,所以事事谨慎,即便是连侯爷府的门都不用出去见凌霄,都照实向钟凝雪说一说,那是次日用过早饭之后,他道:“我去见一趟凌霄。”

    昨日着急回来,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详细地和凌霄商议。

    钟凝雪道:“你要是连这事都跟我说,不免显得我还在怀疑你。”

    陈谦润道:“这么说你不怀疑我了?”

    钟凝雪道:“你是觉得自己还不够烦人么?”

    陈谦润被“骂”得高兴了:“我烦人,我确实烦人,那我就先不烦你了,我去烦凌霄了。”

    一面说,一面满面春风地找凌霄去了。

    凌霄见他心情不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好事,他问道:“是淮南王那边有消息了么?”

    陈谦润道:“我给皇叔写的信还没寄出去呢。”

    凌霄:“……”

    凌霄请陈谦润坐下,问他:“王爷找我来是有事么?”

    “我昨天跟雪儿说想教她先回临歌,”陈谦润形容的颇为夸张,“她将我骂了一顿。”

    “……”凌霄道,“王妃怎么说的?”

    “王妃说我再啰嗦,让我回临歌去。”

    凌霄:“……”

    陈谦润正经道:“这次往南走,我想请你领队。”

    凌霄道:“卫凡要先回临歌么?”

    陈谦润道:“卫凡要去涿木。”

    凌霄了然,他点了点头,他道:“感谢殿下的信任,将重任交到我手上。”

    陈谦润道:“你先别谢,等我说完再谢,等我说完,说不定就不谢了。”

    凌霄:“?”

    陈谦润道:“我们先不往齐州,先去淮郡。”

    绕过齐州,就要渡荥水,过齐岭。

    “我还以为殿下叫我一个人先去探路呢,”凌霄不细问,只道:“我定当尽力而为。”

    陈谦润认真地点了点头。

    凌霄又问:“王爷确定何时出发了么?”

    “收到皇叔的回信之后,”陈谦润道,“不管皇叔是何种态度,我们都要出发。”

    凌霄道:“要是到最后淮南王都不答应,王爷想好如何继续往下走了么?”

    “那就让所有该乱的地方都乱了,分散陈靖的兵力。”陈谦润道。

    *

    陈谦润去见凌霄时,严卿来了府中,先在院里见了钟凝雪,便一道去房中坐了。

    严卿问钟凝雪:“师妹身体怎样了?”

    钟凝雪道:“已经无事了。”

    她给严卿端了茶,道:“凌霄昨日到的汴城,已诊断过了。”

    严卿点了点头。

    “王爷去找凌霄了,该是有事情要同他说,”钟凝雪道,“用过早饭便去了。”

    严卿又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来府中闲逛,并无要事。”

    钟凝雪道:“我倒是有件事情想问问师兄。”

    严卿立刻道:“师妹请说。”

    钟凝雪道:“孟廷邺在与师兄的通信中,提过李存业么?”

    严卿道:“不曾提到。”

    他问钟凝雪:“师妹为何突然问到李存业?”

    钟凝雪回答道:“王爷昨日在凌霄那里听说李存业在京城。”

    她补充道:“凌霄也是在来汴城途中听人说的。”

    严卿怀疑道:“陈靖竟真的叫李存业去京城了么?”

    钟凝雪摇头道:“尚且不知。想必王爷已经派人到潭州去了。”

    钟凝雪道:“若陈靖要对付师兄,有我能帮的,师兄尽管吩咐。”

    “我还是更担心师妹和殿下。”严卿道,“单是我,不足以陈靖如此大张旗鼓。”

    钟凝雪如实道:“事实究竟如何,大约还要等上几天才有消息,李存业若老老实实地待在潭州,那大家全都相安无事,若李存业在京城,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准陈靖的用意。”

    严卿认同道:“因为这事儿不像是陈靖做的,推测起来便毫无依据和逻辑可言。”

    “嗯。”钟凝雪点头道,“既然孟廷邺不曾提醒师兄,那么多半是个假的传闻。”

    “我写信问一问,”严卿道,“李存业要真在京城外屯了兵,无论针对的是谁,这消息若传开,大楚就乱了。”

    钟凝雪道:“如此便麻烦师兄了。”

    “师妹客气。”严卿道,“不知王爷打算何时启程南下?”

    钟凝雪道:“我猜应该是收到皇叔的回信之后。”

    “那至少还要等上几日。”严卿道。

    严卿又道:“我觉得外公近来情绪不稳定,不像是装的,像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说的很多话同往常不一样了。”

    钟凝雪道:“能叫孟廷邺受刺激的事儿还真得是个大事。不过孟廷邺不曾主动向师兄提起,该是受刺激的是他一个人,与他人无关。”

    严卿点头道:“师妹说的在理。我猜测定和陈靖有关,只是我不便主动去问,以防外公觉得我在套他的话。”

    “或许是陈靖有了‘新欢’,冷落了他,”钟凝雪猜测道,“倘若陈靖忽然对他的建议不予理睬、油盐不进,往前陈靖对他有多信任,孟廷邺就有多失落,即便他再聪明过人,也不免为真心错付而忿忿不平。”

    严卿认同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除陈靖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叫外公有称得上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

    孟廷邺近来的举动确实像是着了魔,陈靖自认为发过一回大火之后,孟廷邺不会再提叫他出兵的事了,谁知孟廷邺死心不改,且是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重又提起此事。

    孟廷邺道:“臣以为瑞王早晚要反,请陛下要多多防备,必要时主动出手才能以绝后患。”

    这话说得大殿之上一众人全都目瞪口呆,气得陈靖直想走到殿中,将他狠狠地踹上几脚,才能稍稍解一解气。

    陈靖不便那般失态,没有去踹孟廷邺,只得将一肚子的火努力地憋了回去,他保持着一个开明君王的姿态,请教道:“国公何出此言呢?”

    如此表里不一的陈靖说出此等表里不一的话,又是听得一众人目瞪口呆,自是不敢叫陈靖看见,全都垂头惊讶,看笑话似的等着两个人说出更加石破天惊的话。

    孟廷邺恭敬道:“陛下难道不知北晋和东亭的失地落在了谁的手中了么?”

    “安乐公主,”孟廷邺自问自答道,“倘若瑞王没有私心,会全都交给安乐公主么?”

    陈靖的声音严厉了些:“那是经过朕允许的,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么?”

    殿上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一众人全都吊着一口气不敢呼吸,等着孟廷邺惊人的回答。

    孟廷邺道:“在这件事上,陛下办的的确不妥。”

    孟廷邺话毕,大殿之上,众人全都倒吸了口凉气,即便与他不对付的人,也替他捏了把汗。

    陈靖竟好脾气笑了,他虚心请教道:“那么依国公看,我该如何办呢,将安乐公主撤回来么?”

    孟廷邺借坡下驴,说道:“陛下想的不错,将安乐公主召回上原,实为上策。”

    陈靖道:“为何是上策呢,难不成还有下策。”

    孟廷邺道:“下策便是陛下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不加理睬,那么瑞王早晚有一天要打到上原来。”

    “早晚有一天?”陈靖不再装仁慈了,他厉声道,“你怎么不说今日就要打到上原里来呢?我难道不知安乐公主将北晋和东亭的失地要去,是何居心么,可我除了答应,我还能怎么办,若我执意为所欲为,想必今日瑞王已经兵临城下了!”

    这话在说孟廷邺,可叫其他人听来,无不瞠目结舌,全都惊讶今日的陈靖和孟廷邺是被附身了么,全都激动得不能自已,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在这大殿之上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心腹宠臣哪里去了?兄慈弟善哪里去了?几句话将陈靖的虚伪表现得一览无遗。

    孟廷邺竟还能保持冷静,他道:“陛下息怒,且听臣细细道来,事情并非陛下想的那般复杂,既是撤回安乐公主,瑞王要反,不撤回,瑞王也要反,为何不做那个有得有失的,而是做那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呢?”

    陈靖微微笑了一笑,道:“国公果真智勇兼备,朕自愧不如,要不这皇位国公你来做罢,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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