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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在崇岭时，陈谦润曾向钟凝雪说过想要钟凝雪陪他去皇陵一趟，至今已来汴城多日，却不曾再提起。
钟凝雪问他：“我们往南去，还要经过上原到皇陵去么？”
“我再想一想，”陈谦润道，“李存业要真在京城，我们就不去了。”
钟凝雪点了点头，不再向下问了。
陈谦润犹豫着，问钟凝雪：“我明日可以去看钟侯爷么？”
钟凝雪点头道：“要瞒着师兄去，他知道了心里不好受。”
陈谦润听话道：“好。”
钟凝雪又道：“我就不去了。”
陈谦润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她一定是觉得没脸去。
陈谦润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在黑夜里有些沙哑：“好。”
次日，严卿来府中时，陈谦润已出发了，严卿只见钟凝雪，便随口问道：“王爷呢？”
钟凝雪答非所问道：“王爷将信寄出去了。”
严卿：“？”
钟凝雪这才如实道：“王爷去郊外了。”
严卿疑惑道：“王爷去郊外干什么了？”
“王爷他……”钟凝雪不会撒谎，原本想的借口也全忘了，于是道，“去散心了。”
“师妹为何不一起去？”
钟凝雪道：“我的马生病了。”
严卿：“……”
如此蹩脚的理由，严卿一听便知是在隐瞒实情，严卿不追问，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师妹方才说写给淮南王的信，已经寄出去了么？”
钟凝雪点头道：“卫凡去办了。”
严卿道：“剩下便是等了。”
钟凝雪想起来夜里的事情，于是道：“卫凡刚收到的消息，李存业的确在京城。”
严卿吃了一惊，道：“陈靖的胆子竟如此大了么？”
思索片刻，严卿道：“他的胆子应该是别人给他的。”
“我们也是这样想。”钟凝雪道，“师兄要小心防备，以防陈靖发起疯来，乱咬一通，伤到了师兄。”
严卿日日到访侯爷府，陈靖不会不知，可从未向孟廷邺质疑过严卿的目的。
这日却将孟廷邺召来，单问了这一件事：“严卿频繁出入侯爷府，他是干什么去了？”
孟廷邺道：“是在打探瑞王的行动。”
陈靖意有所指道：“我看瑞王和严卿走得太近了。”
孟廷邺狡辩道：“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
陈靖道：“这两个人之间还不够熟悉么？”
孟廷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他道：“严卿自有分寸，想必是有更大的野心，想了解的更深一些。”
陈靖直接道：“严卿的所作所为，实在不能叫我放心，我要试一试他，我想到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想请教外公。”
孟廷邺道：“陛下指的办法是？”
陈靖道：“河州。”
孟廷邺忙道：“陛下是想找人将严卿替换下来么？”
陈靖问：“外公意下如何？”
孟廷邺照实道：“河州得反。”
陈靖的眼神十分危险，他道：“严卿要反？”
孟廷邺毫不畏惧，回答道：“不是严卿，是瑞王。”
陈靖果真疑惑地问道：“河州和瑞王有何干系？”
孟廷邺道：“陛下想想，瑞王为何允许严卿进侯爷府的门。”
“因为瑞王妃允许，”孟廷邺自问自答道，“瑞王和瑞王妃两个人是拿严卿当‘盟友’的，所谓盟友完全出于利益，而非情义。”
孟廷邺直接挑明道：“就如同陛下现在对严卿的态度，虽不知严卿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但尚有用处，那么便暂时不动，留着备用。”
“利用”二字叫陈靖冷了脸，孟廷邺不慌不忙继续道：“臣也在利用陈靖，严卿也在利用臣，臣为了解瑞王的动向，严卿通过我来获取陛下您的信任，来保证他的权力。”
孟廷邺又道：“可是在一些事情上，是只看表面就可以的，从表面看，二人就是不计前嫌地成了盟友，这种情况下，陛下对严卿动手，那么威胁的就不单是严卿一个人的利益了，瑞王也就有充分的反抗的理由了。”
陈靖皱眉不语，片刻后，问道：“照这么说，还找不到法子来试探严卿了，就任他为所欲为么？”
孟廷邺道：“陛下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再等一等，就可等到结果。”
“等？”
“是的，陛下，”孟廷邺道，“严卿若真的要帮瑞王，怎么单是口头上几句话就算帮了，严卿得帮瑞王打，才是真的。”
陈靖道：“严卿会跟着瑞王走么？”
孟廷邺道：“自然是征得陛下您的同意之后，严卿的胆子还没大到敢直接对抗朝廷的地步。”
陈靖听不明白孟廷邺的弯弯绕绕，他道：“外公可否一句话解释明白。”
孟廷邺道：“严卿会来找陛下您，来为他的为所欲为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陈靖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么？”
孟廷邺道：“倘若陛下下定决心要铲除瑞王，那么怎样对严卿都是无关紧要的，严卿跟着瑞王反，陛下就不必再想严卿是否忠诚，严卿要是忠于陛下您的，自会千方百计地证明。”
孟廷邺又提对瑞王动手，陈靖竟未生气，他沉默片刻，道：“容我再想一想。”
孟廷邺的声音满是叹息，他道：“不管严卿如何，臣对陛下都是一片赤诚呀！”
陈靖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陈靖在瑞王的事情上动摇了，但孟廷邺知道此事绝非想起来那么简单，陈靖也一定会找办法试探严卿，且有可能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办法。
孟廷邺将与陈靖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写给了严卿，提醒他要多多提防，正好在同一日，陈谦润收到了淮南王的回信，三人碰头，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淮南王说话十分客气，他对陈谦润的态度十分认同，且觉得他勇气可嘉，可又说不能单凭看见的就认定是事实，淮南王解释说他远离朝廷纷争，对其正邪毫不知情，且从未刻意关注过，他不知道谁对谁错，不经朝廷的出兵，他不能做，他坦诚地说，他没有必须要做的理由。
淮南王的拒绝是事先就想到的，因为无论走到最后的是陈靖还是陈谦润，他哪一个都不曾得罪，便可一直的安然无恙。
钟凝雪道：“皇叔不会轻易去蹚这趟浑水，情有可原。就是许诺给皇叔皇位，皇叔也不会答应。”
陈谦润点头：“无妨，我们再试。”
严卿道：“若淮南王执不同意，到时候师妹和王爷打算怎么做，真的让大楚乱起来么？”
陈谦润道：“我倒是想出一个其它的办法来。”
钟凝雪隐约猜到了，她道：“既然陈靖近来举动异常，做了些有智商的事情，那么我们就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来打量他了。”
严卿问道：“是要利用陈靖么？”
“要是朝廷叫皇叔出兵，皇叔是不好推脱的。”钟凝雪道，“皇叔要的不就是一个正当的理由么。”
“对，”陈谦润道，“朝廷的话，皇叔在面上是要听的。”
严卿道：“可是在何种情况下，陈靖才会叫一向中立的淮南王出兵？”
钟凝雪道：“解潭州之围。”
陈谦润补充道：“或者史文玉势力大到直接对上原造成了威胁，那么不仅皇叔，可能要发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一起去打史文玉。”
虽各方势力各怀心思，到那时候不一定听陈靖的话，但中立的淮南王一定会听。
严卿恍然大悟，道：“这么说，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陈谦润提醒道：“现在危险的是兄长，万不可再同陈靖对着来，现在陈靖已经不是非孟廷邺不可了。”
严卿自有应对之法，他道：“我要去上原一趟，见一见陈靖，自证清白。”
钟凝雪不同意：“要是陈靖将师兄扣下，就难有翻身之日了。”
“无事，”严卿道，“陈靖若真将我扣在上原，王爷就有正当的理由了。”
陈谦润诚恳道：“我觉得兄长不要去冒这个险，陈靖现在听的不是孟廷邺的话，而兄长又不能领兵进京，只要一踏入上原的城门，兄长的性命就掌握在陈靖手中了。”
钟凝雪道：“陈靖对师兄已经产生了怀疑，经不起人再挑唆。”
严卿道：“我自有分寸，即便陈靖不想听外公的话，可也不能立刻就同外公翻脸，单是我的性命，外公还是能保住的，至于河州，我去了，才是安全的。”
陈谦润道：“兄长要这样想，陈靖的目的或许就是通过孟廷邺传话，叫兄长自行进京见他去，兄长执意为之，不就如了陈靖的愿了么？”
严卿思考片刻，答应道：“那么便不去了。”
待严卿告辞离开，钟凝雪对陈谦润说道：“我觉得等我们离开汴城，师兄还是会去上原，现在答应只是为了稳住我们。”
陈谦润叹息道：“我们得想个法子不能叫兄长去见陈靖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啊！”
钟凝雪道：“陈靖好像忽然智商徒增，以往的愚蠢倒像是装出来的，对付这么一个飘忽不定的人，此时的孟廷邺应该也是头疼万分，在绞尽脑汁地想要用什么办法来保持陈靖对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