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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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谦润并未因钟凝雪沉默的回答,而待她有任何的变化,一如既往地关心和照顾,局外人凌霄不知发生过何事,只感觉陈谦润待钟凝雪更加好了,并错误地推断是因二人感情升温,实则不然,一些想法在二人心中发生了悄声无息的变化。

    陈谦润误以为钟凝雪对他的感情仅仅是要比其他人多一点点,这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这份感情很浅,浅到她可能随时选择离开,这是陈谦润绝不允许发生的,他要更加尽心尽力地对她好,以求能多换回一点她的回应。

    钟凝雪的沉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究竟是怎样的。她承认,她怕死,在没将父亲的冤屈洗清楚之前她绝对不能死,而从未想过她是否有牵挂的人,是她与陈谦润朝夕相处、离的太近了,所以忽略了这一点么,还是她有莫名的自信,陈谦润绝不会叫自己出事?不是的,在安林和陈谦润短暂分开的那段时间,她是有过因害怕见不到陈谦润最后一眼所以怕死的,可这想的全是自己的性命,而他人的,譬如陈谦润,倘若他永远地离开她,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她能接受么?钟凝雪不能立刻想出答案,所以对于她的沉默,她没有任何的解释,她也不知道感情要到何种程度才能在生死面前称得上“牵挂”二字。

    关于感情,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懂道理,懂将道理拿出来讲给别人,可她自己是否真的理解并做到了呢?

    她不知道。

    钟凝雪不想因自己的离开,叫陈谦润难过,而她想过陈谦润的离开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影响么?

    她同样不知道。既不知道,便要好好地想一想,待想清楚了,有了答案,再去解释那日的沉默究竟意味着什么。

    *

    身在丹陵的贺兰艺是以为陈谦润有了足够的把握,才去的淮郡,他将羌可达叫来商议,陈谦润要打史文玉,必须要去大楚帮着史文玉才对,否则他们就失去了一个得力的盟友。

    两进大楚差些将性命丢掉的羌可达心有余悸,他不想去,羌可达道:“楚人可都不是瞎子,饶是贺兰公子本领再高强,也没有上天入地的神通啊,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打瑞王呢?”

    对于羌可达的讽刺,贺兰艺竟不生气,反倒笑了,道:“我是没有如此大的神通,可将军是有的。”

    羌可达不明所以:“?”

    贺兰艺道:“除了史文玉,将军另外一个交好的人呢?”

    羌可达惊讶道:“贺兰公子竟知道?”

    贺兰艺本是试探,不成想羌可达不打自招,可实情贺兰艺是不知的,只好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继续忽悠,贺兰艺道:“将军应该有把握将陈亭轩说服,放我们到大楚去的。”

    羌可达却问:“定要去大楚么?”

    贺兰艺反问道:“史文玉会放弃齐州来找将军么?”

    羌可达道:“自然不会。”

    贺兰艺道:“我们帮了史文玉,倘若一切顺利,我们可以得到淮郡、齐州、临歌和夏州,在大楚便有了一席之地,再往北去,不就有了更大的底气了么?”

    羌可达听不懂为何帮史文玉一个人,就能一齐得到四个地方呢,羌可达暂不问他,只道:“陈亭轩要与史文玉的关系更好一些。”

    贺兰艺摇头道:“那是因为他们同是大楚人,既要合作,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羌可达不解,贺兰艺解释道:“两个都想做皇帝的人,要合作也是短暂的合作,不可能一起走到最后的。”

    羌可达道:“那我们应当选择谁?”

    “选陈亭轩,”贺兰艺道,“要取大楚,绝不能从西开始,要么从中,要么从南。而从中的难度太大,基本不能实现,便退其次选择从南开始。”

    羌可达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贺兰公子的计划,若我们帮史文玉赢了,那么淮郡和临歌就是我们的了,单剩一个齐州,也就单剩了一个史文玉。”

    贺兰公子提醒道:“将军少算了一个夏州。”

    羌可达连连称赞,道:“公子果然智慧,果然智慧啊!”

    贺兰艺提出他的要求,道:“我想见一见赵延知。”

    羌可达满口答应,不过他疑惑道:“为何不是见陈亭轩呢?”

    “因为陈亭轩不会见我。”贺兰艺道,“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他的野心,尤其不想被陈靖知道。”

    “难不成……”羌可达道,“陈亭轩想坐收……坐收什么……”

    羌可达学识有限,一连结巴两句,也没结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贺兰艺替他说道:“坐收渔利。”

    “对,”羌可达道,“坐收渔利。”

    “既然他想,那我们全力帮他,”贺兰艺道,“见赵延知是一样的。”

    来丹陵之后,贺兰俊极少参与贺兰艺同羌可达的谋划,不过每一回贺兰艺都会一字不落地同他哥哥贺兰俊说一遍,仍当他是东亭的国主。

    这日贺兰艺将帮助史文玉的事情说过之后,贺兰俊不满道:“弟弟为何不先将东亭收回呢?”

    贺兰艺知他是思念故地,可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贺兰艺耐心地解释道:“安乐公主在东亭,一有动静,瑞王会坐视不管么,一定竭尽全力去帮,那我们就是去送死。”

    贺兰俊道:“可弟弟做的为何全是对他人有好处的事情。”

    贺兰艺道:“现在就叫人看出我们的目的,还有人愿意同我们合作么?”

    贺兰俊道:“可是弟弟,万一最后我们被别人算计了去,可怎么办?”

    贺兰艺向他保证道:“哥哥你要相信我,能多走一步,我一定多走一步。”

    贺兰艺又道:“太难了,不仅我们难,瑞王也难。”

    贺兰俊不知他为何发出这等感慨,于是问道:“那谁不难?”

    “心中没有任何牵挂的人,不难,即便知道今日就是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也是开心的。”贺兰艺道,“我要是走了,单剩哥哥一个人,就更难了。”

    贺兰俊不通人情世故,贺兰艺的话听得似懂非懂,在贺兰艺从未有过的眼神中,贺兰俊不由自主地了有一丝的慌乱,他道:“弟弟要去做什么?”

    贺兰艺叹息道:“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贺兰俊道:“瑞王他就没死,他打过许多仗,我也打过许多仗,我也没死。”

    对于贺兰俊奇怪的比喻,贺兰艺笑了,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哥哥说的对,那我也不会死。”

    *

    自那天在陈靖面前痛哭流涕一回之后,只隔了几日,孟廷邺又来见陈靖了,请求再去找瑞王。

    陈靖疑道:“外公不是对他恨之入骨么,怎么又要上赶着去见他?”

    孟廷邺解释道:“瑞王虽对我厌恶,却不敢拿我怎样,他知道陛下您是不会不管我的,无非是说几句难听的话,为了陛下,这份痛苦我完全能承受得住。”

    陈靖心想,你去不去与我何干,你要是真能从瑞王那里打听来消息,上回就不会叫人家给赶回来了,陈靖单皱眉,暂时无话。

    孟廷邺又道:“我在瑞王那里是听得一个消息的。”

    陈靖满不在乎:“什么消息?”

    孟廷邺道:“陛下将李存业召来京城问罪,还不曾回潭州,这个事情瑞王是知道的。”

    孟廷邺说的相当委婉,不着重提问罪的事,只将其当做一个事实。

    陈靖果真变了脸,他道:“外公是如何知道的?”

    孟廷邺道:“是瑞王告诉我的。”

    陈靖竟信了,他接着问道:“瑞王是怎样说的?”

    孟廷邺道:“瑞王说我建议陛下走的这一步走错了。”

    陈靖的脑子转的很快,他道:“瑞王觉得是外公给我出的主意么?”

    孟廷邺十分谦虚道:“若臣推测的对,瑞王是这样想的。”

    陈靖不问他是如何推测的,而是问道:“瑞王说过这话后,外公是怎样回复的。”

    孟廷邺道:“我同瑞王说,走的对不对,不是他说的算。”

    孟廷邺开始拍马屁,说道:“陛下这一步走的是对的,且完全是出乎瑞王意料的。”

    陈靖听出他的试探,不过不便冷脸,他道:“既然外公觉得对,那么就不单是我一个人这样想的,若真不对,我们就不往前走不就行了么?”

    孟廷邺道:“陛下说的是。”

    陈靖只当孟廷邺会识相地不再问了,谁知他又接着道:“瑞王说他已派人到潭州去查李存业了。”

    陈靖道:“哪里没有他瑞王的眼线,外公难道听不出他意有所指么?”

    孟廷邺道:“臣是听的出的,但臣担心的不是瑞王,正如陛下所说,瑞王不会单查潭州,哪个地方都有他的人的。”

    陈靖问:“那外公担心的是什么?”

    孟廷邺老实道:“臣担心的是贺兰艺。”

    陈靖不解,他道:“这与贺兰艺有何干系?”

    孟廷邺道:“此事要是叫贺兰艺知道,潭州就危险了。”

    陈靖没有立刻反驳,思索片刻后,陈靖问道:“外公说,这一步究竟走错了么?”

    孟廷邺如实道:“臣还无法给陛下答案。”

    陈靖道:“为何?”

    孟廷邺道:“我同瑞王接触的还是少,待我再见过他之后,或许就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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