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2

    091

    严卿不日也要到襄城来,坊间传闻,他要赴襄城与陈谦润共商战事,而那日秦臻往他军中送信,二人都谈了些什么,是相当机密,不曾有只言片语传出。

    虽是这场密谈促使严卿北上,秦臻却未一道同往,他究竟是留在了襄平,亦或者去了它处,是行踪神秘,无从得知,堪称突如其来地出现,又突如其来地消失。

    领命来襄平与严卿一同处理燕郡后续事宜的卫凡与严卿一同出发了,这更加印证传闻属实,甚至有人猜测此次拦截原真事件本就是严卿同陈谦润谋划好的,只等着陈济往临歌、原真往上原,找准时机将这二人引入圈套,一个紧紧圈住不放,圈进了大牢里去,一个圈住又送人情放走,以好顺其自然地向其宣战。

    也正是这一传闻令人记起来大牢里还关着个陈济,此事由陈靖交给赵延知全权负责,赵延知尽职尽责,将陈济自临歌的大牢辗转至涿木的大牢,因陈靖尚未下旨怎样处置,又一路坎坷地将其辗转至上原,最终关进了刑部。

    陈靖亲去探望过他一回,陈济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毫无往日的蛮横和威风,傲慢却是一如既往,坐在牢房的枯草堆里对着陈靖冷笑一声。

    或许因陈靖的处境并不比他这个阶下囚好到哪里去,笑过后又叹息道:“若是二十年前的皇兄同你这般懦弱,我早将皇位拿到手了,本想着熬了这么些年熬走了他,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推出来个更狠心的。”

    “有这个狠心的,”他对着陈靖一字一句道,“这皇位你坐不了多久,况且,狠心的不止他一个。”

    陈靖静静立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钟侯爷的事情你能瞒得过严卿么?”陈济道,“你又能否瞒得过钟凝雪,就算一时蒙混过去,又能蒙混多久?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人命总归要用人命来还。”

    倘若钟凝雪在,定会嘲讽他一通,一个已经丧失良心的对着一个没有人性的讲出这番“肺腑之言”,究竟是试图规劝他早日醒悟、回归正途,还是他得不到的也不要他人得到,劝他自行了结,一起同归于尽才好。

    陈靖五味杂陈,他本留着一丝幻想,冒着令全天下人耻笑的风险,放陈济一马,一齐对付陈谦润,不过从陈济的话来看,哪怕有朝一日他们这个同盟干掉了所有敌人,陈济也不会放过他,他想要的,从来都是皇位,既还活着,得不到怎会善罢甘休。

    最后的那一点期望彻底破灭,陈济对于他,成了一个无用的人,他自始至终未与陈济说一句话,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离开了。

    因卫凡是领陈靖的旨意到的襄平,此时将事情全都处理妥当后,不能返回上原复命,便诚意十足地拜托另一名陈靖亲派的将领向陈靖转达他的歉意和无奈,由于个人私事耽搁,他实在走不开。

    卫凡的意图实在明显,但陈靖却因此松了一口大气,此时此刻的临歌是没有陈谦润的人的,若是卫凡真的自北疆到上原来,才是他害怕、担心的。

    若有一日,陈谦润真的要将燕郡占为己有,那么他可用临歌来威胁,就算威胁不成,总归也是保住了一个,陈靖自觉此计天衣无缝,甚至开始盘算究竟该派何人暂且坐镇临歌去。

    在这之前,他先将严卿的请求解决了,下旨令谢云鹤返回军中,究竟要怎样向北晋宣战,一切听严卿指令。

    卫凡既未自边疆来中原,北疆那一摊子事他已经不太在乎了,任由他们折腾去,指不定全都回不来,而就算回来了,那功劳簿上怎么也有他的一份,这份功劳是要写到史书上去的,当真同严卿在信里说的一样,除一弊外,有诸多好处。

    至于那个弊端,就算他们得到了燕郡又能怎样,大楚广阔的疆土上有着不同的地方势力,除了夏州的朝离,均是各怀心思,又有谁愿对他俯首称臣?

    想要皇位的,不止一个,既然大家实力相当,为何不拼死一搏呢,到时候真乱了起来,他只管看着他们斗来斗去,待斗得全都所存无几了再出手,便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凡想坐皇位的,除非迫不得已,都不会上来就往上原打,那样就算打来了,也是暂时的、不能长久的。

    前几日还令他气急败坏、十分苦恼的事情竟因卫凡全都释怀、放下了,他心情大好,近段时日他是暂且安全了,北疆的那摊子事怎会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想必没个结果,是不会有人首当其冲给他找麻烦的。

    严卿在前往襄城的途中收到陈靖的回信,已命谢云鹤返回,另,怎样打北晋,全凭他一人说了算,特别叮嘱,待钟凝雪要万分小心,切勿令其起疑,再追查起钟侯爷的死因。

    顺便提到卫凡,让他放心留在北疆,襄平既已无事,他的任务便是完成了,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日傍晚,停军扎营,将士们全都安顿下来后,严卿与卫凡出了军营,一边散步,一边将陈靖的来信说给卫凡听。

    “一切都在王爷和王妃的预料之中。”卫凡道,“陈靖暂且是稳住了。”

    “我这位表兄与原真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不过单是在怕死和丧尽天良这两件事上,其它的,”严卿道,“却是远远不及原真。”

    卫凡道:“王妃曾评价原真是个能伸能屈的耗子将军,搞起破坏来为虎作伥、无所不能,可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缩回洞穴,躲的远远的,唯恐牵连,波及性命。”

    严卿笑了:“当真是她能形容出来的。”

    提及陈谦润和钟凝雪这二人,他想起来些什么,问道:“王爷的生辰是在军中过的么?”

    “想必是没过,那时亲近的人只有王妃在军中,两个都不是爱热闹的,加上……”

    身份有别,旁边这位又是她的同门师兄,即便是拿好话来形容钟凝雪,也终究是不妥当,他话锋一转,接着道:“加上两个确实不是爱热闹的。”

    严卿单是笑一声,不再问了,道:“只他二人,想必过得也是极为开心的。”

    卫凡认同,连连点头。

    在襄城这几日,钟凝雪进城去了两趟,头一趟是未带一名侍卫,独身前往,第二趟是陈谦润返回军中后,与陈谦润一同去的。

    二人进城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无从得知,唐灿只知二人回来后,陈谦润高兴得比那日炫耀他的荷包还要夸张一些,便不禁联想难不成是王妃送了他一件更大的礼物么?

    直到晚上歇息,陈谦润依然是喜气洋洋的,躺在床榻上也不老实,抱着钟凝雪,翻来覆去地缠人。

    钟凝雪道:“你再不睡,就派你上外头站岗去,连站一天一夜,不准吃也不准喝。”

    陈谦润规规矩矩地躺好不动了,委屈道:“若要派我,也要等严卿兄长到了以后再派。”

    “你听不出来好赖话么?”

    “我很笨,”陈谦润摇头,“听不出来。”

    钟凝雪侧身看他,盯着看了片刻,向他凑近一些,抱住了他的腰。

    陈谦润扭头与她对视,叫她:“雪儿,你困么?”

    钟凝雪不知他是何意,并不回答。

    “那我们做些别的事罢。”

    *

    翌日醒来,陈谦润早已出去忙过一圈,又回来睡回笼觉,正立在床边脱外衣,一边轻轻地问:“醒啦?”

    钟凝雪哑声道:“外面有什么事么?”

    “凌霄和文书礼今日就可到,”陈谦润掀了被子,躺了下来,翻身与她面对着面,道,“虽未正经去查,倒真在途中发现了一些线索,陈济许给东亭的好处竟在襄平。”

    钟凝雪惊讶:“这般明目张胆么?”

    “并非城中,”陈谦润道,“且不止一处。”

    钟凝雪道:“东亭仍有人在偷偷地潜入燕郡么?”

    陈谦润点头,在被窝中摸到她的手,往怀里放,道:“凌霄不便惊动,便令其自行去了。”

    “调查此事,最为稳妥的是从陈济下手,”钟凝雪道,“可惜我们此时不能往上原去,而让陈靖问,定是一句实话也问不出来。”

    “陈靖那个榆木脑袋,不仅问不出来,还会被陈济反过来讽刺一通。”

    “陈靖将他留到上原去,分明是还抱有幻想,”钟凝雪问他,“你觉得他想的能成真的么?”

    “要是陈靖将陈济放了,放回燕郡来,你会怎样做?”

    “坐镇襄平,死不放手。”钟凝雪道。

    话讲完,她已全然领悟,她道:“即便他与陈靖站到一处去,也赢不了,目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总要分个胜负,他只有他一个人,而陈靖还有李存业,还有个魏州的郭嗣,即便从大牢里出来,他也几乎没有胜算,不过白白挡在陈靖前面做个冤大头罢了。”

    果真一点就通,陈谦润笑着将她摁进怀里,闭上眼睛道:“再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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