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牌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夫人的意思?”

    顾承司问,面上神情除了病恹恹,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虽知锦清栀对侍奉自己一直不情愿,但对她的这个提议,他还是想知道是不是她的主意。

    只是答案让他略有失望。

    “是……是妾身的意思。”

    锦清栀回答得很没底气,据晴姝打探来的小道消息,这病王爷对后院那些女人丝毫不感兴趣,也几乎不与她们接触,如今自己提议让她们来侍奉,只怕又免不了一番触怒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想一试,哪怕病王爷不答应她的提议,能一怒之下免了自己的侍奉也好。

    然结果很出乎她的预料,病王爷非但无丝毫怒意,也未降任何责罚,只淡然地应道:“既是如此,锦美人安排便是。”

    得了病王爷的同意,锦清栀高兴得险些欢呼出来,但想着不好当着病王爷的面得意忘形,遂尽量稳住娇柔美人的形象,只在心底庆贺。

    既然是让自己安排,那就好说多了。

    于顾承司而言,锦清栀此举倒是帮了他一个小忙,如此他便能不引人怀疑地单独见乐轻月,以商量北疆之事。

    但女人心底那份快跳出嗓子眼儿的雀跃心声让他听来很是刺耳,不由暗下冷笑:君子报复,数日不晚,且让你先得意两天。

    此事定下,锦清栀心情大好,今夜病王爷似乎也良心发现,没再让她打地铺,而是睡了寝殿靠窗那方的软榻。

    次日天一亮,她早早服侍顾承司用完药和早膳后,便匆匆回了梨居苑,筹备安排其他侍妾侍寝一事。

    白日,晴姝依照她的吩咐,给后院每位侍妾都备了双份的翻牌,傍晚时分,她这位“后院主事”便带着备好的翻牌往流光殿去了。

    “小姐,你确定王爷不会发现咱们作弊?”

    晴姝手上端着木盘,上面盖了一块冰丝蓝锦帕,跟在锦清栀身侧,谨慎又小声地问。

    这木盘里面盖放了五枚翻牌,是后院除已被禁足的姜庶妃外另外四位侍妾的,锦清栀自然不愿自己在待选之列,所以将其中一人多放了一枚。

    “放心吧,王爷只翻一枚,待他翻好了,咱们及时将其他翻牌收好便是。”

    锦清栀如是想,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这事王爷虽答应了,但毕竟是首次执行,只有王爷不反悔地将流程全部走完才算首战告捷。

    怀揣着这份忐忑,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流光殿。

    仍是高陌守在此处,见是锦美人来了,未通报直接开了殿门,锦清栀端过晴姝手上的木盘,独自进殿。

    顾承司仍在卧床,经过一日的将养,气色似乎要稍好些,见是锦清栀来了,只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看手中的书了。

    “妾身给王爷请安。”

    锦清栀端着袅袅身姿,步履如莲地去到床榻前,娇声作礼。

    “嗯。”

    顾承司只应一声,未再抬眸。

    锦清栀收了礼仪,直奔主题,将盖在木盘上的锦帕收起后把木盘递到顾承司面前:“王爷,昨夜妾身提议让后院姐姐们轮流来流光殿侍奉,您让妾身安排,妾身已安排好了,王爷您请翻牌。”

    听下这番言辞,顾承司眉心明显皱了皱,目光再度抬起,落在锦清栀递来的木盘里,五枚墨青的牌子正整齐地躺在里面。

    外表都一样,名字翻盖在下面。

    见病王爷愣着不动,锦清栀再往前递了些:“这样大家的机会都公平些,王爷请选吧。”

    顾承司没想锦清栀会来这一招,但也未拂绝,抬手随意翻过其中一枚。

    锦清栀仔细瞧着上面的名字:“傅良媛。”

    这时,只见顾承司伸手欲再翻一枚,锦清栀忙将木盘收回来:“王爷,翻一人便行。”

    顾承司却抬眸看她:“谁规定本王不可以安排两个人来伺候?”

    锦清栀:“……”

    闻之震惊:【啧啧啧……没想到这病王爷心思倒是挺花啊。】

    可转念一想:【许也正常,毕竟王公贵族的公子哥们有这个条件,只是……就病秧子这副身子骨,别说两个,怕是一个都经不起折腾。】

    不过这些都不是自己该管之事,收回心思将目光落到另四块未翻开的牌子上:【要是被他发现我暗中作弊……】

    一想到可能因此带来的惩罚,她紧忙摇头:【不可不可不可!】

    “怎么?锦美人不同意?还是说……”顾承司自然是将锦清栀心底的絮叨听得一清二楚,见她摇头,苍白无血色的唇角轻轻勾起,“锦美人吃醋了?”

    “王爷您说笑了。”

    闻王爷说自己为他吃醋,锦清栀连忙陪笑否决。

    【吃醋?这辈子都不可能!本小姐的目标是隔壁村的准状元哥哥,可不是病病的你。】

    随即,肉眼可见的,她发现病王爷脸上原本隐隐的笑意渐渐消散下去,心头一咯噔:【完了完了完了,病王爷不会生气了吧。】

    “妾……妾身是考虑到王爷您的身体,毕竟重伤在身,万事皆须谨慎,过犹不及,一人伺候总归尽心些,不会两人争着抢着反而扰您将养。”

    听她这急咧咧的解释,顾承司冷笑:“锦美人考虑得可真周到!”

    言语是咬牙切齿说出的,但因装着病,气力弱了一大半,所以在人听来倒真像是夸赞。

    锦清栀也没发觉气氛不对,见王爷“夸赞”,反而娇笑着屈身一礼:“谢王爷夸赞。”

    顾承司:“……”

    他觉得自己脸在抽搐,更想扯下女人那张“真诚”的笑脸,准状元准状元,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女人心中听到这个人了,可千万别落在自己手里,否则别说状元,本王让他入试的资格都没有!

    哼!

    气呼呼地收回手,靠回床上继续看书,不再理会眼前人。

    锦清栀并未看出病王爷的气性,只暗中高兴作弊风险解除,忙收好所有牌子:“妾身这就安排人去请傅良媛过来。”

    对此,顾承司头也未抬:“锦美人亲自去请。”

    锦清栀:“……”

    【去就去,只要不让我伺候,怎么着都行。】

    心声灵俏,言语却娇软稳重:“妾身遵命。”

    然后端着翻牌出了流光殿。

    待走出一段距离,离了高陌的视线后,晴姝才敢问:“如何?王爷翻了谁的牌子?可有发现异常?”

    刚刚等在外面,她一直悬着心。

    锦清栀笑意藏不住:“成了,也并未发现咱们的小手段,今夜王爷翻的是傅良媛的牌子,不过王爷让我亲自去请。”

    请人非难事,这一趟,值得跑,于是两人直接往绮绣院去了。

    到时,傅婉灵已用完晚膳,整个人正趴在软榻上边吃零嘴边读话本子。

    没想到近日正得宠的锦美人会来,请人进来前,忙一阵窸窸窣窣又是收拾零嘴又是藏话本子的,开门时还在整理衣装发饰,然后才好奇地问:“锦美人突然到访这绮绣院,可是有事?”

    傅婉灵嫁入王府只是为了逃婚,志不在争宠夺权,人也是呆萌天真没啥心眼子的,所以即便后院另几位侍妾对这正得宠的锦美人妒意满满,她也丝毫无妒忌的心思。

    只要自己每月的月银能按时发,能吃好喝好,能读到精彩的话本子,她就觉得日子很完美了。

    所以对突然到访的“锦沅婷”,除了好奇,便剩惯来的率真。

    锦清栀跟后院这几位侍妾无甚交往,也只公事公办:“王爷有令,今夜由傅良媛你到流光殿伺候。”

    此消息对只想吃喝玩乐的傅婉灵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什……什么?我……伺候?”

    锦清栀很肯定地点头:“王爷亲自点的你。”

    傅婉灵身子一颓,只觉脑袋中轰隆隆一声,虽然她是王爷的侍妾不假,可她从未想过要跟王爷发生点什么,甚至她都没近身伺候过哪个男人。

    可今夜不知王爷吃错什么药了,怎会亲自点自己?

    “话已传到,傅良媛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去流光殿吧,王爷还等着呢。”

    锦清栀好心提醒了一句,随后便告辞了。

    既是王爷有令,傅婉灵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前往。

    她以为伺候王爷,还是在夜里,便是要与王爷同床共枕睡觉的,一路上她给自己心里建设,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让她欣喜万分的是,这所谓的伺候,不过就是给王爷端端水,挂挂衣裳,打整一下屋子之类的,到最后,别说同床共枕,就连王爷的寝殿她都没进了,只被安排在外间榻上凑合了一晚。

    还好,清白保住了,次日一早,她还在睡梦中,便被流光殿的丫鬟唤醒,打发着回绮绣院了。

    大户人家的后院向来藏不住消息,傅婉灵回绮绣院的路上,便听得她昨夜侍寝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路上偶遇出来散步的陶庶妃,她如以往那般欢快地上前打招呼,却换来了对方一阵冷嘲热讽和几副白眼,还没来得及解释,人家就已经撞开她的身子离开了。

    瞧着这位向来关照她的陶姐姐冷漠的背影,她一时有些失落,但一想到家里有美味可口的早膳和精彩未完的话本子在等着自己,一时的落寞全都烟消云散,又蹦跳着欢快地往别院行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锦清栀依旧每日傍晚端着牌子前往流光殿让王爷翻,良媛赵蕖欢,庶妃陶书雪,直到第三日晚,才翻上良娣乐轻月的牌子,而今晨早朝上,皇帝顾昭合正式任命虎贲中郎将锦时迁为镇北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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