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间的门被推开了，除了更加嘈杂的音乐声，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也就只有曹译宁才会喜欢在这种地方谈事情。
可惜这次来的人是孟观，冷峻的面孔只会如更加化不开的冰块。
“孟总好！”黄制片人热情地走过来，双手握住孟观的手，“宁总贵人事忙，幸亏您能来啊！”
他称呼孟观，孟总，称呼曹译宁，宁总。
这亲疏远近，一下子就听得分明。
之前《豪门真千金归来》项目期间，曹译宁和黄制片人没少增进酒肉朋友的感情。
不管内里如何，两个人表面上是一副推心置腹相见恨晚的样子。
黄制片人又将包间里的其他几个人依次介绍给孟观。除了当红流量小生冯宇执，还有三个刚进入娱乐圈不久的年轻女孩。
最后，黄制片人指着赵苒然介绍：“这个您是见过的，之前我们在上海吃饭的时候，她就在。”
当时黄制片人带着导演、副导演，以及正好在试镜复试的赵苒然，一起到隔壁和孟观、曹译宁谈投资项目。
另外两个陪同的女孩听后，看赵苒然的目光都变了。
她们还奇怪为什么赵苒然一直不贴着黄制片人，原来竟然是要钓更大的鱼！
只有赵苒然自己攥紧了手，强忍着羞愤。
那天的饭局，孟观提前走了，并不知道后面曹译宁和黄制片人说，孟观喜欢刘湘涟那一款。
民国时期的传奇影后刘湘涟是什么样子，网上随便搜一搜就能知道。
当听说这次的KTV商谈孟观会代替曹译宁来，赵苒然就咬着牙换上了这一身旗袍的打扮。
黄制片人看到她今晚这身时，也一副了然的神色。
“行啊，就你这劲儿，没几年就能出头。”
黄制片人裂开嘴笑。
赵苒然不是没有听出来黄制片人的嘲讽，可她忘不了一年前那个饭局上，她自己像一块猪肉般任人宰割的感觉。更可悲的是，她连被挑挑拣拣的资格都没有，别人压根看不上！
那个叫萌萌的网红又比她好多少呢？
不过就是傍上了曹译宁罢了。
区区一个毫无拍戏经验的网红，饭桌上随随便便几句话，朱萌就拿下了升级成S级制作的电视剧的重要角色，甚至朱萌还嘲笑她们这些糊得和素人没什么两样的小演员。
一年前，赵苒然跟着黄制片人过去，只能低着脑袋，揪心自己的角色稳不稳。
网红朱萌跟着曹译宁过去，就可以被黄制片人闭眼奉承着那张人造脸好看。
看，这就是差距！
人没有变，只是卖给不同的人，身价就会改变！
就连那个和她竞争女三角色、后来又跑了的苏甜甜，就是在外面唱了首刘湘涟的歌，就得到了孟观的推荐机会。
事后苏甜甜被曹译宁嘲讽又怎么样？
最后苏甜甜可是演了《豪门风云》的女三！赵苒然一看到电视剧里苏甜甜那张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年前的那顿晚饭，就是把这个规则赤|裸|裸地展现给一穷二白的赵苒然看。
然后，就有了赵苒然今天特意烫的波浪卷长发，以及展现身姿的民国式旗袍。
谁又比谁高贵呢？
赵苒然深呼吸，抬起头，学着影视资料里刘湘涟的笑容，“孟总好。”
果然，孟观的视线停在了她的身上。
*
孟观的目光确实给了赵苒然，确切的说，是盯着她那套旗袍。
他有些恍然，也突然醒悟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在走廊里看那个女服务员，还觉得那个女服务员有熟悉的感觉。
那个女服务员的身姿，适合的不是古装，而是旗袍。
如果她换上了眼前这身旗袍……
孟观脑补了一下，那就和他看到的刘湘涟的背影很接近了。
他收集了很多和刘湘涟有关的藏品，自然也包括刘湘涟的影视作品，以及刘湘涟的日常影像。
孟观本就是一个记忆力好的人，对于自己经常看的影像，很容易就触发联想。
看着孟观晃神，黄制片人只当是赵苒然成功了。他引着孟观坐下，又特意使眼色让赵苒然坐在孟观的身边，而他则坐在了孟观的另一侧。冯宇执坐在黄制片人边上，离孟观更远了。
这一次，孟观没有拒绝。
他本来就是代曹译宁过来和黄制片人商谈的，只要边上坐着的有黄制片人就行，另一侧是谁对他而言无所谓。
其实就和一年前的那次晚饭一样，只不过那时的孟观一侧已经坐了曹译宁，那一侧就必须是黄制片人，而不是赵苒然。
如果曹译宁在这里，就会直白地解读出孟观的这个直男思路。
然而此时曹译宁不在，别人自然也有了不同的解读。
一开始贴着黄制片人坐在C位的两个女孩，如今被安排坐在了最外边，人情冷暖不过如此，转瞬之间就能地位互换。她们看着赵苒然的眼神都变了。
赵苒然按压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小心地坐在了孟观边上。
这一次她没有被赶走！
她会好好抓住机会的！
*
正八经谈起生意来，阿飘苏甜甜就没兴趣蹲点听了。
她从KTV的包间里穿墙而出，在走廊里找到了正适应服务员角色的刘湘涟。
“姐姐！姐姐！”苏甜甜一脸八卦地凑了过去，“你猜我看到了谁？那个孟总啊！”
“孟总？”
不能怪刘湘涟没有印象。她和孟观萍水相逢的见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一年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能记得住才怪。
实际上，就连苏甜甜自己，也是在KTV包间听了很久，才对上号孟总到底是谁。
在此之前苏甜甜并没有见过孟观真人。
她后来是从《豪门真千金归来》的选角副导演那里听说，把她的简历推荐给了孟观。
而之前孟观和穿着苏甜甜外壳的刘湘涟推荐过梁嘉音的剧组，有了这次的简历推送助攻，也就有了后来制片人黎菀打电话来直接录取苏甜甜去《豪门风云》剧组。
提醒了刘湘涟孟观到底是谁后，苏甜甜描述着孟观的模样，“那身高怎么也该有一米八了吧？人长得又冷又帅。”
她啧个不停，“你没看到里面，黄制片人像哈巴狗一样，就差摇尾巴了！”
因为孟观在包间里了，而孟观又是对苏甜甜有恩的，苏甜甜就决定今晚放过黄制片人，这才从包间里飘了出来。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今晚泼了不少啤酒，算是先要回点利息。
*
苏甜甜第一天在KTV的实习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第二天，她很快就见到了另一个认识的人。
在正式上工前，苏甜甜凭着调试音响的借口，在包间里点了首自己的歌，肆无忌惮地循环播放。
其实她本来只是想试试音效就走的，但谁能想到，竟然可以搜出自己的歌呢？
是她，以唱跳舞台为志向的明日之星苏甜甜的歌！
苏甜甜在乐坛还是没什么代表作，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有任何期待地搜了搜。
毕竟能在KTV曲库里面搜到的，几乎都是大热的，或者曾经大热的歌。
但是，这里竟然有！
哪怕只有一首，也是有！
这首独苗苗歌曲，就是《在路口的短暂相遇》，是电视剧《豪门风云》的片尾曲。
严格来说，这也不是完全属于苏甜甜的歌，而是她和陈立合唱的。
因为电视剧的热度以及陈立本来的乐坛地位，加上B站二创嗑CP剪辑的热度，以及苏甜甜前阵子怒锤前男友路开的火爆，这首歌成功冲进了KTV的曲库。
苏甜甜已经很久没有舞台了，加上又意外收获自己的歌曲，这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于是，她这个刚上任第二天的KTV服务员，顺理成章地开始摸鱼。
苏甜甜跟着曲子边唱边跳，一脸惬意地把狭小的KTV包间想象成演唱会的舞台。
郭衡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原唱原舞蹈的复刻式还原，还是全开麦的。
他很自然地打招呼，“看来你过得不错。”
如果说看到黄制片人，苏甜甜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打击报复，那么看到郭衡，苏甜甜就纯粹是意外惊喜了。
今年年初，苏甜甜作为女主在广东中山拍摄青春偶像剧《同桌》。郭衡就是那部电视剧的副导演。电视剧杀青后，两个人就再没见过。
如今到了暑期，《同桌》电视剧已经播出了。苏甜甜的脸倒是经常能在电视剧视频里看到，反倒是作为幕后人员的郭衡，就真的只是在字幕里留个名字了。
苏甜甜舍弃了自己的麦霸身份，恋恋不舍地放下麦克风，“你怎么来了？”
“暑期打工。”
和苏甜甜是北戏大一表演系的学生类似，郭衡是中影导演系大三的学生。
他去《同桌》剧组是寒假打工，这次来找苏甜甜也是类似。
“我接了你们电影的侧拍工作。”
所谓电影侧拍，就是用独立的镜头记录电影创作的各个阶段，后续这些素材会被作为花絮放出。通常大导演更喜欢让侧拍导演把这些素材整理成纪录片，在电影上映后单独放出，既可以抬高热度，又可以给同行们当做经验参考。
李锦雯、佟小舟两位影后牵头的电影，又是她们第一次“操盘”，排场自然不能少。
只是排场是要烧钱的，偏偏李锦雯作为制片人，必须得控制开销。
于是，北戏、中影的在读学生就进入了李锦雯的视线。
之前郭衡已经在不少剧组积攒了副导演的经验，凭着超高的性价比，所以他这一次被选中作为侧拍导演。
“按李老师的要求，后面会做成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