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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谈相负

    楚茵茵不敢看他,掌心渗着细汗。

    “如果可以再选一次,我和那个人,你会选谁?”

    “……”

    他挑剑眉,瞳孔微缩,似是一定要问个明白。

    “有些事情发生的很快,快到你无法细细考量,这些决定就改变了你的一生。”声音柔软似春风拂过清泉。

    “哈哈哈。”他怒极而笑,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你见过官家吧!他像个大人。”楚茵茵试图换个话题。

    赵庸是他的嫡子,也是大宋皇帝,那么他来大宋,就不是冲着江山来的。也许平洲失踪,也与他有关系,但楚茵茵不敢问,她怕,怕赵元瑾会告诉她,世上没有凌平洲了。

    “嗯,我还,见过凌玦,这孩子,不像凌平洲。”他垂眸玩味的看向楚茵茵。

    心跳像是空了一拍,他见凌玦做什么?

    “是吗?”适才想,即便是现在向他求饶,也是有些太迟了。

    “我赵元瑾啊,生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向来有仇必报。”他浅笑着,似是在暗示着什么。

    “凌玦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楚茵茵眼眸潮热,只希望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要牵连到小辈们。

    他眸光寒凉,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暴戾。

    时隔这么多年,楚茵茵还是怕他,弱弱解释:“我的意思是,负你的人是我,与旁人无关。”

    “负了我,你喜欢过我吗?何谈相负呢。”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

    见她不答,赵元瑾收敛着尖锐的眸光,向她行近了些,神情带着几分戏谑,一寸一寸打量她,似是想要好好叙旧一番:“不如,跟我说说万岁山之后的事吧。”

    “……”楚茵茵缓缓抬眸,腹诽道:万岁山之后的事,你怕是听不了。

    “怎么?不好意思说吗?可是私奔这件事,难以启齿?”

    她问:“元瑾,想听什么?”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他心中窝着一团火,头痛欲裂。

    “我喜欢过你,所以,是我负了你。”声音细软如蛊。

    忽然赵元瑾揽她入怀,案台摆件被统统拂去,撞倒地上烛火,东倒西歪,烛油如泪水般流淌出来,燃成一片,这撮火焰似是燃烧到了他心里,灼痛感刺激着每一根神经,火光照在他面颊泛起丝丝绯红,声音沙哑:“继续说,我想听。”

    “对不起!”楚茵茵柔柔望着他,纤手抵在胸前。

    四目相对,他缓缓凑近,灼热的气息呼在她耳畔,声音轻柔:“既是道歉,跪下说,是不是更真诚些。”

    楚茵茵瞥开眸光,视线变的模糊,记得上一次跪在他面前,还是和他拜堂。身子往下沉去时,手腕被他拉住,力道很大。

    从福宁殿离开,楚茵茵藏在无人的角落哭了好久,他口中说出的那个‘滚’字,像一根尖刺坠入她的心脏,被他推开时,手掌正好撑在烛火上,那丝灼烫感不抵心头一厘之痛。

    福宁殿中,苍狼望着半掩的房门,莫名懊恼,身体像是被邪|火侵蚀着,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这种兴奋感肆意控制着他,他拾起被楚茵茵按灭的半根残烛,重新将它点燃,蜡油一滴一滴,滴落在他掌心,灼烫感激起一种异样的情愫。

    ……

    春雨自苍穹散落,如漫天细沙飞舞,乌云滚滚,山雾弥漫,天空氤氲着一片缭绕的白,随风漂浮。

    破旧的茅草屋漏着雨,雨水滴落在凌平洲脸上,他眼睫动了动,神情萎靡,半阖着眼。

    这是在哪儿啊?他视线模糊,猜测靠在草席旁的人应是斩风,张了张口,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感觉莫名的心痛,这丝痛,似是连雌蛊也无法麻痹,他颤颤巍巍取出雌蛊。幻境中的自己越来越失常,妖魔邪祟都变成了楚茵茵的模样,无尽索取,具体发生过什么,他不太记得了。

    雌蛊被捏在掌心,他耗尽全身力气,只想要了结它,了结这一切。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雄蛊又开始作祟了。

    “少保?”斩风唰的站了起来,那条母虫子被捏扁了,草席上的少保也像是变了一个人,瞳孔泛着绿光,脖子青筋浮起,神情亢奋,总之很吓人。

    “呃。”大滴汗珠从他额头渗出,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想刨开自己的心看一看,浑身气血逆行,无尽的疼痛感折磨着他,直至晕厥。

    当他再次醒来,一股草药的香味弥漫在周身,他缓缓睁开双眸,像是看见了一朵清水芙蓉,那是一张少女的脸庞,笑容很可爱。

    “你醒了,别动。”女子的声音很有磁性,不太温柔。

    凌平洲垂眸,见自己好像是,只穿了一条亵|裤,身上扎着很多细细的银针,他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这是一间简易的木屋,地下铺着泥砖,房间收拾的很整洁,身体感觉不到痛,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姑娘救了我?多谢。”看样子这姑娘是个医者,医不忌男女,他也未觉有何不妥。

    “吱。”门迫不及待的被推开,逐雾斩风争先跑了进来,“爷,你终于醒了。”

    “是我祖翁救了你,不过,你别忙着谢,你能活几日,还要看天意。”女子瞥了逐雾一眼,自顾离去。

    三日前,逐雾从茅屋离去,他只祈祷在这荒村野领,能找到一个医者或是一个女人,他的运气不错,误打误撞到了这处药谷,当他看到医女时,种种心花怒放,溢于言表,于是,他被当成登徒浪子毒晕了。

    在医女眼里,逐雾会成为她的药人。在逐雾眼里,她是少保的救命稻草。

    逐雾把人世间的三千疾苦都编到自己身上,并且承诺,自己心甘情愿做她的药人,死了也不怨她。医女涉世未深,将信将疑放走了他,没想到他真的带来一个十分俊美,十分凄惨的男子,也如他所言,是快要死了,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仪表堂堂,和他说的呆傻痴笨有些不同。

    医女告诉他,雌蛊死后,凌平洲怕是也活不了太久,他身上扎的银针都是堵气逆穴的,只能麻痹他,让他失去知觉,却并救不了他。

    而医女口中的祖翁,从见了凌平洲起,便将自己关在房中翻书,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感觉,让逐雾深表怀疑,他们真的是药王后人吗?可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房门推开,天边晚霞照进屋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行了进来。

    凌平洲与他道过感谢。他的话和医女如出一辙。能活几日,全看天意

    “老先生,您不是药王后人嘛,正所谓医人医心,就不能说些鼓励的话吗?”逐雾见他们当着凌平洲的面,动不动就说活不了几天,他很是担心。

    “我祖上姓王,医者世家,精通药理,我这把年纪,你直接叫我药王也行,后人两个字,可以免了。”药王缓缓伸手探脉。

    凌平洲手臂上的经脉泛着腥红,很是可怖,药王取下一根银针,银针呈黑色:“胸口痛吗?”

    “嗯。”是很痛,凌平洲闷声,感觉胸口像是在被火烧。

    “我们爷,这是怎么了啊?”逐雾只说他被打了,多的也不太敢说。

    药王瞥了众人一眼:“蛊,亦称蛊毒,蛊毒千品,种种不同,这是一种极为神秘的蛊道巫术,蛊毒症状复杂,关于蛊术,放蛊必与仇怨有关,仇怨又与男女恶事有关,你们这位爷相貌不凡,许是陷入了情感纠葛,惹祸上身。”

    “我早就说过,他有桃花煞,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这可如何是好?”当年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他和夫人恩爱绵长,如今看来,此事早有定数。

    “那他中的是什么蛊?”斩风实在想不出,谁会对少保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他脖颈青筋浮起,脸色苍白,瞳孔异色,乃蚀情蛊之症。有病引时,心腹气结堵塞,咽喉语声不出,头脑空洞,亦有幻象,状如狐祟作魅。无病引时,卒得心痛,痛如刀绞火燎,气血逆行。总之是神志失常,亢奋与消沉交作,使人望而生畏。”药王捋了捋白须,频频摇头。

    “这等苦毒缠身,这可如何医治啊?”逐雾想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需赶紧医好少保才是。

    “天地万物,皆有运命,如今没了病引,只有无尽苦海,侵蚀他的意志,让他痛不欲生。”药王长长叹息。

    “那该如何医治?”逐雾紧着追问。

    “他这毒,我医不了。”再撤下几根银针后,又给他食指放血,滴入银碗中。

    逐雾顿感气血上头:“不是,您老都医不了?那这病谁人能医啊?”

    “……”药王神情严肃,摇了摇头。

    “死生有命,能遇到药王,已是幸事。”凌平洲语调缓和,这会儿身子不能动,倒是多了几分文弱气息。

    药王垂眸看他,越发感觉合眼缘:“我医不了你,但你可自医,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忘了她,放下执念,摒除情爱,此蛊自然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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