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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相见

    城外翻腾起漫天尘埃,远处黑压压的军队气势磅礴,渐渐听到马蹄声急雨般袭来,是凌家军班师回朝了。

    宋蒙名义上还是盟军,阿巴亥亲自恭迎凌平洲以示友好,并表明本次来访,只是为了押送金国皇帝完颜胜,等他们与统帅会合,定会立即撤兵,后续献上骏马牛羊与大宋永结邦交之好。

    凌平洲也不想与蒙古为敌,且自己身上有伤,率了凌家军朝城内行去。阿巴亥下令蒙军列队,只等苍狼出来,他们就动身回程。

    凌家军接掌了城门,两军虽未进入战备状态,可大家依旧紧绷着一根弦。

    城内,苍狼领着数千骑兵,将将行至。

    马背上,凌平洲与他擦肩而过,两人对视那一刹,时间仿佛停止了运转。

    厌戾之气骤然蔓延,不等兵马行过,凌平洲忽然挑剑刺去,他与人交锋鲜少即刻拔剑,阴狠狂厉的剑招也是少用,剑向苍狼脖颈划去,苍狼早有准备,飞身跃起,蓄力凌空劈下,直直朝凌平洲头颅砍去,可谓招招毙命,凌平洲身子后仰,飞身化解,两人电光火石,厮杀猛烈。

    逐雾斩风迅速下令关闭城门,顿时剑拔弩张,响起声声怒吼,骏马如离弦之箭,城门上弓箭手对准城外蒙军。不仅是蒙军,连凌家军也是一头雾水,没有正式下达进攻的命令,两军处于紧张对峙状态。

    苍狼余毒未清,硬刚很是吃力。古鲁扎与斩风缠斗,快刀之下自顾不暇。

    逐雾抱剑倚在马车旁,马车里探出一个小脑瓜,望着眼前的打斗场景,分外激动:“哎呀,不是嘱咐他不能运功吗?他怎么突然跟别人打起来了?”

    “我去替他?”逐雾虽对凌平洲的武功非常自信,可凌平洲伤重,他不免有些担忧。

    “我看你不必去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儿去。”马车中传来药王的声音,轻叹道:“再多过几招,两人都得死。”

    一声长啸,马蹄高高仰起踌躇不前,楚茵茵险些被颠落在地,瞳孔映出凌平洲手持龙渊飞身刺向苍狼,这场景和当年万岁山一模一样。苍狼口中喷出鲜血,手上的剑已被凌平洲对半砍断,余下残剑诸多缺口。

    “平洲,不要……”楚茵茵踉跄着跑去,头上金钗散落一路,几缕碎发飘在耳畔,我见犹怜。

    苍狼脖颈修长白皙,一抹被剑气所伤的血痕如细细红绳萦绕。他用尽全力抵着凌平洲的剑。

    楚茵茵喘着粗气,指尖探上凌平洲,想让他收手,他颤抖的厉害,身上浮起青筋,瞳孔异色,死死盯着苍狼,连余光也不看一眼茵茵。

    “平洲,放了他。”纤纤玉手去推龙渊剑,凌平洲无动于衷,她摊开掌心捏住剑刃,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口痛,忍不住泪如滚珠。

    “茵茵……”苍狼眼眶泛红,喉头咽着一口血沫,体内血液沸腾毒素飙升,他极力压制,可不能死在楚茵茵面前啊。据说,中毒身亡的人,会七窍流血,很是可怖,他不想,吓到了茵茵。

    她掌心那抹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凌平洲别过脸松了剑。

    楚茵茵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手感微凉,他只凛凛站着,毫无回应,也无多余关怀。

    城外蒙军喊话,若不放了他们的统帅,将要踏平临安。

    苍狼感觉五脏六腑剧痛,他示意古鲁扎应答,城内无碍。

    古鲁扎执剑护在苍狼身前,属下已经死的所剩无几,他也受了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大宋,从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凌平洲眸光晦暗,与他从前大义凛然的气息截然相反。

    “你想如何?”古鲁扎感觉苍狼站不住了,手臂暗暗发力,支撑住他。

    凌平洲嘴角勾起一抹谑笑:“想必,让这位苍狼大人,趴在本太保脚下求饶,也是不难的。或许,本太保会考虑,留他个全尸。”

    楚茵茵抬眸望向他,神情诧异,这不像凌平洲的性子,眸低尽染阴寒。

    医女在逐雾耳边哝哝不快:“你们这个少保,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啊!”

    “嗳,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逐雾也吃不准他的性情。

    “许是受情毒所累,才至他心性异变。”马车中,药王时刻关注着凌平洲的神情。想着一会儿再给他扎几针,稳定一下他的情绪。

    苍狼睨向凌平洲,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意,颇为挑衅:“比六十万铁骑,踏平临安城,要难一点。”

    “平洲,我们回去吧。”楚茵茵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襟。

    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就算凌家军回来了,也没有必要真的跟蒙军打起来,打仗总该有个由头,蒙军只说是来建邦的,并没有下战书,放苍狼走有那么难吗?

    “这个蒙军统帅真是狂妄,难怪他敢孤身进皇城,那个女子是谁?”医女很是好奇。

    “她是我们少保的夫人。”逐雾看医女的眼神温柔了一分。

    医女心中很是疑惑:“我感觉这个蒙军统帅,喜欢她。”

    “……”逐雾不敢搭腔。

    凌平洲神情漠然,掰开楚茵茵的手:“他今天,不能活着离开大宋。”

    古鲁扎龇牙咧嘴,怒吼着冲向凌平洲,平洲起身重重一脚踹去,大块头古鲁扎被踢了好远。

    平洲甩袍回身,掌心转动剑柄,似是有些亢奋,意欲一剑了结苍狼。

    不知怎的,楚茵茵迈步挡在苍狼身前。

    他手中的剑很是晃眼,眉宇燃起戾气,偏头看了看四周,无数双眼睛望着,他娇美的夫人啊!正护着另一个男子呢。

    他感觉身体在被无数只虫子啃咬,脖颈上的青筋蔓延到脸颊,剑插在地上,他倚着这最后一丝力气勉强站稳,声音低沉如深海:“今日若是放了他们,他们会真的以为,大宋是软弱好欺。”

    “是蒙军助我们复仇,雪洗建安之耻,他们献上金贼完颜胜,并无错处。”楚茵茵心中很是挣扎,她知道平洲所言,句句在理,可她不想,她不能看着赵元瑾真的死在自己面前。

    “你知苍狼是谁?”凌平洲眸光寒凉。

    “我……”楚茵茵眸低蓄着泪,她怎会不知呢?

    “再相见,必杀之。”他沉音低哑,不太想听楚茵茵的回答,斩风想扶他,也被他甩开,面色阴沉从楚茵茵身前走过,未曾看她。

    苍狼口中喷出鲜血:“我亦是如此。”

    楚茵茵哑然失声,愣了半响,再回顾时,只看到了苍狼离去的背影,古鲁扎一瘸一拐跟在他身侧,他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腥红,鲜血流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楚茵茵立在原地,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一时感觉天旋地转,不久前还充斥在耳边的厮杀声,呼喊声都消失了,让此刻的寂静无比狰狞。

    [他们,应该都伤的很重吧,那我真是希望他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这次倒下,身侧空无一人,她重重摔在地上,天地化作黑暗混沌,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身体像是漂浮在水面的杨花,随波逐流,灵魂很是不安,感觉整个人被水珠浸透,虚汗潺潺,心仿佛是缺了一块,迟钝麻木。

    醒来时,徐姨守在房中,说她已昏迷了很多天,医者请过脉,是气血亏虚,才会多梦盗汗。

    徐姨告诉她,凌少保来过。

    可徐姨不太会说谎,笑的很是生硬,重复解释,少保最近很忙,所以没有住在府里。

    楚茵茵很想见一见他,可身子乏力。

    踌躇良久,徐姨小心翼翼拿出一个信封,说是从茵茵身上找到的,特意强调,少保不知此事。

    楚茵茵接过信封,‘和离书’三个字映入眼帘,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小字,‘赠尔和离书,愿尔长相忆。’难怪徐姨如此慎重,这是苍狼,不对,这是赵元瑾留给她的啊!信封中空空如也,想来是无言以对。

    如今,她手上拿着的,只剩这封和离书。

    短短三个字,误了他一生。

    楚茵茵轻轻抚过他的字,一息长叹,愿尔长相忆,愿尔心无悔。

    是已后知后觉,心里空荡荡。时而会想起,以前的楚茵茵,真是爱哭啊。

    人生如白驹过隙,有些事情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身边好多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可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声音,不断的出现在脑海……

    桑良山上初相见,顾重禹说:“我带你走。”

    他神情忧郁,思虑良久:“那年雨下初相识,执伞相望,山河无色。”

    莳花会上姹紫嫣红,刘依华笑着迎她:“茵茵,你来了,你瞧瞧这首词如何?”

    少年游,秋怡替她打抱不平:“我们给你出气去,把他抓来,打他个爹不亲娘不认。”

    醉仙楼,赵元瑾颇为动情:“茵茵可知,这世间女子无数,却唯你一人在我心中。”

    楚弘逸被她气的胸口郁结,斥责道:“你可知大家闺秀是为何物?”

    公主大婚,楚茵茵向众人引荐:“这位是兵部侍郎的公子上官叙奉,这位是吏部侍郎的公子司马少卿。”

    凌望南很是伤情:“我初次见他,为何会心生欢喜。”

    黑衣人看她不太顺眼:“楚茵茵,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顾重禹为她正玉冠:“茵茵怎样都好看,特别是今日。”

    强弩穿过他的胸膛,射进楚茵茵肩胛,人间尽是不堪。

    侯府大婚,赵元瑾抱起她:“我拜她便可,直接入洞房吧!”

    凌平洲神情愧疚:“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赵元瑾尽是宠溺:“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凌平洲声音悱靡,落在她耳畔:“日后,可还要跟来打柴?”

    从前的从前,好似再也回不去了。

    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

    胸口莫名哽咽,顷刻间泪流满面。

    是如晏殊那首木兰花:‘玉钩阑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1]’

    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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