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罗嘉峪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段家为她安排的住处——清味斋。牌匾的字体苍劲有力,雄浑壮阔。罗嘉峪暗暗赞一声好,转头问道:“这牌匾是何人所写?”

    丫鬟喜洋洋地回道:“罗小姐,是我们段公子写的。”

    丫鬟是段老爷随手指来送她回住所的,只是个门厅洒扫的小丫鬟,在府上地位月奉并不高,但她提起这段公子却喜笑颜开,眉眼带笑的,可见这位段公子待下宽厚,风评不错。

    而且看着院子如此清幽雅致的设计以及牌匾上这金戈铁马的字体,罗嘉峪不禁对这位不曾谋面的段公子多了几分好感。

    罗嘉峪吃了点东西后浅睡了一会,醒来时已是下午,换上了一身浅蓝色交领窄袖襦裙,把?己收拾妥当,眼看着时辰还早,便想出去走走。

    罗嘉峪信步而走,欣赏着周遭美景。转过一座假山后迎面走来一男子。那男子约莫弱冠之年,一身灰色交领袍衫,面容俊秀,见了罗嘉峪也并无意外之色,拱手行礼道:“姑娘可是姓罗?”

    罗嘉峪点头。那男子便笑道:“罗姑娘你好,在下名为段佑恒。段堰是我祖父。”

    罗嘉峪心里疑惑,这段公子看着一副书生做派,写出来的字竟这般壮阔凛然,像是厮杀战场的将军一样,令人心生敬畏。罗嘉峪心里开着小差,手上却不落动作,立马回礼道:“段大哥你好,我叫罗嘉峪。”

    段佑恒笑道:“嘉峪妹妹,我今天下午刚出海回来,所以中午未曾当面迎接,失礼了。你们今天刚到,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出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罗嘉峪:“不敢不敢,不过是在屋里待的无聊了,想出来走走罢了。”

    段佑恒:“若妹妹不嫌弃,我便陪妹妹走走。”

    罗嘉峪:“那便有劳段大哥了。”

    段佑恒领着罗嘉峪将内院景色看了个遍。眼看天色渐暗,待征求罗嘉峪的意见后,段佑恒带着她直接去往正堂。

    正堂灯火通明,席上一共坐了四人,分别是段堰,罗政昌,段堰之子——段利及其夫人白氏。丫鬟们忙前忙后不停穿梭在厅堂之间。段堰位居上席,神情慈善。

    罗嘉峪和段佑恒依次进门落坐。段堰笑道:“本还想着跟你介绍介绍,没想到你俩就先认识了。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互相聊的来。”

    段佑恒:“祖父安好,我给阿娘送东西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罗姑娘,就带着她四处转了转。”

    段夫人道:“恒儿这孩子,年前不过与他提了句,让他再出海的时候,带些海外珍品回来,届时自有用处,本不急于一时的事,谁知今个就给我亲自送来了。”

    段佑恒:“阿娘吩咐的事哪能不用心啊。”

    段夫人笑道:“是是是,我家恒儿就是孝顺,若是在婚事上也能这般顺着我,我呀就更高兴了。”

    段佑恒:“阿娘,今日伯父与罗姑娘在此,就别说这些了。”

    段夫人笑了笑道:“那倒是了,今日罗老爷与罗姑娘是贵客。”

    段夫人身着嫣红色直领襦裙,高贵典雅,一笑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罗嘉峪心里暖暖的,无端觉得亲近了几分。

    一顿再平常不过的家常饭,因为多了半辈子沉淀光阴相见的神交的故人而显的弥足珍贵。

    晚宴散后,段堰让明天段利带着罗政昌,段佑恒带着罗嘉峪分别去段家名下商铺去看看。众人应允。

    第二天一早,待早饭过后,众人便各自出发了。

    段家在扬州发迹已久,是扬州城商会会长。

    商业历史悠久,商朝时发展较好,后人便将从事商业活动的人称为“商人”。秦汉至隋唐,商业发展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但“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商业还是得到了发展。商业的繁荣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问题的曝露,汉朝起,便有商人自发成立一些民间性的非官方组织,发展到当代,已颇具规模组织——称为“商会”,商会按地界成组织,商会的会长由当地的商家选举,可世袭。会长一般指家主,但也可称家族。商会会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但代表了他在商界的地位,所以许多人都趋之若鹜。

    一般一地的商家只要自成规模,都默认进入当地商会,遵守商会规矩,受商会保护。商会内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理事席,一部分是成员席。理事席家族较少,按照当地商业势力由会长选择,可共同商议处决商会事宜。剩下的家族都在成员席,也有提议,表决,请求的权利。

    扬州的商会会长是段老太爷,理事席里有段家、杨家、秦家和文家。

    段家门下主要是客栈,茶楼,当铺生意,其次兼顾了些玉石,药材生意。几人协商,由段利带着罗政昌去看看其客栈和当铺生意,段佑恒带着罗嘉峪去看看玉石生意。

    罗嘉峪和段佑恒并肩行走,两人都是身材高挑,面容俊秀,气质淡然。一路走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段佑恒见罗嘉峪面带微笑,神色淡然,打趣问道:“听说妹妹年纪轻轻却已手掌家中一半产业了,是罗叔叔的左膀右臂。长安中人无不称赞。”

    罗嘉峪有些羞赧,连连否认:“不过是旁人以讹传讹罢了,我经手的只是长安的一小部分商铺,差的远。”

    段佑恒笑道:“祖父提早与我说过你们会来,我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能赶在你们之前回扬州,没想到还是晚了。”

    嘉峪并不在乎这个:“我和阿耶轻装便行,行李少,车马快,确实比预期的早到。”

    两人谈话间便已到一间玉石店。罗嘉峪一抬头“璟瑛阁”三个字映入眼帘。

    段佑恒向罗嘉峪介绍道:“这是段家名下规模最大,历时最久的一家玉石店。”

    两人相继走进店内。正在算账的老板一看到段佑恒立马停下手中的活亲自迎接。

    老板年过半百,饱经风霜,神色倒是慈祥至极。对着段佑恒作揖道:“段公子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么?”

    段佑恒行晚辈礼,道:“家父无事吩咐,只是命我带着罗姑娘来看看。罗家与段家是世交,而且,罗家是段家的东家。”

    老板神色更加恭敬,道:“原来是罗姑娘,姑娘尽管看,有什么吩咐您尽管交待。”

    罗嘉峪连忙道:“不敢不敢。段公子只是客气,我两家即是世交,又哪来的东家一说。”

    段佑恒在一旁笑而不语。任由老板将他们请进内间。

    罗嘉峪从小随父亲游走过多地。眼光极佳,一眼便看出这内间台上所盛之物比外面的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玉石按种类分放,同种类的又按成色由好到坏依次由上到下摆放。

    罗嘉峪依次走过。翡翠,玛瑙,珍珠,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罗嘉峪:“这店铺表面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这么多奇珍异宝都是怎么搜集来的?”

    段佑恒:“自扬州之外高价收购而来。”

    罗嘉峪点点头:“看来老板是个有心人。”

    罗嘉峪边说边走,在转过一个展阁后突然停了下来。段佑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内间最深处一阁所呈之玉颜色各异,旁边写着“海纳百川”。旁边站着一个男子,低着头打量阁中之玉,眉目不识。

    段佑恒向罗嘉峪解释道:“所谓“海纳百川”就是世界各地之玉。”

    那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罗嘉峪,段佑恒二人皆是眼前一亮。

    是位年轻公子,面容俊朗,举止端方。一身玄色圆领窄袖袍衫,领口却并没有规矩的系好,不合颈下胸上的一段,让袍子前面的一层襟自然松开垂下,形成了一个翻领的样子,漏出里面的藏蓝色内衬。

    这种翻领穿法在长安西域都十分常见,但在扬州,罗嘉峪还是第一次见。

    男子从容不迫,对二人施以微笑。二人走上前去。

    段佑恒站在阁前,看那着俊秀公子方才一直打量的玉。只见这玉浑身剔透,墨绿镶嵌,俨然不是中土所产。

    段佑恒道:“公子方才一直打量这玉,可是相中了?”

    那年轻公子道:“见其形色独特,多看了一会罢了。”

    “公子可看出这是何玉?”

    “在下才疏学浅,没看出来。不过,应该不是中土所产。”

    “不错。此玉名为绝绿,出自海外一岛。其实当时运回来时不止这一块,可惜那次行程不大太平,遇上了点小风暴,很多玉石都毁坏了,只剩余了这一块完好而已。”

    “原来如此。”

    年轻公子收回目光,转向两人。见两人相貌气度皆是不凡便形容严肃,问道:“敢问两位贵姓,可是这里的东家?”

    段佑恒:“在下段佑恒,这位是罗姑娘。这店全是我祖父的心血,因此,东家不敢称。”

    “原来是段公子和罗姑娘,久仰久仰。在下封泽。”

    封泽说完看向罗嘉峪。嘉峪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齐腰窄袖襦裙——顶顶鲜艳的颜色,一般女子是绝不敢穿的。只因颜色太过鲜嫩,反而衬得自身黯淡无光。可罗嘉峪恰恰相反。嘉峪长相明艳大气又具温婉灵动,螓首蛾眉,楚腰卫鬓,皮肤白皙如雪竟连衣服都衬得暗淡了几分。

    封泽心里暗赞一声:好美一双眼睛!

    罗嘉峪一双丹凤眼,眼睛狭长上挑,不笑时冷若冰霜,威严大气,令人心生敬畏。笑起来又明艳动人,风情婉转。

    封泽心道:这小姑娘长的清秀动人,眉目艳丽,但却神色清冷,气质疏离,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揉杂在一起竟也意外和谐。而且看她样子似乎……会武功,而且不低。

    看来不虚此行。

    封泽笑问:“看这位姑娘服饰应该不是扬州人吧?”

    罗嘉峪道:“我是长安人。公子好眼力。”

    段佑恒看了看罗嘉峪的服饰——寻常的齐腰襦裙,外加半臂,披帛,扬州女子也多做如此装扮,他想不出来这位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封泽主动解释道:“罗姑娘所穿披帛上的花纹名为连珠纹,出自波斯萨珊王朝,广泛流传于西域,在长安,洛阳等地也少部分流通,但在扬州我是第一次见。”

    段佑恒闻言才注意到嘉峪披帛上的图案,的确纹路奇异,非同寻常。

    一旁罗嘉峪暗暗惊奇,这条披帛是她从前在西域带回来的,长安洛阳尚不普及,这位封公子能一眼认出,说明其见多识广,学识颇丰。

    罗嘉峪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在扬州见有人这么穿这种上领袍。这种穿法在长安很常见。难道封公子也是长安人?”

    封泽:“在下惭愧。我的祖辈世代居住长安,但我从小便随父亲一起各地行商,四海为家,因此我等后辈只敢自称半个长安人。”

    段佑恒:“那封公子此番来扬州也是为了照顾生意?”

    封泽道:“不,此次扬州之行是家父之意,说是来见一位故人的。”

    罗嘉峪心道,当时阿耶这次南下也说是来见故人的,不知道能不能见的顺利。封公子这般模样,他阿耶定是不凡,有机会倒是可以引见引见。

    段佑恒:“原来如此。”

    封泽行礼道:“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多有叨扰。”

    段佑恒和罗嘉峪依次回礼:“公子慢走。”

    待封泽走后,两人又四处看了看。

    罗嘉峪想起方才段佑恒的话,问道:“段大哥你可是经常出海?”

    段佑恒:“是的。近些年海外航运发展起来,段家便接手了些生意。刚开始是我阿耶亲自带人出海的,待局况稍稳些,便由我接手。现在基本上两月一次。”

    罗嘉峪听后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段佑恒道:“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罗嘉峪犹豫道:“不知道段大哥下次出海时方不方便带着我?我也想去。”

    段佑恒浅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昨天我刚从海上回来,按照惯例下次再去恐怕要搁两个月之久。这样吧,我明天去和他们商量商量,把一些事情早些提上日程,这样就能早点出海了。”

    罗嘉峪非常欢喜:“那嘉峪先谢谢段大哥。”

    段佑恒:“不敢当。不过——出海可是个苦差事,旁人避之不及的你怎么反而迎难而上。再说了这事你还未同罗老爷商量,他能同意么?”

    罗嘉峪:“放心吧,我做的事只要无关性命,阿耶一般不会过问。”

    段佑恒笑笑,眼中渐渐有些羡慕:“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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