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苏昙又道：“我看店里的服饰卖的也一般，首饰还好，衣服就卖的差了些。”
罗嘉峪：“正常。毕竟西域服饰不是人人都欣赏的了的，也不是人人都能穿的。”
“一个地方的服饰文化特色往往同人一般，其实也说不好是人影响的文化还是文化造就了人的性格。”
嘉峪回忆起自己的年少时光，满是回忆：“西域百姓确实热情好客，开放自由。所以才会在衣服上绣上这么多图案，这是他们的象征也是他们的图腾。”
罗嘉峪追思完，看苏昙一直在端详西域服饰，建议：“要不你去试试？”
苏昙有些犹豫，嘉峪说的对，西域服饰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了的，但是转念又想，驾驭不了又如何，自己开心不就好了。于是干脆回答：“好。”
罗嘉峪照着苏昙的身形给她挑了一件。
西域衣裙罗嘉峪再熟悉不过，色彩纹饰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脉相传的浓烈狷狂。
苏昙长相清秀娟丽，气质温润儒雅，标标准准大家闺秀的做派，平常衣着打扮也是素淡低调，从轻从简。
两个极端相遇，真是难得。
苏昙换完衣服款款而出，罗嘉峪甚是满意，意料之中的好。
嘉峪由衷夸赞：“我从小见了无数人穿这衣服，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它穿的这么清纯的。”
虽然清纯，但不柔弱。苏昙外表娇柔，内里刚强，这身衣服将她外形的柔弱收尽，显得棱角分明，线条凌厉，但同时表情柔和，眼神清澈，两下相衬，当真极品。
自打进店来，洛扎就到处给文清原走马观花地介绍，此时看到苏昙的样子，连忙过来夸赞。
苏昙照照镜子，倒是比她们淡定。
文清原眼都看直了，巴巴道：“我也想穿。”
罗嘉峪看看文清原的身形，也给她比了身。文清原与嘉峪差不多年纪，但稚气未脱，看着显小，穿起衣服来更小。
嘉峪左思右想，居然选了个苏昙身上一模一样的。
文清原鼓嘴：“罗姐姐你真偷懒，给我选的和苏姐姐一样。她穿上这么好看，我肯定不行。”
罗嘉峪挑挑眉：“谁说不行，你去试试。”这可不是她偷懒，她比照了苏昙与文清原的身形长相气质等，觉得两人实在太过相似，若是清原安安静静坐那不说话，两个人看着跟亲姐妹似的。所以她才选了一样的款式给文清原。
不出所料，文清原穿上虽没有苏昙那么耀眼，却也是抓人眼球。
苏昙在一旁照着镜子默默思踱。罗嘉峪察觉她情绪不高，便走过来悄悄问她。
苏昙低叹一声：“穿了好看的衣服自然想去给喜欢的人看看。”
嘉峪：“那便去啊，走，现在就去。”
说完嘉峪便作势拉着她往门外走，苏昙轻轻一挣，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嘉峪奇道：“难道你这心上人等闲还见不着？”
苏昙不说话，默认了。
“这么神秘，到底是谁啊？”
苏昙刚准备回答，文清原便风风火火过来：“罗姐姐，你知道段大哥现在在哪吗？”
罗嘉峪打量她，怎么这一个个都想见心上人了？
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见他干嘛？”
文清原一点不遮掩：“这么漂亮的衣服当然要给他看看了。”
苏昙掩面轻笑，嘉峪心道：姐姐你还笑别人呐，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
等文清原离开，罗嘉峪才道：“没想到扬州这种江南水乡能养出你和清原这样洒脱不矜持的女子，真是难得。”
“话说你的如意郎君究竟是谁啊，这么神秘。”
苏昙坦诚：“他姓韩，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府中人，应当算个文人。”
“他家住哪里？”
苏昙没想到嘉峪这么直接，微微矜持道：“这怎么好意思向人家打听。”
“那你们平时怎么见面？”
“韩公子结交甚广，在扬州很有名气，他经常会办一些诗会雅谈引文人们相聚。”
罗嘉峪想起来中午时分苏昙曾提议到去诗会一观：“你今天提议去的诗会不会就是韩公子办的吧？”
“八九不离十。”
罗嘉峪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苏昙：“我问过了呀，你们不想去的。”
嘉峪：“诗会不重要，诗会上的人才重要。要是知道你的心上人在里面，我们再不感兴趣也是要去的。现在诗会结束了吗？”
苏昙看看时辰，道：“应该还没有。”
嘉峪拉着她就要出门，苏昙道：“等等，嘉峪，我还穿着西域服饰呢。”
“你不是就是想让他看看吗？”
“但是这样一路走过去也太奇怪了。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嘉峪：“好，这个可以让步，但今天必须去诗会一见。”
说完嘉峪就连忙让苏昙和文清原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又找了四个小厮给了银钱打发他们将几人下午买的东西分别送回府中。他们四个则去诗会。
路上文清原和洛扎问题不断。
“罗姐姐，我们为什么突然要去诗会啊？”
苏昙没授意，嘉峪不敢跟清原实话，便一本正经道：“怎么，我去诗会很奇怪吗？”
文清原坚定点头。
苏昙忍俊不禁，出来打圆场：“其实是我想去，听说今天会有很多扬州才子前往。”
洛扎：“苏姐姐，你们汉人的诗会，我也能进吗？”
罗嘉峪倒是没考虑这个问题，苏昙却回答的爽快：“当然可以，文化哪能分民族。”
诗会离她们也不远，一炷香时间总归走到了。
抬头看看日头，还未过申时。
诗会在扬州一家酒肆楼上，人还未进去，便隐约听到有名流风骨之声传出。
罗嘉峪打量这酒肆，在扬州不算特别有名，但堂内宽敞，摆设精美，况且一大群人聚会一定是包了整个二楼下来，这样一来无论如何花销不会低。
罗嘉峪想着苏昙口中的“韩公子”。自古文人都比较穷，韩公子却能这样宴请宾客，看来确实是有文人风骨。
三人随着苏昙来到二楼，苏昙熟门熟路，与诗会上众人打了招呼，介绍了她们。
席上一个男子起身行礼。便是韩公子。
韩公子年纪很轻，寻常白色袍衫，一尘不染，方才坐在位置上时很是随意，此时站立着却是身姿挺拔，朗朗如松。
韩公子行揖礼，苏昙行万福，嘉峪外人视角看着，感叹：当真一对璧人！
文人聚会比较随意，坐位不分什么优劣主次，她们找了快空地顺势蜿蜒而坐。
此时诗会想必进入中后段，席上众人有人放声高歌，有人酣畅淋漓，有人悠然而睡。
韩公子身处其中越发显得纤尘不染。
罗嘉峪用胳膊捅捅苏昙，小声在他耳旁说：“韩公子怎么看着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他一贯如此。”苏昙将刚才因为嘉峪而写坏的字，慢条斯理地叠起来，重拿一张纸开始写。
罗嘉峪挨的很近，看见她似乎在对对子。
苏昙将纸条摊开：“这是前半场诗会上出了对子。大家都对了出来。”
苏昙将手边其他人的对子拿给她看。
罗嘉峪自小有冯菁这样的名师教导，虽然从未花一丝心思在诗文上，但凭着多年文化浸淫也能看出来这些对子都是佳作。
苏昙抽出一张仔细研磨。
“风雨忽如晦，剑拔挽山河”
“这是那位韩公子所作？”
苏昙点头。
“看这风格不太像个书生，倒像个谋士。”
“韩公子文风多变，不足为奇。”
嘉峪看她一脸喜色，问她：“你喜欢他什么啊？”
苏昙有些纠结，没回答。
“那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应该知道吧。”
罗嘉峪惊奇道：“你同他讲了？”
“那倒没有，但他应该是能感觉出来。”
“他什么态度？”
“韩公子温文尔雅，自然对这种风月之事视而不见。”
罗嘉峪反驳：“他温文尔雅不错，但他又不是个和尚，风月有什么不能碰的？文人咏物不是最喜欢吟些风花雪月吗？”
苏昙沉眸，低头整理对子，仿佛没听见嘉峪的话。
嘉峪也不在意，继续跟她耳语：“你们两个情况差的太多，阻碍也多，但凡事总归有例外，你不同他讲清楚，不大胆去试试，能认命？”
“你要是认命的人，今天我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嘉峪说完好一会，苏昙才悠悠道：“有时候太聪明也不太好。”
罗嘉峪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当即就把韩公子和苏昙叫到楼下一张雅座上。留下文清原和洛扎继续面面相觑。
楼下大堂内，此时时间还早，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坐着听乐人弹琴。韩公子和苏昙坐在靠窗一张桌子上，罗嘉峪坐在距他们几丈之外，能看见动作，听不见说话。
两个文人在一起，哪怕讨论的是风花雪月，看着也是岁月静好。
嘉峪坐的位置只能看见两个人侧脸，苏昙嘴巴一张一合在说话，她说完后，段公子开始说，苏昙又开口，然后韩公子开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个人坐那一顿饭功夫不到，说的话加起来不到二十句，然后就看苏昙起身告辞。
苏昙走过来，神色淡淡，面带微笑：“试也试完了，没有遗憾了。”
嘉峪点头：“意料之中，你先上去，我来跟她说。”
苏昙不意外也不阻拦，甚至神色有些期待，淡然笑道：“那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