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也不知是封泽的药真的管用,还是段佑恒的探望起了作用,反正第二天,文清原就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了。

    再道这场风雪也没将他们困太久,第三天雪小天晴的时候,众人就又启程了。

    这一启程便顺利无阻,半月时间就到了长安。

    到长安这天,是个暖阳高照的下午。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阔别已久的罗府。

    进了罗府,嘉峪亲自安排,给苏昙、文清原、洛扎、封泽、段佑恒和伊措一人一个院子住。

    除去伊措他手下还有很多人需要地方住,没有拒绝外,其他人都不愿意自己住一个院子。

    苏昙,文清原和洛扎全部挤在嘉峪的院子里,封泽和段佑恒住一个院子。

    伊措不放心女儿,嘱咐让洛扎每天晨起去请安一次。洛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伊措一行带的货物在扬州卖了个七七八八,到长安后,剩下的东西一齐打包带去邸店了。

    邸店过手货物向来是有一定数量要求的,坎曼尔家剩的一两成货物本来无法进入邸店,就算进了邸店,邸值也是高的离谱。但罗嘉峪亲自坐场出面将剩下的东西托付给自家的邸店,同时托着自己面子将邸值往下压了又压。

    长安邸店众多,大部分把持在商会会长和罗家手里。但罗家手下的邸店,柜坊,飞钱一行一直都由罗政昌打理,而且和商会会长联系密切,所以嘉峪也没有插手太多,否则以她和洛扎的交情,就全作主张,邸值一个铜板也不收!

    众人安定后,嘉峪就带着苏昙,文清原和洛扎开启了长安漫游之旅。

    逛胭脂、逛水粉、逛口脂花钿、逛成衣布匹、逛花会灯会、逛庙会集会,四人还吃遍了长安的酒家,清原最是钻研吃食和洛扎一起评选了长安十大酒楼,还撰写下来给嘉峪和苏昙见闻。

    这天,四人在一家酒楼里吃过了午饭,清原洛扎就下午去哪开始争论不休。

    清原说去梅花湾,洛扎说去九曲宴,两人都来找嘉峪说理。嘉峪不偏不倚,一个都没同意,端着茶盏悠悠然道:“今天下午我们另有安排。”

    “去哪?!”

    “雅集。”

    太平盛世,文人墨客们多是泛滥起来,游山玩水、诗酒唱和、书画谴兴和文艺品鉴只是入门基础,还有更多琳琅满目的集会,吟诗、观海、听涛、垂钓、作画、抱琴、挂画、焚香、瓶供、品茗等,或十日一会,或月一寻盟,这种聚会称为“雅集”。

    嘉峪带着他们去今日的雅集。雅集上人影窜乱,时不时有人来拜会罗嘉峪,这边,嘉峪刚拜辞一个旧友,就感觉有冷气在后面扩散,嘉峪定定心,将自己温润公良的表情收起来。

    一回头,果然是她。

    眼前女子姿容秀丽,身着正红色高腰窄袖襦裙,披帛一侧系在襦裙里,一侧自手臂蔓延下来,站的身姿挺拔,把武家大小姐的样子高高端了起来。这便是长安商会会长武家的嫡长女——武玄霜。

    武玄霜半笑不笑,嘴角吊着:“真是破天荒,罗小姐居然也会来这诗会雅集。怎么,这是去了一趟扬州,学了几句诗词特意过来卖弄的?可惜,扬州那等贫瘠之地,能出什么文豪风骨?怕还是不得要领,惹人笑话。”

    嘉峪怎么可能被她噎住:“武小姐不必冷嘲热讽,话说白些,我今日来就是要挫一挫你这锐气,你说的不错,我并不擅长这文赋诗词,所以我请了人来与你较量。我是想让你看看,人贵在自知,我不去计较我不擅长的地方,但你擅长的地方,也未必就是无人能敌。何况,你刚才说什么?扬州贫瘠之地,出不了什么文豪风骨,我这便让你好好看看。”

    武家是长安商会会长,素来与长安官府交好,在长安商界手眼通天。罗家也是资历深厚,是西域的商会会长,把控着长安与西域的商贸通道,也是无人敢惹。

    罗家和武家的两位小姐不睦已久,长安人尽皆知,这时两人在这对垒互呛,雅集上的人都停下手上的事开始围观,但没人敢插嘴。

    武玄霜冷笑一声,剜了旁边的苏昙一眼:“好了,我倒要看看。”

    说完就把披帛甩的像披风一样走了,她一走,人们也就散了。

    四人另找了个僻静地方说话。

    洛扎疑惑:“刚才她为什么只瞪了苏姐姐一眼。”

    嘉峪:“因为只有她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文清原最实诚:“罗姐姐,你让我们过来就是给你出气的。”

    苏昙觉得有些棘手:“这长安的文风我也不是很了解,待会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

    嘉峪安抚她:“你就放心比,你肯定能赢。”

    “她不会是长安第一才女吧?”

    嘉峪忍不住翻白眼:“她是个狗屁才女,仗着自己家里是会长,这场上的哪个人敢赢她?”

    文清原突然震惊:“什么?罗姐姐,长安的商会会长居然不是你们。”

    嘉峪忍俊不禁:“我何时说过罗家是长安会长了?罗家是西域的商会会长,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一家任两处会长,没有先例,所以,当年罗家不在竞选会长范围之内。”

    洛扎:“可是罗姐姐,你们定居在长安,怎么兼顾西域的事情呢?”

    嘉峪:“我阿耶每年会去两次,处理商会事宜。而且我觉得西域这种边境之地,核心经脉还在长安,长安是源头,西域是流转人马必经之地。只有把握好长安才能经营好西域。”

    武玄霜安排好了比试内容,一共三局,第一局比对子,第二局比作诗,第三局比作赋。两人分别写下自己的文字,然后隐去名字供众人投选,得票多者获胜,三局两胜。

    毫无疑问,苏昙三连胜。

    武玄霜气的脸都绿了,配上她的红裙子,格外滑稽。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没一个敢说话安慰她。

    “没关系,玄霜。”一个男声从人群后面传来,众人听了默契地让出一条路来。

    先闻其声的男子走向武玄霜,他身着玄色交领长袍,袍子一侧放下来,随意垂着——这是长安人一惯的穿法,当时在璟瑛阁,嘉峪就是凭借这个辨认出封泽不是扬州人的。

    男子先是好声安慰了武玄霜,然后才向罗嘉峪行礼:“早几天就看见罗家的马车回来了,千言曾去罗府拜访,不巧嘉峪都不在。”

    罗嘉峪万福:“陈公子安好。这是我扬州的朋友,这几天我都陪着她们的长安街上游玩,不经常在府上。”

    男子礼貌一笑,又随意聊了聊,然后就让大家散了,这事也算过去了。

    她们刚和武玄霜起了争执,没再在二楼停留,往一楼走。嘉峪知道她们想问什么:“此人名为陈千言。是长安陈家公子,长安陈家相当于扬州杨家。陈千言和武玄霜有婚约,两个人也是青梅竹马。”

    这解释相当明了。

    清原:“那罗家相当于扬州的谁?”

    嘉峪一点不客气:“扬州段家。”

    “那武家呢?”

    “扬州文家加杨家。”

    封泽曾坦言道,如今扬州商界,杨家,文家,秦家加起来才能与段家抗衡,所以就算武家相当于文家加杨家与罗家比起来也是略逊一筹,但这对于武家也是极高的评价了。

    三个人都是神情诡异。

    嘉峪:“我可没有故意夸大自己。这是事实,当年武家能够当选商会会长,一个原因是武家势力庞大有官府撑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罗家没有竞选。”

    三人边说边走,走到一楼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几人刚落坐,就看见这陈公子便又翩翩来了。

    嘉峪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没等他走近,便一揽屏风,两个人单独在屏风后说话。

    陈公子:“嘉峪,你一走一年,十七岁的生辰我得没能送你贺礼。这是我昨日在集市上挑的玉簪,十分衬你今日的衣饰。”

    嘉峪刚想开口,陈千言便又道:“这簪子不值什么钱,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嘉峪还是没有接受,神色不为所动:“陈公子,恕我直言,你与武家有婚约,可我于公于私都与武家不和,你这样做,于武家不仁,于自己不义,于我也没什么好处。”

    陈千言无可奈何地收回自己的簪子:“你我一起长大,送你个簪子的事,有这么严重吗?”

    嘉峪笑了笑:“我真的是不明白,这簪子你为什么非送不可。”

    陈千言说不出话来,面色只是暗淡。

    嘉峪弯弯身告辞了。

    嘉峪轻声转过屏风,揪住屏风后面偷听的三个人。

    苏昙被清原洛扎带的,背后偷听被人抓包这种事也没觉得不堪,清原笑眯眯:“罗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嘉峪跟着她们回到坐上,没好气:“这陈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送我东西。”

    “这是陈公子对你厚爱,”封泽声音蓦然从后面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清原奇道:“封大哥,你怎么会来这?”

    “问了你的丫鬟,说你们今日会来这雅集。”

    嘉峪在意他口中的“厚爱”二字:“什么厚爱,他就是吃饱了撑的。”

    封泽笑而不语。

    间歇,一个小厮过来添水,苏昙坐在最外侧,小厮瘦瘦弱弱颤颤巍巍,茶壶险些没端稳,苏昙连忙扶了一把,但是自己却被烫了些,清原将小厮推开,查看苏昙的伤势。

    封泽也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小厮却在一旁吓的哆哆嗦嗦。

    苏昙冲他招手,小厮赶忙走过来,一副听从发落的样子。

    嘉峪看着他年龄还小,问他:“多大了?”

    “12了。”

    苏昙看他身上衣物单薄,拉了他袖子一把,打算跟他好好说说话,没想到苏昙一碰他胳膊,他就浑身哆嗦起来,无奈又不敢忤逆客人的意思,没有挣脱她的手一边哆嗦一边还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苏昙看他面色有异,撩开他的袖子,仔细检查自己触碰的地方。

    这一看,才发觉这孩子身上居然全是鞭痕。

    密密麻麻让人见之心惊。

    在场都是刚烈忠义的性子,哪里忍得了这种事,五人当即带着这孩子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见到罗家这座大山,吓得面无人色,问什么答什么,还同意让他们把这孩子带走。

    罗嘉峪面无表情地训斥他:“武家是没给你们立过规矩吗?罗家不过走了一年,就这样猖狂,在这眼皮子底下还敢这么干。”

    掌柜的冷汗涔涔,一声不吭听嘉峪训话。

    嘉峪说的差不多了,最后道:“你既然这么不守规矩,依我看,这店还是停了吧。”

    此话一出,掌柜的登时变了脸色,赶紧求饶。

    武玄霜听到了动静下楼来,还没走到跟前,便厉声到:“罗嘉峪,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家的店面。”

    武玄霜冷笑:“这人我今日不让你带走,你能把我怎么样?是去告官府?你尽管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如愿?”

    嘉峪没被她唬住:“商人之争,何须惊动官府,反正也快到冬会了,罗家走正当程序也是能要来这孩子的。”

    武玄霜笑的越发恶毒:“那好,那你就等冬会过后再来接他吧,届时你可要好好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新的伤口。”

    嘉峪冷着脸:“武玄霜,你非逼我走这一步。你不会忘了,罗家若是想反了武家,随时可以。你想今年便让你武家下台吗?”

    苏昙,清原洛扎听到这话,都不明所以,封泽轻声跟她们解释。

    虽然当年罗家自己放弃了会长之位,但罗家实在是大势所趋,以致于每年商会上都有人旧事从提,武家为了安抚众人收买人心,亲自立下一条规矩,日后,武家若有不公不义,只要查证属实,罗家随时可以弹劾武家,只要获得商会中半数以上同意,武家就不得不下台。

    这么狠的条约,一方面武家是为了造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收买人心。

    不管怎样,这话放在这,便是武家亲口承认的条件。

    武玄霜狠狠看着她,却又无话可说,理智上,她知道罗嘉峪不会轻易这样做,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拿这个打赌。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着,谁也不肯让步,陈千言见状又出来和稀泥。

    但是他大道理说了一堆,谁也没理他,道理谁不懂,关键是谁听你的?

    封泽冷眼旁观了一会,一直在想别的,没顾上站出来,直到苏昙戳戳他,两个人眼神交流。

    苏昙:封大哥,你干嘛,赶紧去主持大局,在嘉峪面前刷好感度,在这发什么呆?

    封泽才反应过来:哦,对对对。

    苏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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