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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谢辞璟定定望她两眼,看得顾周周偏过脸去,沉默中带着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许久,久到顾周周尽力与他拉开距离的上半身已经酸软僵硬,低沉的声音才应到:“好。”

    她被两掌箍着腰,放小孩似的,怕她站不稳,双脚稳稳落了地他才松开手,顾周周面上飞快闪过一抹红晕,眼角淡淡的红,似是羞耻,又似是被气到。

    顾周周一落地,就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却不料一股急剧的眩晕涌上额间,双腿更有种站不住实地的恍惚,身子稍稍一歪,就要倾倒。

    月竹飞快上前将人扶住,余光瞄到了眼前伸出的一双男人的手,垂头假装没看见。

    顾周周揉了揉额头,感觉了一下颤栗发抖没什么力气的双脚。转过头就看见自己的马车已经散了架,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心中不由升起无奈和茫然,如今可怎么回去,没了马车,明晨又该如何上学?

    谢辞璟见她向来强装镇定的面上露出一丝无措,心似被什么挠了一下,仿若有株小草从冰封千里空无一物的雪原冒了头,嫩芽顶开冰面带来一阵酥麻触觉。

    他微不可察朝南松望了一眼,南松福至心灵,机敏说道:

    “顾姑娘,我们马车疾驰,害得您车驾受损,马也惊跑,还受了伤。如今入暮,顾姑娘独身走回去并不方便,不如乘殿下的车架,将您送回去。”

    说罢,便撩开车帘子,请她进去。

    谢辞璟朝聚拢的人群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径直上了马车。

    她顺着视线望去,因着之前弄出的声响,四周不少人家派奴仆来探听消息,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被他带的侍从给拦住了。

    顾周周隐忧地捂住脸,怕被认出来,闹得满城皆知,而被京城倾慕太子殿下的人针对。顾不得其他,匆匆同意,由月竹搀扶着便要上马车。

    殿下总归是救了她,如今她并不太抗拒他了。

    男子的马车,车厢要高许多,顾周周众目睽睽下,一时为难跨不上去,脸色涨得通红,她用袖子挡住脸,侧身向南松问道:“有无垫脚?”

    宽广衣袖遮挡住面容和半边脖颈,只露出似胭脂染红白玉的耳垂间。

    南松一愣,还未应答。马车车帘子就被撩起,顾周周手腕一紧,被一双热气的手掌提了上去,拉进了马车里。

    月竹提起裙摆就要跟上去,南松伸手拦住她,语气毋庸置疑:“月竹姑娘,这不合理。请过来与我们同行罢。”

    月竹脸色一白,殿下身份尊贵,姑娘能与殿下同坐马车,可她一个奴婢,妄想陪同主子一起,却是不知好歹了。

    南松见月竹神色微变,眼神微闪,顾姑娘是个拧巴人,若要她愿意跟着殿下,少不得这位贴身丫鬟识趣的劝一劝,便卖个好道:

    “我已吩咐人去借了辆车架,月竹姑娘请我上车罢。”

    若能借到马车,她与姑娘一块走便罢。

    心中乍喜,嘴唇张了张又合上了。默不作声的上了另一辆马车,知晓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她改变不了。

    顾周周上了马车,马车立刻动了起来,驶向前方。

    车厢内极其宽大,比起她小小的马车,是大了几倍的空间,三面软榻,处处精致华贵,里面与男子身上别无二般的气息,似一张罗网,又似悄无声息、却又危险理智的海潮,缓慢温柔,却又寸寸不可阻挡般强势将她笼住,侵占于鼻息之间,几乎溺息。

    天生的直觉,裸露在外手臂上的肌肤,从外面寒夜入了温暖的马车,自这一刻,细绒的汗毛,不可自控地立起,顾周周感到后颈微凉,像只被提住脖颈的小猫,警觉地僵直了腰背。

    谢辞璟拉她进了马车后,就端然于上座,车壁顶上柔和灯火的映照下,似一尊玉人,眉眼矜贵,幽邃双目意味不明地盯住她。

    松弛却优雅仰靠在车厢中间的正中,习惯坐于上位,举手投足间隐隐散发一股气势。是再怎么恭谨端方也掩盖不了压迫强势。

    今日他态度貌似温和,可藏于习惯中的蛛丝马迹,仍可透出一些更深的东西。

    好似万事都在他掌控中一般。

    包括她。

    顾周周垂落眼睫,她行了一礼,便于左侧最边上坐下,尽可能的离那人最远。

    顾周周低头垂目,看着自己放于膝上的手,思绪乱飞。她才发现月竹未曾跟上来,怕是被拦在外面。今日的救命之恩,真的是救命之恩吗?

    想到这里,顾周周悚然一惊,额间抽痛间,如花瓣般丰润的唇更苍白了几分,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

    一点一点的细节在脑海中闪现,街上对她态度略奇怪的将士首领,恰好飞奔与她相撞的马车,谢辞璟身份尊贵,身边侍卫应是行伍的精英,真的一点也察觉不到前方小巷要疾驰出来的马车吗?更何况太子府并不在这边,救她之后要送她归府,可见也并无急事,又何至于疾驰归去?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京城几月,她明白此时最好的做法应该是装作不明白,再万分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最好是主动向殿下示好。隐忍才是她这个在京城毫无根基的乡野长大的女子应该做的。

    谢辞璟的昭然沉默,何尝不是认定吃住了她,等着她再谢他,讨好他。

    放在膝上的手指用力蜷起,手背丧凸起的青线显得皮肤越发苍白。

    她用力抿紧嘴唇,本该的道谢咽进腹中,无言抗拒。

    种种情绪,都落在他眼中。

    她自认为藏的好,瞒过他,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早被他一一勘破。

    眼前的人,乡野前的事被他查了个一清二楚。顾周周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太勇敢的人,面对吃人冷漠的养父母,任人啃她的血肉,说的好听是知恩图报,说的不好听,就是懦弱胆怯,害怕改变现状,害怕与养父母闹翻,独自一人,失了来处。因而隐忍负重,养父母对她再冷漠,可他们死后,她毫无怨恨轻轻放过了。

    虽然太过执拗,但也容易妥协。

    骨子里是这样的一个人,早晚都要落在他手上。

    半响无言,谢辞璟可笑她懦弱胆怯的不敢于他争辩,却又被她如此倔强的无言反抗给弄的不悦。

    漆黑的墨瞳微沉,视线移在她身上。

    离着远远位置坐着的她,雪白光洁的额上青紫一片,血块凝结的伤口仍在渗血,像一条扭曲红线盘在柔嫩如玉的面颊,宛如块破碎的玉,格外刺目。

    疼定是疼的,可她一声不吭忍着。用着她微弱的胆子,耗着时间。

    发现她的意图之后,谢辞璟微动睫羽,倾身撩开车帘。

    顾周周虽然垂头,但仍时刻注意他的举动,见他起身,她本就坐在车边,再退便要出车厢了,只好缩起四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辞璟并没对她怎么样,他的肩挨着她的,披散的乌发如绸缎,几缕扶在她面上,带来微凉触感。

    南松骑马过来,随侍提着马灯照亮,他问道:“殿下有何事要吩咐?”

    谢辞璟面色淡淡,纤长的眼睫、挺立的鼻在光下,映下浓浓一片阴影,光影杂驳间显得面容深邃妖异。

    南松眉头一跳,预感加深。方才车中安静,显是生了意外。他余光探进去,就见顾姑娘面色苍白,额间伤口未清理,血色艳丽,像株沾血的白玉兰。

    察觉到窥视,谢辞璟将身子微微挪了挪,挡住车窗,比方才渐冷的目光落在南松身上:“孤忽然想到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未处理,先去雨和街张大人那里取份文书。”

    南松脊背一凉,应道:“是。”随即吩咐车夫调转马车,去雨和街。

    车窗被掩上,重新将寒气阻挡在外,顾周周却变了脸色,扶着车壁起身,嘴唇开合,开口求他:

    “殿下,既然您有事,如今已经离府不远,让臣女自行下车回府。”

    雨和街离宁安候府可是在京都的一西一东,若是折返,来回要近两个时辰,如今绕道已经晚了这么长长时间,若是再迟,说不准要被府上发现,王妈妈她们也指不定多么担忧。

    她脸色白了又白,明白这是故意让她主动开口。主动求他。

    “哦?孤的车岂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孤的救命之恩,你可还没报答呢?”

    谢辞璟突然发难,让人招架不住。他语气又拖着音,显得暧昧旖旎,身体前倾凑近仔细看她,眉目潋滟,艳丽美貌至极。

    他在她面前似乎总是阴晴不定、难以招架,总是有出乎意料的举措,面对这样的妖孽,顾周周敢怒不敢言,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沉默了半天,盯在她面上的视线越发灼得她面红心烦,只好呐呐开口,干巴巴的,似是被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而乞求放过:“殿下想要如何?”

    她否认不了他的救命之恩,也怪自己当时撞昏了脑子上了不该上的马车。

    她眼底的几分底气瞬时如云烟散去,瞪圆的双眸微微颤动,隐约一抹水光闪过,怯然然的退了退身子。

    她这副蔫巴可怜样子,活像是被提着颈,随时待杀待宰的羔羊,将弱点送到人眼前,谢辞璟并不怜惜,狠狠咬了一口上去:“孤要什么,你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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