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幼鸟

    北归带来了作弊一事的证据,叶婉家中三女一子,赋予众望的小儿子生了重病,普通的家境难以兜撑昂贵的诊金药钱,阴云笼罩着整个叶家,可这一切几日前有了变化——叶家突然得到一笔钱救治小儿子。

    有人买通叶家来陷害顾周周。

    “时间较短,叶家咬口不言,属下还未查清买通之人。”北归道。

    叶婉虽然早就觉得此事不能侥幸,可听到结果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白,单薄的身躯几乎摇摇欲坠。

    “既然是学府的事情,便由学府继续查清处置。”谢辞璟淡声道。

    太学的事,显然是太学查处更好,也能避嫌。

    他抽空来看一眼,如今既然无事了,自是要离开。

    太子走后,祭酒很快便来,宣告叶婉品行不端,将叶婉从学府革除。顾周周的嫌疑从此洗清。

    叶婉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绝望的滑落在地,双目直直望着地,一副认命绝望的模样。

    同是女子,何苦互相为难。顾周周在心中暗叹一口气,许是知道原委,明白叶婉的一些迫不得已,但也并不会因此原谅了她。可叶婉身侧散发的绝望、了无生趣还是触动到了她的一点恻隐之心。

    这世道间,女子总要比男子更难些,要无比优秀才能从学府结业,去争那个少之又少的女官位置。叶婉家贫,不知费了多少的努力才胜过无数男子,立在天字班中。而今日一事,自毁品德,女官的道途就此永远为她关上。

    在钟声响后,人潮如水流经叶婉,数不清的视线划过她,她像是沉在沙底的一枚小石,伫立原地,越陷越深,好似要在缄默中崩坍沉没。

    顾周周交了考卷,收拾好东西,途经叶婉时,还是顿住了脚步。她俯身蹲下,将披风披在她肩上:

    “地上冷,起来吧,路不止一条。”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这句便徐徐离开了。

    叶婉肩上一重,热意笼罩单薄冰凉的身躯,耳畔的声音温柔善意,她浑身一颤,一直咬牙忍到现在的眼泪,再也兜不住了,滚烫的眼泪似碎裂的珍珠滚落满地。

    *

    徐悦宜今晚要去守琢院,顾周周进了徐家的马车与其同乘。徐悦宜先出学府,路上就听到了风声,知晓自己的朋友差点就被陷害了,为她打抱不平道:

    “谁眼红你攀上长公主了,多半是你府上那位假姐姐!过几日学府查出结果,看她还如何装模作样,我早竟然未看出她的真面目。”

    同友人相处几月,早就不是从前浅薄的情分,她早就将柔软安静的顾周周当做自己人护着。明白顾周周处境艰难,至少一半的原因都在顾瑶那儿。

    顾周周不赞同的摇头,谨慎的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还未查清,我们不要乱说的好。”

    门第不差,又有个大好前程的嫡亲兄长,在家中又颇为受宠,徐悦宜的底气比顾周周要足的多,不比她要处处小心谨,撅了嘴反驳道:

    “在自己马车上,怕那么多做什么?你如今攀上长公主,应该趁早收拾了她。你就是脾气太好,是我早将人赶出府去了,她外面不还有亲戚么?”

    听这囫囵的主意,顾周周只得苦笑:“没这么容易的,不说这些了。”

    长公主几年后要远嫁,天高路远,怕也有心无力照拂不了她。何况即便人离了府,她也没有把握收服侯夫人侯爷与兄长的心,只能徒惹人记恨罢了。

    见她支支吾吾垂着头不说话,徐悦宜有些恨铁不成钢,哀其不争瞪了她一眼,哼了声,背对着顾周周坐一边去了。

    顾周周怕她真的生气了,小意哄道待会回府做她喜欢吃的点心和菜品,徐悦宜馋虫发作,几下便被哄了回来,还趾高气扬的提了诸多要求。

    回到守琢院里,王妈妈热情地迎来:“见过徐姑娘,我们姑娘常常提起您,说您是个热心肠爽朗的人,我们姑娘在学府立足,真是多亏了徐姑娘的帮忙!”

    徐悦宜听了很舒心,脸上也带了笑,颇有心情的观赏起顾周周的厢房。

    不成套的家具,多宝阁上也没什么珍藏宝物,倒是处处整洁,但也透出底蕴不深厚的质朴寒酸。

    她当即皱了眉,心中起来怒气:“侯夫人也不管你屋里的摆设?改明我送些好东西给你,这也太简朴了。”

    顾周周欲要张口,还没等她回话,月竹就进来禀告说顾瑶来了。

    “她来做什么?”徐悦宜嘀咕一句。

    顾周周缄默,眼中有忧疑。

    两人出去时,就瞧见顾瑶面带泪色,担忧的奔来:“听闻妹妹被陷害,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妹妹没事儿,不然我真……没脸见人。”

    顾瑶一脸劫后余生的欣喜,瞧见徐悦宜,唤了声徐妹妹,又十分体贴的感谢了她几句。

    徐悦宜面色不太好看,盯住顾瑶时眼中的诧异疑惑昭然若揭。

    顾周周挣开顾瑶的手,僵硬地笑了笑,虽然她没说,但也是怀疑顾瑶的,可顾瑶如今这副模样,恐怕真是猜错了。见徐悦宜神情太过外露,手扶上她手臂捏了捏。

    徐悦宜回神,掩饰般咳了两声,不怎么搭理顾瑶。

    顾瑶没趣,许是演到位了,对着徐悦宜笑道:“妹妹好好招待徐姑娘。”,又转头对顾周周说:“你们小姐妹好好玩,姐姐就先走了。”

    饭后吃饱喝足,又吃够了点心,两人沐浴后在暖烘烘的炉火边,看着册子商量去哪里玩。

    顾周周没有接触贵族的游乐,不太懂。

    徐悦宜问这个,顾周周说行。

    徐悦宜问那个,顾周周也点头。

    好似徐悦宜是个霸道郎君,顾周周是个万事依从的小媳妇,这种说一不二的感觉,让徐悦宜胸腔膨胀出异样的满足,语气不自知像母亲、祖母、嫡兄那般一锤定音:

    “那就去我家京郊庄子里玩。”

    徐家的几个女人都是说一不二的强势性格,徐悦宜难得能自己作决定。与小姐妹商量好的去处,到家人那里说,也有倚仗的借口。

    徐悦宜心满足,看顾周周的眼神也越发顺眼。

    顾周周顺从点头,光洁的额头到秀美五官在映红的火光下越发温润,她轻声细语道:“到时候我再做些点心。”

    两人睡同一张榻上,顾周周不太习惯,从未有跟人如此亲近的体验。

    索性两人各一床被子,徐悦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顾周周手臂抱在胸前,睁着眼睛认真听着,不时应和几声,她是个很好的听众。

    徐悦宜很满意她的重视,顾周周心里也很兴奋交到一个朋友,而且能够如此亲密说私房话。

    两人都格外满意对方,最后都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了。

    *

    昨日陷害事件的后续,在第二日下午便得了新消息。

    是一位王家公子行的买通之事,他爱慕顾瑶,因此为她出头抱不平。

    王家父母怕儿子要去京城衙门吃牢房,孽畜孽畜的骂着,劝他不要一味揽责指出幕后挑唆之人,王公子仍咬定不关自己白月光的事,自己承担了责任。

    顾瑶在一边眉目若蹙,似秋谭边一株纤弱的兰草,又自责又心痛:“都怪我不该平日里说妹妹不亲近我。”,她苦笑一声,然后哀哀望向王公子,“我心里不知道多么想要亲近妹妹,你怎么能这样陷害我的妹妹呢?”

    王公子受不了白月光指责的目光,羞愧地避开视线,对衙役说道:

    “是我自己要替瑶姑娘出头,不关她的事!”

    这一出戏为人津津乐道半天,徐悦宜听到时茶水都喷了出去:“不怪昨日她那样淡定,感情自有冤大头为她背锅啊。”

    顾周周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出来,叹了口气。

    *

    太子府。

    北归在南松贼眉鼠眼的示意下,收回视线,恭恭敬敬说道:

    “殿下,虽然是王公子买通叶家人陷害顾姑娘,但顾瑶也脱不了干系,可要处置顾瑶为顾姑娘撑腰?”

    头一回吹耳畔风这样的事,北归做的有些不熟练,说完有些心虚的瞄了眼主子的神情。

    “不必。”谢辞璟头也不抬,目不斜视的翻看手中的公文,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意味。

    吹风失败,北归瞪了一眼南松,太不靠谱,谁说提起顾姑娘主子就会眉开眼笑?

    南松十分无辜回视一眼,他也犹疑,没道理殿下不搭理这事,他可是知道殿下多宝着顾姑娘呢?

    储君心思琢磨不透,南松有些戚戚,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顾姑娘在候府过得不好,殿下若是帮着姑娘解决了,顾姑娘自会感激殿下。”

    秀美如青竹的修长手指微顿,摇曳的烛火印在那双幽暗的眸中,长睫如蝶颤,显露出意味不明的意味:

    “幼鸟桀骜,顾瑶下手不痛不痒,不会教她害怕。我要等顾瑶更狠心,她四处无依,只能奔逃颤抖躲入我的羽翼下。”

    徐悦宜回去后,过了几日派人送了请帖前来,定下日期说是六日后前去,她的嫡兄休沐,好护送她们两个姑娘前去。庄子离着京都打大半日的路程,寒冬大雪,怕有贼盗流民出山劫路。

    顾周周有些错愕,她性子保守,与外男同游出行还是过于大胆,但也不好开口拒绝,料想到时候与徐悦宜同处一处得多,也不会多尴尬,如此安慰一番自己,也算是放下心来。

    转眼便是六日后,到了出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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