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凝秋不想继续思考哲学了，她现在能给池展州的只有微不足道的关怀和尽其所能的帮助，可能他不缺，但这也是她仅剩不多的全部了。

    让熟人关系发展成朋友，然后止步于此，等更合适的人出现，她就能弥补够遗憾，完全的属于自己了。

    爱人太难了，是克制的幻想，隐忍的离别以及荒诞的误会，耗心伤神一辈子一个就够了，她再也不要了。

    万凝秋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思考着来之不易的假期要怎么度过，可坏就坏在她看了眼微信余额，孤零零的三个数字。

    唉，似乎又要回到精打细算的日子里去了，她揣上了员工卡去买饭吃，完了改改论文吧。

    没钱行不了万路，即使你有腿。

    她是算过一笔账的，如果按现在这样的工资来算，加上她爸的一部分工资，再过五年基本上还是有机会还清楚的，也就是五年而已了。

    论文老师在线上批改了论文之后，给她打了电话强调了细节的修改，挂了电话她已经没有继续坐着改的欲望了，摸鱼去了池展州的超话，之前有段时间她就是潜伏在这里获取消息，里面有很多粉丝能赶上一个三线明星的量级，也是多亏了那张脸和身材。

    每次比赛都会有很多粉丝专门去看他，除了加油基本上就是拍点好看的照片和视频，然后发进超话一大批人开始尖叫着喊老公之类的。万凝秋不怎么追星，但也知道粉丝叫各种称谓都是为了表示喜欢，她并不惊讶甚至会觉得这些女孩子真的很可爱。

    已经有偶遇到池展州的帖子了，虽然只有文字版的描述，可不难看出她的紧张，篇幅不长的记录，三分之一都是在啊啊啊惊叹池展州的颜值，万凝秋笑着看这些调节心情。

    再往下翻翻突然看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她手指一顿点进去，帖子回复的人不多，很大一部分都是劝博主删掉的，但也有少部分人在解释，她盯着看完然后退出去了。

    那条帖子是：“我是新来的，有没有人科普一下池哥和周时文啊，我前几天看了一个视频，感觉他们好配哦，他们是真的在一起过吧？”

    少部分人的解释是：“我也有同感，其实我之前专门考古过，他们好像是一个高中，而且周时文的爸爸当时就是池哥的教练，算是青梅竹马，长大之后一个当了运动员，一个当了体育记者，真的好配哦。小声说，前几天我看到周时文在微博晒了工作证，估计现在她和池哥已经见面了呢。”

    见面是真见了，不过仅仅是打了个照面，池展州他们正在和教练们开会，恰巧遇上了媒体，教练和负责人认识寒暄了几句，池展州站在后面都没看清对面人，直到温煦喊了声学姐，他才皱着眉多看了两眼，周时文和高中时候相比没什么变化，看着文静清秀是很能激发人保护欲的那一类，当然，除了池展州的保护欲。

    周时文笑着和温煦寒暄，目光有意无意的流连在温煦斜后方那人身上，距离上次见面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了，当时她在采访别人只是远远瞥了几眼，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池展州的赛后采访，她是满怀着期待来的。

    等他们寒暄完走了，林川洋扔下池展州凑到温煦旁边，

    “那就是你学姐啊？蛮漂亮的啊！”

    温煦点点头，“那是，当初算是我们学生会的一枝花了，好多男生都喜欢她。”

    “那你呢？”

    “我？”温煦指着自己反问出声，“我还好吧，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喜欢什么类型啊？”林川洋笑着问他，温煦被他看的脸都红了，池展州一直在前面走，距离不远这两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无语的把林川洋扯回去，

    “别发骚。”

    开完会出来，又去一起吃了饭，回去的路上池展州给万凝秋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隔了好久才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在忙，没听见。”

    行吧，就他最闲了。

    比赛日的那天，万凝秋专门起了个大早，努力揣摩着合适的文字敲了一大段鼓励的话过去，今天的比赛是九点开始，池展州在第二组三道，她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看上预赛的直播，说真的，她这次的紧张程度大过了之前任何一次。

    池展州比赛前一晚就乖乖交了手机，这是李教练的规矩。他没来得及看万凝秋的小作文，坐在休息区冷静的戴着耳机听音乐，林川洋的比赛在明天，过来给他加油，温煦也乖乖的跟过来，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只报了混合泳一个项目，但看得出来还是紧张兮兮的。

    林川洋觉得有趣一直胳膊搭在人家肩上，

    “怎么这么像小鸡崽子啊，胆子大点，你看你池哥多稳。”

    温煦本来就低着头，听了这话还以为是队长觉得自己没本事，整个人都快往地里钻了，

    “哎哎哎，你这是干嘛啊，就地把自己藏起来？”林川洋本来搭肩的姿势变成搂着，生怕人从自己手里滑下去。

    “你能不能消停点？让我安静点。”池展州隔着耳机都能听见他在那大呼小叫的声音，

    “行行行，你安静，我把这人先带走。”说罢，林川洋拉着温煦的手腕走出休息区，

    游泳比赛的进程很快，池展州进场的时候，看台上的人明显增多，不同身份不同国籍的人都在看他，这位来自亚洲的蛟龙。

    池展州在开始前做了个深呼吸，内心很平静，在这次比赛之前他所收获的并不少，只是一直在找自己的极限，能做到什么地步，到什么程度，各种各样的因素在他的想法里最后统归于三个字，我可以。

    池边的哨声几乎与他出发的速度达到同时，水里听不见外界声音的激动、兴奋，安静的仿佛另一个世界，他脑中空白，奋力追着心里的答案。

    碰壁后成绩出来在大屏幕，小组第三，48.12，池展州摘了泳帽出了泳池，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场外走，调整着呼吸，刚摘了耳塞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他转身就看见周时文拿着话筒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摄像。

    池展州有点懵，他是不知道周时文会来采访自己，眼神还在四周飘忽了一下看有没有谁能和自己一起，不巧没有人。

    周时文把自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目光温柔的望向池展州，背后的摄像咳嗽了一声她才把麦举起来，

    “展州你好，我们刚才看了你的表现，真的很厉害，那目前取得的这个成绩你自己满意吗？”

    “额……还可以，在预期之内。”

    “那之后有没有想过游进48秒内呢？”

    池展州伸手抹掉了鼻尖的水珠，自己都没察觉的挑了一下眉，

    “有，对这次自己得状态还挺有把握。”

    下一组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他没多待点了点头说了谢谢就离开了，半决赛在下午，林川洋们在外面站着等他，温煦像个小粉丝停不下来得夸夸机器。

    池展州吃着中午饭，心里却惦记忘记告诉万凝秋自己手机会被没收的事情，试探着问李教练，但很明显失败了，坚持说手机只会让他分心，之前每次都是林川洋撒娇耍赖要手机，他在一边看戏，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抬眼就能看到林川洋坐在对面，咧着嘴笑得灿烂，当然不是对着他，是对着温煦，也不知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要这么遭罪。

    万凝秋在休息室看完比赛直播手心里都是汗，之前每次看他比赛的时候都这样，像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还记得认识以后陪着池展州的每一场，她都是站在看台第一排，结束就立马去他身边，从未等过成绩。

    聊天框里还是自己早上打的小作文，明白池展州现在肯定不会看手机，就只简短的说了声自己看了比赛他很厉害。

    刘瑜阳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万凝秋靠着休息室的门戳手机，没有在笑但能感受到她周围的愉悦，

    “干嘛呢？傻愣着。”她甩了甩手上的水问，

    万凝秋抬眼，一秒之后突然笑开花，“玩手机呢。”

    “这么好玩？”

    刘瑜阳把头凑过去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池展州的比赛视频……

    万凝秋无视了刘瑜阳鄙夷的眼神，又把进度条拖回最开始重新播放，半晌，突然听见旁边的声音，

    “啧，没看出来啊，池展州身材这么好？”

    万凝秋按了暂停，把手机装进口袋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留下刘瑜阳无力的呐喊，

    “喂，不是吧？别这么小气啊，喂！”

    果然她还是和之前一样，高中的时候有次比赛在隔壁市，时间刚好是周末，池展州软磨硬泡的拉着她一起，那时候胆子大也不怕被卖掉，跟家里人撒了谎陪他去，比赛日的那天，池展州骚气的提前脱了衣服就是想炫耀自己小有成就的肌肉，看台上都是欢呼，万凝秋黑着脸背过身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着，池展州和教练说完话去找她，看她情绪不对，小声的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然后腹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让你秀。”

    池展州的表情从愣怔到哭笑不得的转换刚好被粉丝拍下来，之后还被传成了神图，当时万凝秋没觉得害羞或者不好意思，但之后每刷到那几张照片都会红上耳尖。

    下午的比赛三点开始，要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休息时间，池展州继续安静的坐在休息的地方，看早上教练帮他录的视频，林川阳和温煦在一旁打打闹闹看的心烦，他找借口说自己要去卫生间，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转悠到场馆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过来工作的周时文，早上刚采访完他不好装不认识，准备简单点个头就离开的，却没想周时文把手里的东西给了旁边的人，小跑到他跟前笑着打招呼，

    “展州，好巧啊。”

    池展州点点头算是回应，周时文咬着下唇突然记起什么，

    “我听齐溪说你今年过年会回去的，真的吗？”

    “有时间的话会回去。”

    周时文还想说什么，但被人打断了，同事在朝她招手，她应了声，目光看回眼前的人，

    “那到时候见，我先去工作。”

    池展州不明白怎么就到时候见了，以为只是客气，没多想朝场馆外溜达去了。

    半决赛开始前十分钟，万凝秋抱着自己的枕头蹲在床头柜旁边，她一紧张就会想要贴近地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池展州在三道，他旁边就是这次的卫冕冠军澳大利亚的加尔·凯雷，万凝秋看过他的资料，虽然只有20岁，但是履历相当丰富，大大小小的比赛基本拿完了金牌，去年还破了奥运会记录，可以说他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也是池展州这次比赛最大最强的对手。

    哨声一响，万凝秋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食指，目光死死的盯住三道的身影，她是不在乎成绩，她也是希望池展州不辜负自己就好，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遗憾更严重了，所以之前的每次比赛结束后，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总是，

    “赢过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