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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时候狐狸还没有开神智,正如普通狐狸那般野性难驯,或许是杨一身上有洛丹的气味儿,因此狐狸只愿同她一起,那段往事不堪回首,经书常咬常烂,猎鼠屡禁不止,它还刨过洞,发过情,还把阻拦它跳墙追野母狐狸的道长咬了一口……

    反正它是不想回忆的,道长也甚少说起往事,于她看来凡事正常不过,无可厚非。

    可惜它现在修为低得可怜,连人形也化不出,叫它急得难受。

    它趴在道长头顶上,看道长给它的香案供桌添油擦桌,心里不自在。

    它问:“道长不觉辛苦?”

    “不觉得。”

    道长无论做什么都不觉累,那都是修行本身。

    道长也不会嫌弃它,她想做什么,向来是认认真真的,说要陪它,那她就不会有怨言。

    狐狸问:“道长喜欢我吗?”

    “喜欢。”

    道长也不会说谎,她说喜欢就是喜欢。

    可它就是觉得还差了什么。

    道长已没了口腹之欲,也不睡,整日打坐看书,陪它玩耍,再练练身手。

    镇上孩童可随意进出狐仙庙,偶尔见一只红狐狸趴在房檐上熟睡,有时还能见到一个漂亮的女道士清闲从容地站在门下,手里握了柄拂尘。

    孩童长大,再见女道士,她还是那个模样,肩上蹲了只红狐狸,道袍已经陈旧。长大的孩童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会指着女道士说:“看,爹爹,那有只狐狸!”

    孩子爹一转头差点撅过去。

    “你不该出去,那些人见到你还不老,会被吓死的。”狐狸仿佛人一般做个笑脸。

    杨一叹气。

    又几日,已经蓄了长胡的王良带着也有了胡子的李长生登门拜访。

    “涂肆盗走金剑,说要去找师父。”王良说,“昨日就是七月十五,他必是去那个地方了。”

    这原是杨一想做的事,不知为何涂肆要这么做,他生时师父已经不在,与师父关系远不如杨一王良等人亲厚,是不该有此种想法的。

    “本该我去。”杨一说。

    李长生道:“他身边也有一狐狸,可那狐狸却是个女的。”

    兜兜转转,那狐狸还是跟了涂肆。

    闻言,趴在杨一肩上的狐狸睁大了圆眼。

    它懒散了几十年,狐狸骨头都快闲得散架,此时却饶有兴趣:“我们狐狸都是有本事的。”

    王良:“……”

    还是看这狐狸嫌烦。

    王良道:“老四是人与妖的后代,自小辨得阴阳,学道术比常人强百倍,但他又是妖的子嗣,自然受委屈很多,故而要强得很。他偷剑,怕是为了你。”

    “?”

    杨一看着他。

    王良问:“你的心劫过了么?”

    杨一摸摸心脏:“没有。”

    王良道:“心劫过了,你就是仙了。”

    狐狸耳朵弹地一下竖起,它知道杨一心劫尚在,却不知道其中有这个说法。

    它的表情凝重起来:“我知道另一种进地府的方法。”

    于是三人都看向它了。

    狐狸道:“不过,要等我修成人形,还需十日。”

    它每天都在算日子。

    “……”好歹是修行之人,王良忍住粗话,“活人在地府活不过三天,那时我师弟早投胎了,还省得阴差特地到人间走一遭。”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地府亦是如此,那时才半个时辰不到,不必慌张。”

    王良二人在狐仙庙住下。

    第八日,俊美男子走入庙中后院,另一俊美男子早早俯身跪在院中,恭敬等待。

    俊美男子招手:“回来吧。”

    地上男子“嘤”地一声,变作一狐狸尾巴落到俊美男子手中,青烟一升,俊美男子身后两条狐尾若隐若现。

    他挥挥手,一只果子出现在手中。

    这时辰杨一本该在床上打坐修炼,但今日却站在窗前,难得忧心。

    她知道洛丹渡劫不难,却难免挂心。

    直到轰轰烈烈的电闪雷鸣消散,才坐回床边。

    一果子滚到她脚边,她下床捡起,抬头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躲在门外盯着她看。

    似有些不好意思,狐狸踱着步慢慢进屋,叼走她手中的果子又簌地跑到门外。

    “阿七?”

    门外狐狸影子变成人形,杨一问。

    人影在门外道:“阿七已不在了。”

    是洛丹。

    杨一轻轻一笑:“怎么不进来?”

    这狐狸,比从前羞怯许多。

    洛丹道:“小道长,我若是你,便不会有此一问。”

    “为何?”

    洛丹嗫嚅,好像结巴,又好像难为情:“我从前追母狐狸,是那时顽皮,而今想来为此事要道长掉一块肉是罪大恶极,如今想要补偿道长是不能的了。”

    万事万物于杨一而言已如云烟,匆匆过客。

    他道:“只是这枚果子不知道长可愿收下,从此红叶有约,赤绳前缘,明月松竹,长生相伴。”

    道长并未犹豫:“好。”

    她感到身上一动,低头满是红色,而屋内也在瞬间变成婚房。窗外月光皎净,雾气朦胧,灵树上鲜花朵朵,有暗香浮动。

    狐狸有时比道长更讲究仪式。

    绝色美男一身红衣,羞脸捧着果子走来,将手一送。

    杨一接过沉甸甸的果子,洛丹便“嘻嘻”笑道:“而今道长还是拿了我的果子。”

    “嗯。”

    洛丹道:“道长可有话说?”

    杨一道:“洛丹,”

    洛丹耳朵一动,他常在道长身畔,因此道长甚少叫他名讳,只称呼“你”,而今竟叫了他一声名字。

    他心里一荡漾,想笑,又想矜持。

    杨一道:“我有一事瞒你。那日之后,我有时后悔赶走你。”

    那日?哪日?

    洛丹一琢磨,是在进宫前三清山下那日!

    他说不出话,狐狸眼里的柔情都似要流出来。

    他道:“小道长,自你之前,我见凡人不知几何,生老病死,多如尘土。可一见你,便想到了今日。”

    他凑近杨一,在她脖颈间嗅了又嗅,“小道长,”侧脸咬住一块皮肤磨了磨,又舔了舔,吐出的气愈发得热,“这次别推开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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