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二人没说几句,安老便上上下下地将柴空青扫视了一遍,他紧张的神情恍若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你怎么穿成这样?”

    柴空青将所经历的事大大小小地说了一遍,特意略过了被掳作祭品新娘等等危险之事,可老人依旧听得眉头紧皱。

    柴空青心道不妙,果不其然,安老将矛头一转,话语凛冽,直指柴素练:“素练,跪下!”

    柴素练似乎对这番斥责有所预料,她干脆利落地单膝跪下,背脊挺直得像一只孤傲的鹤,

    “弟子知罪,还请安老责罚。”

    周围弟子纷纷侧目,都没有料想到竟然会有长辈当众责罚在门中举足轻重的大师姐,柴素练。

    好生不给她面子。

    柴空青自然也看到了周围人意外的神情,她急忙忙给柴素练打圆场:“我们单枪匹马,素练年纪还轻,自然无法顾及我。”

    她求饶似的拉了拉老人的衣袖,“安叔,你若是要罚,连我一起责罚吧。”

    安老的目光划过面露恳切的柴空青,流连在一旁沉默寡言,一动不动地跪着的柴素练身上,半晌,他叹了口气:“回去再说。”

    似乎是这时才观察到周围弟子眼神中的惊异,安老眉头一皱,眼神冷冷地环顾四周,弟子们被他眼神吓得一退,纷纷缩回脑袋,噤若寒蝉。

    安老毕竟是门中掌管刑罚几十年的长老,玄女宗弟子都不敢触他的霉头,而昆仑派弟子见这老者气质威慑逼人,又看玄女宗人如胆小鹌鹑的模样,皆不敢造次。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一行人很快重新上路。不过这回领路的人,换成了从玄女宗赶来的安老。

    这个安老也是柴空青的老熟人,他历经两任门主的更替时光,同辟止一样,是看着两姐妹长大的人。

    因长女柴空青自小痴傻,故而更加疼爱她一些。

    柴空青总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已故去的爷爷的身影,也情不自禁地,更愿意贴近安老一些。

    两人一番交流,柴空青这才明白安老能从门中赶来的始末。

    原来辟止在看到柴素练的求救信后,并没有告知门中众人,反而私自拦截损毁,而安老先前便与柴素练约定,三日送一封报平安的信,可当时柴素练受蛊毒所控,并没有按时送信。

    柴空青听到这里暗自咂舌,颇有种自己是未成年偷偷溜出门,还要给父母报备的感觉。

    安老是真的疼爱原主。

    没有收到信的安老心中生疑,将此事上报给门主,这才能够领人到处搜寻。

    也好在柴空青等人跑出了山谷,不然再怎么带人寻找,也是绕不到陈家村所在的山谷之中。

    尽管那里也是玄女宗管辖地之内,可西南山岭重重,四处重峦叠嶂,迷瘴丛生,不知路往何方。

    纵使安老在西南一地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对柴空青几人所描述的陈家村闻所未闻。

    在与安老谈论起陈江离一事时,老人眼神凶狠,颇为义愤填膺地唾弃道:“门主费尽心血培养他几十年,没想到他竟然瞒着众人在外面干这种肮脏勾当?”

    “这种狼子野心的叛徒迟早要被我宗追回来,好好惩治,废了他一身武功,才算对得起江湖中人。”

    柴空青仔细观察老人的神情,他脸上的愕然厌恶丝毫不见作假,柴空青心中一滞,难道安叔真的对辟止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她不敢妄下断论,先前系统在脑海中投放的所谓“通关提示”的梦境仍旧历历在目,她回想起那个将陈江离带回玄女宗的人的模样,心中暗道,安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除非那人,是瞒着玄女宗众人将陈江离带回门中的。

    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柴空青百思不得其解,她心事重重,忽略了自安叔出现后,就默默退到最边上,不再说话的柴素练。

    “素练师姐!”

    突然不知从哪窜出来个爽朗明亮的少年,拍了拍沉默前行的柴素练的肩头。

    柴素练沉浸在纷乱的心事中,难得反应迟钝,被他吓了一跳,肩头不自觉地一缩。

    没有料到一向灵敏警惕的大师姐竟然被自己吓住,少年惊奇,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居然还会被我吓住。”

    柴素练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在比武大会上总爱缠着自己的许江云。

    她收拾了一下满腔纷杂思绪,面上毫无情绪波澜,“你终于醒了。”

    似乎是被柴素练这句话勾起了什么回忆,许江云笑容黯淡不少,他强撑着客气回答:“还多谢素练师姐记挂我。”

    柴素练自然将他这副情绪转变的模样尽收眼底,她心中一嗤,明白许江云是在为失去武功一事耿耿于怀。

    她特意提起这个,这才平了方才被他嘲笑的不甘心思。

    冷美人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恍若坚冰在阳光下露出一丝缝隙,袒露出底下柔软璀璨的清波,耀眼明亮,看得许江云心神一荡。

    他也不再纠结于柴素练对他的挖苦,话头一转,“这位长老对少门主真是疼爱有加呢。”

    许江云语气感慨,似乎是单纯地为安老爱护小辈而感动,听在柴素练耳中,却很是不得滋味。

    心中酸涩如醋海翻波,她看着相谈甚欢,渐行渐远,根本没有关注到自己的柴空青与安老二人,勉强压下情绪。

    许江云见柴素练低着头不说话,心知戳到了点子上,于是再接再厉。

    他假作羡慕的语气说道:“同样是掌门人的亲子,我在门中可没这个待遇啊。”

    “父亲和众长老都看重大师兄。不过也是,大师兄的天赋比我好,理应如此……”

    可柴空青根骨不如自己,安老如此待她,也合乎道理吗?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住,柴素练连忙摇了摇脑袋,她这下没法顾及礼貌,将许江云一把挥开。

    失了武功成了废人的许江云自然抵挡不住柴素练这一挥手,他被她挥退了几步,脸上的神情如褪色一般失了神采,难掩晦暗。

    柴素练看着被她挥退的许江云,心里涌上一丝歉意,但她不敢再听他多言,生怕自己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于是快步跟上前面的柴空青与安老二人。

    ……

    好在后面的路程都是安老熟悉的,于是带着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出了荒郊野岭,等到他们见到城镇人烟,已经行走了整整一个白日。

    天边暮色将歇,众弟子此时精疲力竭,看着眼前这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的热闹街景,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终于出了那个四处不见人影的破山沟了!

    看出大家疲惫不堪,安老终于发了话:“找个客栈休息休息吧。”

    在场辈分最高者发话了,众弟子这才敢欢天喜地,一下子作鸟兽散。

    找到客栈安顿下来以后,池列星同安老在客栈里商议了一番,昆仑派与玄女宗弟子在此分道扬镳。

    原本安老还想客气一番,拉着池列星说让他上门做客,可他赶着回去给掌门人复命,而且许江云的事情也迫使他不敢在外多作停留。

    本来想感谢池列星出手相救的安老只好遗憾作罢。

    是夜,月明星稀,热闹喧嚣的小镇重归寂静。

    她捧着烛台,幽幽烛火堪堪照亮前方,柴空青只好细细观察,终于找对了房间。

    “咚咚。”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黄木门上扣了扣,没多久,屋内传来细微的响动。

    “进来吧。”

    得到屋内主人的允许,柴空青推开门,便立刻被屋内景象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青年靠在窗边的黄梨木躺椅上,仅仅披着一件白色中衣,微敞的衣领间隐约可见如玉洁白的胸膛,他闲闲地曲着腿,姿态散漫,是平日里旁人难以窥见的,一副不羁潇洒的浪荡子模样。

    他隔着窗棂,遥遥望着天边一轮金黄的满月,目光飘渺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柴空青进门,他这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看向门口的方向。

    似乎是没有预想到会是她,池列星神色一僵,他连忙正襟危坐,摆正了神情:“你怎么来了?”

    柴空青假装没有看到,心中却偷笑,她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安叔说你身上余毒未清,让我来帮你看看。”

    “这点小伤,无需少门主你亲自出手。”池列星话说得平静淡然,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他故意背过身,趁着柴空青不注意,偷偷理了理衣襟。

    等柴空青再看到他时,青年人胸前已经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春色。

    “这哪是什么小伤。”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可是要做我们玄女宗女婿的人,当然值得我上门来看你。”

    话虽说得漂亮,其实最开始,柴空青也是不愿意来的。

    她本来就因白日赶路而疲惫不堪,又被安老拉着训斥到现在,早就浑身怨念,要不是安老听说池列星中了辟止的蛊毒,耳提面命让她现在拿着药引子立刻解了,她根本不愿来。

    池列星身上的蛊毒恐怕早就被她的血给压制了,怎么可能还需要药引子?

    柴空青没把这话告诉安老,她总觉得所谓“蛊女”的身份是个祸端,不敢轻易向外人透露。

    在经历了陈江离一事后,她也不敢再贸然相信任何一个原主在玄女宗的亲近之人。

    这一番波折坎坷让她冥冥之中察觉到,玄女宗看似纯良热情,待原主疼爱有加的众人,似乎各有秘密。

    池列星哪知她背后这般曲折,他倒是被她这话给噎住,实在找不到什么回应的好话。

    他对这种人生大事向来顾虑重重,做不到如柴空青这般随口说说,他既不敢果断承认,怕过于轻佻莽撞,又怕直接拒绝,将她惹恼。

    故而只好默不作声,柴空青倒是在他凌乱的发鬓间,看到了青年人耳尖慢慢爬上醉人的红晕。

    他负手昂首,面上仍然是那副端庄肃然的君子剑模样,“还未定下来的事,休得四处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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