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

    宋知瑾抬头,元程居然还没走?

    她心中暗骂,真是倒霉,想踹他一脚没踹成,倒是自己摔了个大马趴!

    “不知元某哪里做得不对,是惊扰了娘子吗?”

    面前女子的脸色几番变换,但没一刻看起来是好脸色,让元程有些无措,因为他印象中从未见过面前的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不快。

    “没有,不用,你走吧。”

    真是沾了他就倒霉,还是下次再找机会给他一脚好了。

    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样子,元程当下便认定,她是将自己当成趁人之危,不怀好意的浪荡登徒子。

    这怎么行?

    元程立刻附身作礼,随后朝她温声解释道:“鄙人元程,家父在秘书省供职,京中皆知,元家家风清正,元某也绝没有冒犯娘子之意。只是看娘子受伤,又思及此路少有人路过,于是询问娘子有无需要元某之处。”

    宋知瑾看着元程真诚的神情,心中感叹怪不得这人名声这么好,前世她也从未怀疑过他,这说话水平真是高出自己不止一点。

    “我没事,你先走吧。”

    这次宋知瑾的语气温和许多,主要是她实在不想再和元程纠缠下去了,只想让她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听着她放缓的语气,元程知道自己的解释起了作用,只当如今的宋知瑾所言是闺中女子羞涩,他也不好强求,只好开口道:“娘子可以先走,元某走在你后面。”

    他还想护送自己下去,真是菩萨心肠啊!佛祖来了都给他磕两个响头!

    心中骂骂咧咧骂了十几句后,宋知瑾终于平静下来。

    借着云灵的搀扶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山脚下有一块开阔的平地,宋知瑾费力走了许久才走到这里,即刻便让云灵扶着找块石头坐下休息一会儿。

    她找定要坐的石头后,元程来到她身侧,看样子应该是要同她道别。

    太好了!这人终于要走了!

    “元郎!”

    一声缠绵婉绕的呼唤由远及近,直奔元程而来。

    来人也是一身春行裙,墨绿色的长裙外拢月白纱衣,裙摆绣着几枝娇红重瓣海棠,分明是乖巧长相,却画着艳丽的浓妆,身上皆是精美的首饰,倒显得有些违和。

    这小娘子宋知瑾认识,她名唤苏容仪,父亲也在秘书省供职,恰是元程他爹的直属上级,她与元程自小相识,京中皆知她钟情于元程,但元程对她似乎只是兄妹情谊。

    苏容仪面带惊喜小步跑来,在看见站在元程身侧的宋知瑾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容仪,这是……”

    元程这才想起,他还没有询问宋知瑾名讳,一时卡顿,下意识看向宋知瑾。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苏容仪的眼中,简直就如同郎情妾意,眉目传情,她一下子激怒起来,不管不顾的上前推了宋知瑾一把。

    宋知瑾本就站得不稳,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一下,差点又要摔倒。

    站得离她不远的元程眼见她要摔倒,连忙伸手去扶,所幸宋知瑾身边有云灵搀住,终于是没有倒下,因此元程不过只是虚扶一下。

    苏容仪紧紧盯着元程虚扶的手,浓妆的脸因为怒火显得更加扭曲。

    她方才看了一眼宋知瑾,见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样式很像春行裙,但面料做工远不及自己身上这一件。

    想到近来有诸多仿裙,再看到宋知瑾头上仅有的只两支素钗,身上也再没有什么旁的首饰,心中已认定她门第不如自己。

    苏容仪正想开口,便被元程拦住,刚才那没来由的一推已经让他不悦,“容仪,我与这位姑娘只是萍水相逢,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苏容仪似是被他气笑了,“你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穷酸货说我无理取闹?”

    穷酸货?宋知瑾低头看了看自己,虽说确实比不上锦绣坊精制的春行裙,但自己身上穿的这件应当也不差吧?

    “休要胡言,你再口无遮拦,以后便不要再与我来往。”

    “不来往就不来往!”苏容仪哀怨地看一眼元程。

    这样的威胁她不知道从小到大听过多少次,但每次她只要上门赔礼,再哭求一番,总能被元程原谅。

    不过,此时元程正在气头上,她也不好多说。

    在元程皱眉错开视线,有意无视她之后,又死死盯住宋知瑾。

    “我说,两位,”宋知瑾颇为无奈,苏容仪有些太疯了,疯到宋知瑾直觉骂她脑子有问题都算是在夸她,“我没有看戏的爱好。”

    所以麻烦你们两个离我远一点,不要在我耳边吵。

    语罢,宋知瑾拍拍身上的衣服,准备走开离这两人远些。

    元程有些尴尬,他忙向宋知瑾道歉,而后便想转身离开,显然当下的场面也让他难以招架,不耐烦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站住!”苏容仪受不了这两人都无视她,元程的衣服她不敢拽,但宋知瑾她可不放在眼里,于是她快步上前拉住了行动不便的宋知瑾。

    “你这穷酸货凭什么无视我?你身上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锦绣坊的春行裙,也不知道去哪里偷的仿裙,一副穷鬼样子也敢出来勾引人?”

    衣服确实不是锦绣坊的衣服,仿裙却也不是仿裙。

    但最后的勾引是说勾引元程?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除了想给元程一脚以外,她恨不得离元程要多远有多远。

    不过这些骂人的话在宋知瑾这里几乎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现在与苏容仪争论一点好处也没有,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上辈子就干够了,这辈子她可不会再犯。

    元程听见骂人声又叹气走回来,劝苏容仪松开宋知瑾的衣袖。

    三人就这般僵持住。

    *

    “苏三娘子,我家四妹穿的不是仿裙,也不是偷的,是自己绣的裙子。”

    宋婉月朝三人僵持的地方快步走来,后面还赘着宋家几个姐妹和孙廷那一伙人。

    怎么这几个人也阴魂不散的?

    “四妹,你怎么被人说也不作声,你来长安不久,追追风尚也是人之常情。”

    苏容仪在看见宋婉月的那一刻终于放开了扯住衣服的手,往前一步挡在元程面前。

    “宋婉月,这人就是你乡下来的四妹,那个粗鄙暴躁的村姑?”

    她一脸嘲讽,大声说道:“村姑就该有村姑的样子,连仿裙都买不起,就该老实点呆着,少跟风学别人穿衣,不是自己能高攀得上的东西就不要肖想。”

    要不是挨骂的只有自己一个,她就要给宋婉月鼓掌了,她这嫡姐怕不是灶神坐下大弟子转世而来,这拱火水平简直是登峰造极!

    罢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索性都骂两句。

    “苏三娘子,依你所言我一个粗鄙村姑,若是肖想,”宋知瑾瞥一眼元程,视线又落回苏容仪身上,嘲讽道:“那肖想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慢,字字清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此话一出,苏容仪脸色一变,连元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宋知瑾不再理会这两人,接下来是她的这位嫡姐。

    “我来长安确实不久,可二姐你自小在长安长大,这里莫不是还有自己做的衣服不能穿出门的道理?”

    宋婉月本是想让苏容仪激怒宋知瑾,最好是两人打起来,可谁知道一向横冲直撞的宋知瑾现今却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探寻的目光在自己和宋知瑾的身上来回,便想硬着头皮说几句好话糊弄过去。

    *

    一道柔媚的声音突然传来,“宋四娘子,真是巧,能在这遇见你。”

    李霓裳正袅袅婷婷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月容阁的雪胭娘子,两人皆着浅底色的春行裙,相较于之前的沉色系列又显出些许不同。

    这两身裙子在四月初九踏青这日被两位美人穿着出门,自然也是宋知瑾计划的一部分。

    李霓裳朝在场的诸位见一礼后,亲昵地拉起宋知瑾的手。

    美目流转间,饱满的红唇轻吐出声:“各位有所不知,我们锦绣坊的春行裙最开始便是受瑾娘子身上这条裙子的启发,我与瑾娘子一见如故,她才允了我用她的想法制裙。”

    宋知瑾本以为李霓裳只是来帮她解围,却没想到,她居然还会编瞎话。

    李霓裳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宋婉月脸上的微笑都僵住,周围甚至能听到一两声笑声。

    这话大家都听得明白,宋知瑾可不是在追风尚,而是风尚追她。

    苏容仪的神情也更加难堪了,她想骂人却又不敢,李霓裳和雪胭都在这,京中与她们交好的贵女很多,若是今日她骂了人,想必以后愿意同她交好的贵女便更少了。

    “我就说苏容仪更像泼妇一些?你们说是吧?”人群里看热闹的孙廷见苏容仪吃瘪,立马兴致勃勃地和他们那一伙兄弟议论起来。

    “孙廷,你说谁像泼妇!”苏容仪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这下便大声起来。

    被点到名字的孙廷也不怵,“就说你,你还护崽似的在那挡,挡什么?这里也就你把元程当宝,谁稀罕啊?”

    “你个哪也比不上元郎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你少拿我说事,京城里比你那元郎厉害的多了去,都不说别,单论相貌,连那个恶霸江明舟都能甩你家元郎十八条街?”

    “你胡说!”苏容仪大声反驳,一副抵死不认的样子。

    孙廷看到苏容仪咬牙切齿,更加得意起来,“你不承认有什么用,你随便找个人来都这么觉得。”他摇头晃脑,走到人群中间,“不信?那我问给你看。”

    胡乱转了几圈,最后对着宋知瑾问道:“宋四娘子,你觉得呢?谁的相貌更出众?”

    显然没想到这问题居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宋知瑾回想了一下寿宴上见到的江明舟,当时她在角落里,听着周围人议论认人,因为隔得远,看得并不清楚,只隐约知道是个姿容出众的年轻男子。

    她还没回答,四周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其中也包括元程,元程看向她的眼中似乎还带有一丝期待。

    元程在期待什么?期待她答他的名字?

    想来他是觉得按照他方才的表现,和臭名远扬的江明舟相比,自己应当会在两者之间选择他。

    脚腕上的疼痛还在持续,宋知瑾忽然惊觉,报仇的机会这不是来了吗?

    “江明舟!他确实好看。”

    其实她也不知道究竟谁更好看些,但是这种挫元程锐气的机会绝不可放过。

    孙廷听见答案之后,更是得意得要命,可惜他是没有尾巴,否则此时定会在苏容仪面前摇尾示威,把苏容仪气得晕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少年的声音横插而入,他声音犹如玉玦轻碰,清脆悦耳。

    声音中带着易察的笑意。

    “各位,夸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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