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原来是嫌她碰了他的筷子。

    宋知瑾撇嘴,明明是他自己把筷子伸到她嘴边的。

    她又取了双新筷子放在江明舟的手里,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有些慌乱地微微低头看向宋知瑾,见她正低头给自己换筷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又困惑起来,他想不通方才他为什么失态,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宋知瑾探询他失态的原因。

    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他坐到了宋知瑾的对面,默默地看着宋知瑾吃东西。

    宋知瑾吃东西其实并不似京中女子,一口一顿,细嚼慢咽,但她吃起东西来也不并粗鲁,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塞得两颊微微鼓起,看起来吃得很香,让人不自觉的都有些饿。

    待到两人都停了筷子,桌上的菜已经被吃完了大半。

    “有点撑。”

    宋知瑾抬手轻拍自己的肚子,她许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

    自她开始为了赌约拼命学习之后,她连平日里连吃饭都觉得浪费时间,常常是匆匆扒拉几口便算作吃过了,为此云灵还常常唠叨她。

    “糟了,还没告诉云灵,我在外面吃了。”

    她猛地想起来,一声惊呼,正想出去找个人帮她托个口信,便被江明舟叫住了。

    “我让暗卫告诉她了,顺便让暗卫带她玩去了。”

    “多谢。”

    宋知瑾这才放心下来,倒了杯茶窝在椅子里慢慢喝。

    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着皎洁的明月,丝簧自台榭中悠然传出,宛若云间仙境之音。

    宋知瑾走到窗前,街上人声鼎沸,孩童嬉笑声混杂其间,是只存在于宋知瑾梦中的场景。

    “好看吗?”

    原本桌上的菜已经撤了下去,又上了些糕点水果,江明舟正剥着青黄相杂的橘子皮,头也不抬地问她。

    “好看,之前没见过。”

    一瓣剥好的橘子递到她的手边,她顺手接了过来,随口问了句甜不甜,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便放进嘴里。

    牙齿碾碎果肉迸裂出果汁前,宋知瑾对于江明舟的那句很甜没有怀疑。

    在酸味甚至强冲过味蕾直击脑海的那一刻,宋知瑾的脸皱成了一团。

    然而始作俑者则在旁边笑得十分开心。

    今夜心情甚好,便是这样的小插曲也打搅不了宋知瑾的兴致。

    两人下了酒楼,中秋有花灯会,猜谜解字得花灯,最密集最多的花灯在主街赤阳大街上。

    因着今日是中秋,便是连主大街的宵禁也取消了。

    繁多的花灯悬挂在街边,四周笼烛的火光将主街照的亮如白昼,各色小摊吆喝着叫卖,熙攘的人流与二人擦肩,来往的人脸上皆是喜色,

    宋知瑾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手里已经拿了好几个花灯,脸上兴奋难掩。

    “你说,不读书的日子是不是快活多了?”

    若是从前,宋知瑾定然觉得能读书的日子要顺心的多,但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生活,还有成绩的不如意,以及此刻的欢愉。

    她当真有了些迟疑。

    宋知瑾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花灯,转头又看了一眼江明舟的侧脸。

    似是察觉到了宋知瑾的注视,他的视线与她相对。

    他微微低头,四周的点点亮光与月光都映在她的眼眸中。

    她不做妆点,一张白嫩的脸干净透亮,脸颊饱满,因为十分兴奋,此时还有些泛红,衬得整张脸更加生动明媚。

    江明舟直觉不该再看下去,先行移开了目光。

    却听见宋知瑾在他目光移开的瞬间,开口说道。

    “那日后就少读些吧。”

    她语调飞扬,似是突然相通了什么,还没等江明舟转回视线,便继续欢快地向前走去。

    人间灯火点点,同天上繁星相映成趣,天上圆月,人间圆满。

    *

    自中秋之后,宋知瑾的状态松弛了许多,休息时也不再埋头苦读,而是与赵明熙,沈宁依闲聊上两句。

    宋知瑾发现,她不再如先前那般紧绷之后,先前学业上的诸多问题,也不再压得她夜夜苦思。

    便是连之前她学不好的算学,在某一日早上睡醒后,那些繁杂的数字间的关系,也突然如抽丝剥茧般清晰呈现在她的脑子里。

    在宋知瑾越来越好的状态中,终于迎来了八月底的月考。

    这次出成绩宋知瑾依旧没有去看榜,但心态已然与上月全然不同。

    “宋四,给我磨墨,我等会儿要画书学先生。”

    今日倒是奇了,江明舟一早上都没睡觉,这会儿还兴致高昂的要画画。

    宋知瑾一边为书学先生祈祷今天不要被江明舟气晕,一边拿起砚台给江明舟磨墨。

    没办法,她实在是不想听江明舟自小体弱的故事。

    “知瑾!三个优!四舍的那群人当场就吓傻了!”

    沈宁依兴冲冲地跑进来,眉飞色舞地和她细致描述四舍那群人看榜时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赵明熙也快乐地在旁边补充。

    八月底月试,宋知瑾的成绩大好,经学优,律学优,算学优,书学良,武学良。

    三优而良的成绩在同批学子已然名列前茅。

    等到沈宁依讲完时,发现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都是六舍的同舍学子。

    在沈宁依喝水完了水之后,周围的人也没有散去,沈宁依有些不解,方才听她讲四舍人丢脸围在这里很正常,可现在她都讲完了,他们怎么还围在这里。

    正当她打算询问之时,人群中一个男子出了声。

    “宋知瑾,能教教我怎么学律学吗?我考了三次中了。”

    “娘子也教教我吧,我的算学总也考不过次等。”

    “还有我,还有我!”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把其他舍的人也引了了过来。

    宋知瑾自己也是摸索学习过来的,他人虚心求教,她自然也不会吝啬,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全盘托出。

    等到晌午过后,六舍之中便已然传出了,宋知瑾要在学舍中分享如何提升成绩之言,引得六舍学舍里来了许多其他学舍的人,甚至连几年前入学的国子监学子也来凑热闹。

    宋知瑾全然不知道外面将她自己一些浅薄的经验分享传成这样,她只是想帮大家解决些问题,少走些弯路。

    却没想到,这事越传越离谱,连裴老见她时都打趣问,为什么有传言说她要在国子监里开新班了。

    十分无奈的宋知瑾想办法和大家解释,她说的只是她个人的一些粗陋的经验,也不一定适用,让大家理智看待。

    可是来问询的人越来越多,在宋知瑾濒临崩溃之前,有人比她先崩溃了。

    这几日以来,江明舟在国子监里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宋知瑾每天被一群人追着问问题,这群人挤来挤去,不时碰到江明舟的桌子,立即惊恐地偷瞄一眼,看他生没生气,没发现他生气就继续挤着问问题。

    在他们发现江明舟也不是这么容易生气之后,挤得更厉害了。

    赵明熙和沈宁依两人不胜其扰,一般休息的时候就离开位置到外面去。

    而江明舟不愿意动,于是每天看着面前一堆乌泱泱的人,嘴里叽叽喳喳地讨论。

    而且,五天了,整整五天了,他明明就坐在宋知瑾的后面,却没能同她说上一句话。

    这天,江明舟在第十次被碰到书案之后,拎起了那人衣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丢了出六舍。

    等到江明舟从门外走回来时,他发现宋知瑾的周围终于清净了。

    “一会儿是谢先生的经学课。”

    他才坐到位置上,便听见宋知瑾侧着身子小声同他说话。

    江明舟挑了挑眉,说道:“哪又如何?”

    “你就这么把人扔出去了,一会儿谢先生又要骂你。”

    谢运此人,虽然从来没有当面骂过江明舟,但每次江明舟犯了什么事,他旁敲侧击地讲些故事来指桑骂槐地点一下他。

    虽然江明舟从来不管他上课时讲些什么,但被说他也不是听不出来。

    不过江大恶霸是何许人也?

    这点不痛不痒的事情,他压根不放在眼里,任凭谢运讲出一个话本的故事,他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此时,江明舟十分不悦,不过不是因为谢运。

    “怎么,习惯众星捧月了,现在安静下来,怪我多事了?”

    他语气略带嘲讽,眼神危险地盯着宋知瑾。

    怎么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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