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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动

    文三郎新收的那侍妾,不声不响换掉了跟了他多年的仆从,这个消息不到一日就传遍了文府上下。

    就连文夫人都派了人过问,文骋一句他犯了事,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只字不提虞怜和仆从的小矛盾。明眼人就看出来了,文骋这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怕是终于动心了。有人说他是色迷心窍,也有人说虞怜果然好手段,还有人感慨文骋当年何等痴情,最终还是拜倒在另一人的石榴裙下。

    虞怜的境地果然好过了许多,虽然文骋依然是老样子,五六日才回来一会,平时吃住都在北镇抚司,但是府里人何等八面玲珑,早看出了以后的局势——

    大郎君二郎君多年没有生养,人人都以为文松年这一脉要绝后了,没想到陛下赐来的这个美人居然是福星,说不定马上就能给文家添个一儿半女,到时候母凭子贵,说不定会扶成侧室乃至正妻呢。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虞怜这一边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一心一意盘算着怎么和外界联系,大房二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大房文骅的夫人胡氏,和二房文驰的夫人韩氏,两人多年来明争暗斗好不快活。这两人能做文松年的儿媳,自然都是出身名门,才智双全,而且膝下都没有孩子烦忧,两位夫人的战斗力可谓是卧龙凤雏,一时渝亮。

    这一日下午,胡氏手里绣着一件寝衣,却不断地觑着身旁的韩氏,最后忍不住开口道:“你也不着急吗?”

    “寝衣当然是要慢慢来的,”韩氏慢条斯理道,“这是要穿在二郎身上的东西,马虎不得。嫂嫂的性子还是那么急。”

    胡氏冷笑道:“好,你倒是稳如泰山,难道你没有听到三房的事?前日宫宴上陛下随手赐给了老三一个美人,据说那女子倾国倾城,惊为天人。”

    韩氏不动声色道:“这有什么的,哪怕是仙女下凡,老三还是要等他那个白月光,我看呐是铁了心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大概是想到文骋的品行样貌,还是感慨了一句,“怪可惜的。”

    “呸,这一回你可想错了,”胡氏终于搬回一局,得意道,“我听夫人身边的人说,进府的当夜老三就缴械投降了,那动静大得……啧啧啧。”

    韩氏的针停了下来:“怎么,老三开窍了?”

    “色迷心窍吧,”胡氏撇撇嘴,“男人都是这样,说什么非她不娶、矢志不渝,看到美艳的照样忍不住——哪有不贪嘴的呢。”

    人人都知道大郎君文骅浪荡花心,胡氏虽然是个暴脾气,却也奈何文骅不得。韩氏又开始绣起来:“吃了就吃了吧,一个美人而已,最多也就是侍妾,还想做正房夫人吗?”

    “你还真别说,老三现在正在兴头上,为了她把仆从都换了,阿福跟了他十几年,他倒也真是狠心。”胡氏说。

    韩氏摇摇头,她性子深沉内敛,对于府中之事从来都是隔岸观火,知道阿福是谁的人,慢吞吞道:“吃过一次而已,老三一心扑在他的麒麟卫上,怕是过几天也就忘了。”

    胡氏却说:“你等着瞧。”

    事实证明这一次是胡氏对了,十日过去,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虞怜和文骋感情丝毫不减,反而更加蜜里调油。文家人时不时就能看见文骋休沐回家,虞怜为他摘下披风,文骋则捏着她的肩头叙话,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回房中,然后就摒退丫鬟仆从、关门自在。

    文夫人当然是眉开眼笑,虽然虞怜出身不高,她父亲虞敏是朝廷新贵,不是世家子弟,如今也已经病逝,唯一的儿子虞明月寄养在别处,虞家没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那么多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都没一个能让文骋动心,在她心里都比不过虞怜。

    虽然文骋不是她亲生儿子,可眼看着要出现文家第一个孙子了,她怎么能不激动,只要孩子生下来养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是他的亲奶奶!

    文松年听到禀报后,却不如他夫人宽心——他从暗处打听到了虞怜的身世,知道她是虞敏的养女,虞敏病逝后入京投奔白家,借着白家选秀名额入宫,因为命星不祥被皇帝贬为了宫女。

    文松年对文夫人道:“虽然我一向不在意这些,可陛下都不敢把她留在身边,塞给了咱们府中,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文夫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放在心上。文夫人的这种纵容,让胡氏韩氏越发觉得虞怜可怕,渐渐地起了歹念,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动手,只能默默等待,面上和虞怜往来亲厚,简直比亲姐妹还要贴心温柔。

    虞怜懒得应付这些,而且她忙着自己的计划,两位夫人送来的请帖,无论是邀请去别家女眷那做客,还是去逛庙会,她都一概婉拒。胡氏韩氏认定她性子高傲,恨意愈深,只不过她俩都演技高超,明面上根本不显示什么。

    终于到了两个月后,她们等到了机会。

    北境人纵火一案,虽然文骋向皇帝和陆柳说明了事情经过,可没有抓住罪犯。皇帝虽然对文骋失望,可是陆柳在旁边劝说一番,皇帝心情好转,命令文骋继续搜寻北境人的踪迹。

    文骋派人盯紧秦王府,知道银玄依然被关在秦王府某间密室里,也知道银素就在不远处寻找契机劫囚。麒麟卫众人想了许多办法,奈何秦王也不是吃素的,一句“没有陛下或者殿下的手谕,绝不能开门”就打发了他们。

    麒麟卫哪里吃过这个亏,当即群情激奋,文骋却是唯一一个冷静的。他很清楚秦王为什么如此肆无忌惮,因为他吃准了自己不敢硬闯。

    此时陛下旧疾发作,正是二王相争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陛下疑心。更何况自家父兄已经是秦王船上的人了,自己现在去秦王府里搜人,回到家就会被父兄乱刀砍死。

    这一天正是休沐,两人刚经历了一场激斗,都还在气喘吁吁。虞怜拨弄着文骋头顶的白发,捋在手里细看:“这几日怎么这么费神,我看你多了好几根白发。”

    文骋闭着眼,仰躺在床上,左手横在虞怜腰间,右手按在她的脖颈后,像是要牢牢把她锁在怀里。她趴在他肚皮上,丝毫不觉得难受,伸出手去玩他的头发,揪下巴上微青的胡茬。

    他嗅着她颈窝处的芳香——她和小孩子似的,一出汗身上总是有点奶腥气,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揉进怀里,吃入腹中,化为自己的骨血。

    文骋也说不出来,自己对她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明明只是个侍妾而已。虞怜见他沉默着,用力揪了一下他的发心:“我问你话呢,装什么。”

    “还是秦王府的事呗,”文骋懒懒地说,语调低沉,显然心情欠佳,“纵火的北境人还没抓到,秦王偏偏扣着另一个不放,外面那个疯子不知道还会做出些什么,唉。”

    虞怜当然知道银素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麒麟卫要是能抓住他就怪了,但是嘴上却说:“文家不是和秦王关系不错吗,不能通融通融,把人让给你做诱饵?”

    虞怜一边问,心里一边嘀咕,当日在山洞里秦王被自己的血灵控制,说不定猜到了自己也是北境王族血脉,身负血灵。但是看文骋这一无所知的模样,难道秦王没有向盟友提及此事?

    秦王不愧是秦王,文松年对他鼎力支持,他居然还暗戳戳留了一手,想要独吞沉银矿和北境血灵的秘密。凭着这一点,虞怜几乎可以断定秦王想做什么,他要培养出来一支使用沉银武器的军队,无论是逼宫还是造反,这支军队都是寻常军队不能匹敌的战力。

    文骋冷哼一声,忽然翻身,一瞬间虞怜觉得天旋地转,已经被压在了床上。

    “咱们俩关系也不错,不如你通融通融,说说你瞒了我什么?”他的兴致又来了,虞怜毫无防备,异物感瞬间贯穿身体,疼得她差点尖叫出声。文骋却已经掌握了诀窍,几下之后痛楚感被另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取代。

    她咬着嘴唇忍过那一阵心神荡漾,断断续续道:“你……你不是已经废了我的手筋吗,怎么,还是……还是不肯相信我?”

    文骋听出她的回避,也不追问,虞怜的那些小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也懒得去管她和白家人来往,有时候甚至帮她遮掩,免得自家人知道她和政敌来往过密。

    反正自己已经把她捏在手心里了,她再怎么翻腾,也是徒劳无用。

    他正准备再逗逗她,暗示一下自己什么都知道,看看她会不会慌乱,没想到虞怜忽然正色道:“你不就是想要那个囚徒吗,我有办法。”

    文骋动作一滞,按着她汗涔涔的脖子,嗓音沙哑:“说来听听,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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