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

    假银素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意:“你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啊……那我就送你上路吧!”

    话音刚落,利刃已经直逼虞怜的咽喉。她踉跄着后退,然而接连几日的水米不进、忧思无眠,早已经透支了她的身体。

    她勉强躲过一记杀招,双膝一软倒在地上,刀风划过她的肩头,从左至右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假银素招招夺命,几个回合之后,她已经是全身浴血,面色苍白如纸。

    假银素不耐烦道:“何必垂死挣扎呢?我没有虐/杀的喜好,一刀干净利落地送你去和沈家满门团聚不好吗?”

    虞怜一抹唇角的鲜血,冷笑道:“真是新奇,把夺人性命之事说成一种恩赐,这就是你们无极观的处世之道吗?”

    假银素咄咄逼人的刀风顿了一下,居然生生停住了,他用刀尖指着虞怜的心口,蹙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不等虞怜回答,远处忽然火光冲天,还传来喧嚣的人声和马蹄声——银坚终于发现虞怜不见了。

    虞怜神色一变,死死盯着假银素,果然对方也眯起了眼,短短一瞬间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罢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听了也没用。”说着就举刀向她心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虞怜双手一把握住锋利的刀刃,鲜血瞬间涌出。假银素完全没想到她看似虚弱的身体,居然还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力量。他不敢置信地双手握刀往前推去,虞怜已是满头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她全无血色的脸颊淌下,划过玉一般的脖颈和锁骨。

    她身上有十几处口子在淌着鲜红的血,脸色雪白,双眸因为剧烈的痛楚而蒙上一层迷离的水汽。虽然狼狈不堪,但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勾魂摄魄的美艳感在这生死关头简直达到了极致。

    假银素心里暗自感慨了一声,他毕竟也是肉体凡胎,在无极观这么多年,天底下什么样的美女都见过了。不管是江南最出名的歌姬,还是京城一舞动天下的花魁,作为国师手下最快的一把刀,只要他想,他的床上从来没少过绝色女子。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好女色,那些露水情缘、□□好不过是纯粹的身体需求。但是今夜,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初看上去就像是重伤濒死、含着泪花的小动物的眼睛,但是只要你看上一眼,就会被牢牢勾住目光和心神。不像是他手里任何一个猎物,那双眼睛里没有不甘心,没有对死亡的畏惧,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里都闪烁着冰冷的怒火,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杀意。仿佛只要被她抓到一丝一毫的生机,她都会立刻不计后果地反击,哪怕反击的代价是她自己粉身碎骨。

    “怎么这样瞧着我?”假银素终于避开她的目光,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火光,“如果你不是你,我真想领你回去习武,可惜了。”

    他右手持刀,左手抽出匕首向虞怜咽喉划去,虞怜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妄想着反抗,鲜血淋漓的右手松开刀刃去格挡匕首。

    假银素嗤笑一声,她此刻所有的动作都慢得可笑了,他有些不耐烦。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眼看那淬了毒的匕首就要划破咽喉,虞怜闭上眼,突然耳边传来金属撞击之声,是一只白色羽箭挡开了匕首!

    “银坚居然这么快……”假银素愤怒地嘶了一声,听上去像是被激怒的毒蛇,“算了,你也活不了两天了。”

    他干净利落地抽回匕首和长刀,匆忙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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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坚赶到的时候虞怜正躺在一堆乱石里,双目紧闭,皎洁的月光映出她惨白如雪的面庞,身下是大片大片暗色血迹。

    银坚看到她的一瞬间,心头直至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凉了,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他张了张口想拼命呼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飞奔过去、颓然地跪倒在她身旁。

    彼时,虞怜已经气若游丝,周身上下有十几处长长的刀口在淌血,腹部还有一道泛着深深的伤口流出紫黑色的血,显然是中毒了。

    巫医和蓝衣文士也到了。巫医面色凝重开始施针,银坚喉头滚动一下,艰难地开口:“求,求您……”

    周围人都是心头一震,他们跟随银坚十年,从未听他用过如此软弱的语气。

    巫医面色如常:“先吊住性命,再解毒疗伤,这是唯一的办法。”

    银坚点点头,不再打扰巫医。所有人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北境王,就像北境草原上任何一个无助又痛苦的普通人那样,对着长生天和明月拜倒,口里默默念着什么,然后长拜不起。

    蓝衣文士默默跟着跪了下去,他虽然跟随银坚征战,却从来没有真正皈依过北境的信仰。

    更多的人也跪倒在地,开始请愿。

    突然,也不知道是巫医的医术起了作用,还是长生天真的听到了他们的所求,虞怜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她的眸子如同大海般湛蓝,露出一个虚弱浅淡的微笑,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对不起啊舅舅,我没能,没能拦住大周的奸细……”

    银坚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两人多日的冷战僵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知道自己赢了,虞怜最终选择了北境,可他没想过代价会是这样的惨烈。

    “我从未想过要逼你,”他哽咽着说,眼圈红得可怕,却始终没有流泪,“我只是,我只是想你活着。”

    然而虞怜没有听到这句话,她再次闭上了眼,这一回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梦里。

    银坚浑身颤抖着,把脸埋进手心——

    我宁愿你一辈子都因为失去自由而怨恨我,也不愿看到自己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银坚的请愿没有得到回应,虞怜依旧昏迷不醒。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蓝衣文士打量了一下人群,小心翼翼地凑近银坚,低声提示了什么。

    银坚终于抬起头,脸上也是全无血色:“……带公主回王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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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日了,还是没有醒吗?”

    看巫医沉着脸出了王帐,蓝衣文士立刻迎了上去。巫医一言不发地摇摇头,背起药囊就要走,蓝衣文士焦急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真的没有办法了?”

    巫医难得地吐出四个字:“就在今夜。”

    蓝衣文士瞪大双眸,颤抖着收回手,巫医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

    蓝衣文士揣着这个沉重的消息,垂着头来到银坚议事的帐篷,在帐帘前踌躇着不敢进去。突然帐帘被掀开了,一脸憔悴的银坚盯着他的脸:“怎么?”

    蓝衣文士当然不敢说实话,可是银坚的两道目光就像是刀剑一般牢牢逼着他,他只能说:“巫医说今夜会凶险一些,王上,王上要有心理准备。”

    银坚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的身后投来六道各怀鬼胎的目光,那是除了银素以外的六位亲王,就连在大周刺探消息的亲王们都赶了回来。

    银坚冲蓝衣文士点点头,两人坐回桌前,银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刚才的讨论:“如我所说,虽然大周皇帝这几年沉迷找寻长生之法,把国事都交给了首辅文松年和次辅白永思,还做出要传位裕王的种种痕迹,可是背地里依然牢牢控制着大周。”

    银玄右手腕裹着一圈黑布,面无血色、眼下乌青,语调却依然沉稳:“不只是皇帝,还有国师。无极观表面看起来是为皇帝找寻长生不老药,其实是皇帝用来刺探消息、训练杀/手的,他们只听命于皇帝,可以说比麒麟卫和禁军都要忠心耿耿。”

    “银玄,你这都是老掉牙的消息了,”一个清秀的女子打着呵欠懒洋洋道,“国师可没你说的那么天真无邪。”

    银坚眼风扫过去:“银华,你都知道什么?”

    名唤银华的女子以手支颐,歪着头看向银坚,媚眼如丝:“阿坚,大家都是熟人,你摆王上的架子太没趣了——我只负责提供宫廷和朝堂的密报,你想知道国师的秘密,这可是另外的价钱哦。”

    一旁的男子假模假样地责怪道:“银华,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王恨不能明天就举兵打到大周城墙下,要了那国师老儿的狗命,你也太不懂事了。”

    “啊~我以为我们此次挥师南下,是为了拥有更广袤的牧场,是为了报北境与大周多年的血仇,”银华笑着说,眼神却是冰冷的,“原来只是为了向国师报复啊。”

    蓝衣文士正要出言辩解,就听见银坚冷冷道:“都够了。”

    他虽然没有动作,所有人都不由得神色一凛。

    “此次出征,是为了向大周讨要我北境千百年来的血债,是为了报银璃公主惨死异乡的血仇,更是为了开拓我北境的疆土,”银坚一字一顿道,所有人虽然心里不服,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王者气度,“若是有任何人怀疑我掺杂私心,大可以在冬至那一日的试炼里向我挑战。若是没那个胆子,就不要在沈昭的事情上做文章,听清楚了吗?”

    空气瞬间凝结成冰,沉默令人心惊胆战。

    “你们都想坐上这至高王座,那就来吧,”银坚平静地说,“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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