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鬼封箱

    “呦,小魏差役,你这是好了?”老马正攥着鸡毛掸子掸灰,看她来了便停下了手里的活,“你可不知道,昨日你可是将大家伙儿都吓的够呛,我还从没见过纪无常慌成那样,连玉虎都被他踩了一脚。”

    “还有这事儿?”

    “那可不?”他说着,将手中鸡毛掸子打横放于两臂之间,开始了昨日的事件还原。

    就见他先是盯了鸡毛掸子一瞬,然后抬头迷茫的左右瞧瞧,紧接着脚步凌乱的往前跑去,行进中一个踉跄,似是踩到了什么。

    而在这时,老马忽然矮身一蹲,瞬间换了角色,布满褶皱的老脸上五官纵在一起,大嘴夸张的裂开,发出“喵呜”一声咆哮。

    妄生抱着鱼,下意识向后窜出一大步,生怕被咬的模样。

    “老马你很闲?”突然一道凉凉的声音自殿内传来,老马惊得抖了一抖,头也不敢回的溜边跑了。

    妄生朝里看去,正看到玄袍男子抱着一摞东西向外走,东西之后,便是元序那张表情极不友善的脸。

    “元无常好呀。”出于礼貌,妄生打了个招呼。

    “有你还能好的了?你这一晕倒是躲了清闲,后续晋升的手续全都丢给了我,”话说到这儿,元序突然停住,看向被妄生兜着的蓝色小鱼,“怎么着,这是嫌自己没死成,又跑去忘川试试运气?”

    “元无常说笑了,这不是想送纪无常点东西,怎奈手头拮据,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送他?”元序一挑眉,“放着顶头上司不送,跑去给别的无常献殷勤?”

    妄生直觉不好,元序打小就不是个大度的孩子,可别就此再将他得罪,于是飞快将帝姬侍女的后续处理事宜对他说了。

    听罢,元序敷衍的哼了一声,但表情总算缓和下来,“纪望舒这会儿没在司里,这鱼先放我这儿。”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金钵,伸到妄生面前。

    见她没动,又催促道:“快着点儿,先将这一应文书填好交于文吏,然后进阶拘魂令,待一切办好纪望舒也该回来了,到时再来找我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加之元序如今好歹也是无常,妄生不觉得他会耍什么花样,便将小鱼放入钵中,又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进了判官司主殿。

    身后元序嘴角一勾,托着金钵转入后殿班房中。

    待流程走完,已是过了午饭时间,妄生摸着成功进阶的黑铁拘魂令,乐颠颠的往出走。

    前脚刚迈出大门,便见一人一猫往这边来。

    “纪无常!”

    纪望舒快步迎了过来,将她上下打量,“这是好些了?假已批好,怎么不多歇几日。”

    妄生连忙将此行来意说了,两人一猫便一同去寻元序。

    可找了一圈也不见元序的影子,还是老马告诉他们元无常早就出去了,临走前交代他,“如果魏息来取东西,便将这个给她”。

    老马说完,从背后掏出一物伸到二人面前。

    黑白相间的羽毛捆扎在一起,只是看着就能联想到其蓬松柔软的触感。

    这不就是老马打扫用的鸡毛掸子!

    “元…元……”妄生已经气得说不出一句整话,如果元序现在出现,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忍住,不用鸡毛掸子抽他屁股。

    正暗暗咬牙,脚踝突然一痒,她向下看去,就见玉虎正在围着自己打转,琉璃色猫眼诉说着渴望。

    妄生诧异的将鸡毛掸子递过去,就见白色毛球喵喵叫着一把抱住,与鸡毛掸子滚做一团。

    “看来玉虎很喜欢你送的礼物呢。”纪望舒温柔浅笑,对于两只小动物能和谐相处感到颇为欢喜。

    “喜…喜欢就好…”

    妄生心虚的别开脸,就听纪望舒继续说道:“你送了玉虎礼物,我便请你看戏好了,刚巧明日有浮生戏楼台柱子的封箱戏。”

    一听这话,妄生还没说什么,食气鬼先激动道「大人去呀!」

    要说戏园确实是七情六欲浓重之处了,她如此激动倒也很能理解。

    回想食气鬼跟着自己混的这些日子,先是被迫吞噬憎恶之气,后又让秽气与魔气摧残的不轻,妄生很是有些愧疚,当下便应了下来。

    翌日,妄生准时来到约定地点,纪望舒早已等在那里。

    人是来了,表情却很不对劲。

    “抱歉,今日我怕是去不了了。”他说着从袖袋掏出两张戏票,一并递给妄生。

    见他对于不能去的原因避而不谈,妄生便也很有眼色的没有追问,道了句“纪无常有事先忙”便捏着两张票走了。

    「请你看戏,来不来?」妄生站在阴司大街入口处,给栾奕发去消息。

    三息不到便收到回复「去呀,在哪儿?」

    妄生交代好位置,就在原地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熟悉的人影朝她走来,可惜来人并非栾奕……

    “元无常,我的鱼呢?”

    “还说呢,幸好被我拦下,那鱼真是刺多肉少,玉虎定然不喜。”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喽?”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妄生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直冲天灵盖的火气,“栾奕怎么没来?”

    “他还有巡街的任务没做完,就托我过来看看。”说罢,眼睛在戏票上一扫而过,明知故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儿?”

    “嗨,我这儿富裕一张票,想请他看戏——想来元无常对这种消遣不感兴趣,那我就先走了。”说罢也不等元序回话,兀自走进阴司大街。

    沿着阴司大街走到底,把脚一处巷口挂着《椿傀里》的牌子,人还没走进去,便能闻到浓烈的胭脂气,女人们拐着几道弯的笑声充斥其间。

    妄生转进巷子,行不多久就见各色彩旗高悬,随风轻轻摇曳。

    倚门谈笑的姑娘们看了过来,对着妄生上下打量,然后视线抬高几分,扫向她身后,眼睛瞬间亮了亮。

    妄生也不回头,径直走向《浮生戏楼》门口,看门伙计见她两人一前一后,而妄生手中又捏着两张票,便将二人一同请了进去。

    到了这会儿,妄生也不好说两人不是一起的,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不得不说,纪望舒确实富,订的位置都是二楼包厢。

    二人被伙计引到房间门口,进去后一左一右占据包厢两端,谁也不理谁。

    如此一来,隔壁的交谈声便听得更清楚了。

    “寒伊,唱完这一场你便隐姓埋名住上几年,等风头过去我便纳你进门。”

    “于此时隐退已是将这个行当的人得罪死了,我赌上一切,你可不要负我。”女子语声婉转,似水如歌,便是今日的主角栁寒伊了。

    那男子没有再答话,不知做了什么,惹得女子既笑且骂,直至开场的时间将至,轻笑声才逐渐远去。

    四下里烛火一盏盏熄灭,戏楼穹顶却敞开了天窗,光线挥洒在戏台上,看客的视线很自然集中过去。

    却在此时,戏楼大门忽然打开,衣着华丽的妇人在侍女的簇拥下施施然入内,绛紫绣暗金冥火图案的长裙拖曳在后,其上流光于昏暗的环境中尤为亮眼,毫不费力便夺走了众人的视线。

    众人都不是傻子,单看这身装束便知妇人背景非凡,因此也没谁敢出言抱怨。

    妄生定睛细看,只觉妇人生的十分面熟,仿佛曾经见过,于是以眼神询问元序。

    “冥后,”顿了顿又补充道:“原来是侧妃。”

    诶呦,还别说,素来以娇媚示人的酆都第一舞姬,一旦端庄起来还真有些认不出了!

    不过,她不是很讨厌被人议及出身么,如今怎么跑到戏楼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此刻,冥后已缓步行至台前,只见她掐出手决,红唇微张,一道入密咒便传入栁寒伊耳中,虽不知说了什么,但从栁寒伊苍白的脸色便知不是好话。

    冥后当然不会在乎一个怜人的心情,撂下话便踏上了二楼,步入妄生隔壁的厢房。

    倏地,一阵清脆的锣鼓声,把众人视线又拉到场中。

    栁寒伊轻移莲步入得场中,水袖轻挥,抖落千缕幽怨混芳尘,纤腰急转,激起层层青浪诉情深。

    要说台柱子就是台柱子,戏中人的一颦一笑皆被她演绎到至极,美的勾魂夺魄,引得众看客赞叹连连。

    可如此好戏妄生却没心思欣赏,她将茶水一饮而尽,倒扣茶杯于墙板,静静听着对面动静。

    忽然一方袍角落到头顶,她抬眼看去,就见元序如法炮制,且表情兴味盎然。

    “飞廉,娘怎么讲的,你都忘了吗?如今你与这伶鬼之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若是再不收手怕是要传到你父君耳中,到时你还拿什么和纪望舒斗?”

    怪不得今日纪无常临时爽约,原来是得知自己的异母弟弟也要来,怕见面尴尬才故意躲开。

    她刚想到此处,就听那边纪飞廉开了口,语声冷淡,与方才判若两人。

    “纪望舒本来就是嫡长子,继承冥君之位顺理成章,娘啊,您别白费力气了,咱们如今不是过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将他话语打断。

    “纪飞廉,你既知他是嫡长,便也该知他除了冥君,身后还有仙族的母家做后盾,可你我却只有冥君,若是争不到那个位置,未来还有什么出路?你的子子孙孙又该如何立足!”

    对面沉默一瞬,冥后似是平复下心绪,语气缓了下来,“别的我不管,但你的婚姻大事必须我来把关,我瞧着北帝的女儿很是不错。”

    “云瑶心悦判官司元序,这个酆都谁不知道!”

    “争不过纪望舒,你还争不过一个没背景的无常?总之咱们一起想办法,在这之前你不许闹出什么丑事,那伶鬼给点银钱打发掉。”

    冥后话音方落,戏台之上异变陡生。

    就见原本妖娆妩媚的女伶鬼周身突然散发出黑气。

    看客们惊得四下逃窜,一时间浮生戏楼乱成一团。

    这是,厉鬼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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