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

    江乐瑶的一句话,让穆易辰当即震住。

    他乌沉的双眸看着江乐瑶,眼神中有藏不住的痛与不舍。江乐瑶亦怔着双眸与他隔空对视,醉眼朦朦,似乎有许多委屈。

    二人别样的缱倦落在车旁的沈从华眼里,如身处雨前的阴天,让他感觉胸口淤闷。

    这时车内的江重尧听到妹妹喊了一声穆易辰,也皱着眉心?她的衣角,“阿瑶赶快坐好。”

    于是江乐瑶又拾起刚刚醉酒不羁的样子,“呵呵”一笑,道:“周华,车停下做什么,快快让开,别挡着穆指挥使去消遣的路啊!”

    说完她将半个身子和头缩回车内,周华驱马前行,路过穆易辰,江乐瑶老老实实坐着,未再往出看一眼。

    江乐瑶的车经过,穆易辰握着缰绳的手指微伸微蜷,在原地怔了好久才策马离开。

    ……

    十多日来,江乐瑶着实像一个闺阁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仅有的两次出门便是听江胜庸说皇帝近日生了病,江乐瑶陪着长宁去了一趟庆王府,姐弟二人忧伤互相安慰了一番。

    还有一次便是她悄悄收集了谭侃曾经的一些信息,又去找胡孝先,将找谭侃一事拜托给他。

    谭侃具体是什么人,胡孝先却没问,只听江乐瑶将谭侃可能活动的地界与胡孝先讲了一遍。

    胡孝先便应下,暗中派人去打探。

    这次皇帝的病情不是简单的伤风感冒,多日来经过太医院日日夜夜的诊脉,调整药方,皇帝的病情还是没能大好,整日缠绵病榻。

    朝中之事都是大臣们逐一在皇帝龙榻前商议。

    皇宫上上下下都为皇帝的病情忧心不安。

    眼下太子虽是真心为皇帝担忧,但太子底下的拥臣都是暗暗窃喜,巴不得就此改天换地,届时,便可等着是鸡犬升天了。

    陈基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

    若不是怕自己在家的动向被暗中爬墙的鬼卫听了去,他真想大笑一场。

    大岐建国以来,自己与江胜庸同样出生入死,为大岐出了多少力,而他江胜庸却只因为是皇帝原乡旧友,就凌驾与自己头上。

    幸得自己当年暗中相扶太子,如今太子一旦继位,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他江胜庸只怕只能告老还乡了。

    陈基忍下嘴角的笑意喊小厮去叫儿子陈青君。

    有人暗喜,有人忧。

    此刻的江胜庸因为皇帝的病情本就多日忧心,还在去看望皇帝时,缕缕受淑妃的暗示。

    淑妃因为皇帝的病,被庆王按下的那颗躁郁的心又掀起了波澜。

    想着太子今后登基,自己随着儿子就蕃那偏远之地,与女儿长宁后半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她便难过不已。

    于是想要与儿女能像现在这样自由的随时团聚,促儿子登上帝位便成了这一目达成的唯一希望。

    到时候儿子身为皇帝,她便与现在的生活无二。

    故多次提醒江胜庸撮合庆王和江乐瑶,企图捆绑江胜庸为自己儿子成大事。

    若不是庆王曾向皇帝立下誓言,将来有机会亲自出征鞑剌旧部立得大功才考虑婚娶之事,只怕淑妃已经说服皇上,替儿子与江乐瑶赐了婚。

    好在因为庆王的誓言,皇帝一个历经生死,在马上拼回来江山的帝王,看到自己儿子有那番雄心壮志,便把淑妃提议赐婚一事暂时给否了。

    安慰淑妃,儿子的年纪尚小,给他一二年磨练的机会,成长一些再大婚不迟。

    淑妃心急只能私下想办法,除了鼓动江胜庸,还让长宁去与江乐瑶说合,预让江乐瑶主动吸引庆王,让庆王自己改变心意。

    长宁知道自己公爹和夫君的心思,是让江乐瑶嫁给沈从华,自己不想违背夫家的意思,更知道江乐瑶心中有一个穆易辰,这样复杂的情况,自己左右不了,只勉强应下淑妃试着让二人多见面。

    那日江乐瑶随着长宁从庆王府回到相府后又变得少言寡语。长宁知道江乐瑶是因为见到穆易辰勾起了伤心事。

    长宁只听夫君说妹妹与那穆易辰已经彻底不来往,先前直以为是夫君又被妹妹骗了,直到在庆王府门外,江乐瑶与穆易辰二人相见那客气到近乎不认识的样子,长宁才知道是真事。

    这几日,长宁日日陪着江乐瑶,拉着碧霞与江乐瑶谈天说笑,好在江乐瑶天性开朗,低落了几日后又恢复了以往喜笑的模样。

    ……

    灵隐寺半山腰处,眼前是丛丛青松,前日一场小雨后,将山中深秋的绿色又浆洗得那样新。

    空气中全是秋日的清爽。

    林间薄薄的香雾和阵阵的钟鸣声让穆易辰多日隐痛的心暂且得到一丝平复。

    江乐瑶对他的疏远,比他想象的痛得多。

    从她知道他身世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主动找过他,期间两次的相遇,她只像一个初识之人打过招呼便匆匆离去。

    他亦没有再迫使她不求结局,委身与自己的底气。

    穆易辰双眸沉到看不到一点光,幽幽地望着那林间。

    “辰儿。”

    行道身着黑袍从寺门中出来,微跛着脚走向穆易辰。

    “师父。”穆易辰微微侧过身,行道站在他身侧。

    “辰儿,乾王信中所提之事,一定细细斟酌。”

    “……是,师父。”他的声音与双眸一样沉。

    “还有那个孩子……”

    行道知道,穆易辰每次上山必定是心中有事,但那件事,绝不仅是乾王来的那封密信。

    “……”穆易辰垂了眸。

    行道亦遗憾地轻叹了一声,“师父还是那句话,事情没有明确的结果,万不可过早灰心做出什么决定,当心后悔不及。”

    行道话刚落,便听到上山的石阶路方向传来一个清甜又悦耳的声音,旋即让穆易辰的心猛然一跳。

    “哥哥,你快一点啊!”

    这个声音,行道也有些耳熟,看到穆易辰蓦然抬起的眼皮,他确定来者就是那丞相之女江乐瑶。

    穆易辰转头,双眸直直盯着植被后那条石阶路的出口,顷刻,那个日夜思念的身影提着一袭藕荷色半裙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白皙修长的颈侧,摆动着霞色的耳坠,在那月白的短袄上,如只飞舞的彩蝶。

    她踏上石阶看着阶下笑着,笑得那样甜,好像,已经全然把自己剔除到她的生活之外。穆易辰突然感觉心脏有一瞬的绞痛,不觉双眸布上一层隐隐的暗伤。

    江乐瑶等着着石阶下背着长宁的江重尧,隐隐约约,感觉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颀长的身影一直看着自己这边,那种熟悉感让她的心渐渐跳缓,转过头时,心脏彻底一滞。

    没想到,在城中时有心避着他,却在陪嫂嫂为皇上祈福时又一次遇到,瞬间先前点点滴滴的画面涌上脑海。

    行道看着隔空而顿的二人,缓而长的一声叹,同时江重尧背着长宁已经上来,顺着江乐瑶眼神的方向便看到站在山陲的穆易辰。

    穆易辰看到公主和驸马且拱手向二人行了礼。

    行道得知二人的身份也上前行礼,长宁合掌回礼:“法师不用多礼,我和驸马微服而来,随意些方好。”

    行道也就如待常人一般引着长宁和江重尧进往寺院里面。

    一直未开口的江乐瑶却站着未随之进寺院,她准备与穆易辰说几句话。江重尧本不太乐意,却被长宁拉着走,低声与他说:“既然阿瑶说不来往,偶尔遇到说两句话无碍的。”

    江重尧硬生生被长宁拽走。

    旷达的寺院外,只剩下穆易辰和江乐瑶。江乐瑶不令色自己的笑,冲穆易辰明朗地弯了弯嘴角,道:“这位法师难不成就是当年那个救了你的人?”

    穆易辰氤氲着双眸,良久才沉着嗓子回了一个:“是。”

    江乐瑶不敢再与穆易辰对视,她怕自己又溺在他那幽深的双眸中抽不出身,忙忙从他脸上移开了视线看向远处的茂林翠竹。

    “……那你应该知道的,有一个叫谭侃的人,害了你爹后就失去了踪迹,如果他还没死,找到他便可以找到那个幕后主使。”

    “我在找。”穆易辰一直看着江乐瑶,舍不得将眼神挪开半寸。

    “找到他,我爹在你心里,就能得到清白了。”这句话,江乐瑶是低喃着说的,语气中含着委屈。

    “……”穆易辰喉中苦涩,哑沉着嗓子低唤了一声:“瑶瑶……”

    “还有……”

    江乐瑶打断了他的话,又压着声音道:“报仇有很多种方式,为何非要搭上自己?为冤死之人策反,将真正的坏人正法,难道不也是报了仇么?”

    “……”穆易辰默着。

    “我知道,你幼年的阴影,多年的恨,成了你血刃仇人的执念,可,你难道不想有一个幸福的后半生,来弥补你那么多年的苦难么?”

    “……”穆易辰眸间的氤氲逐渐将要化作一汪秋水,他当即扬起下巴蹙起眉心,才将其逼回。

    “……穆易辰,我也在找那个人,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他。到时候,如果他证明了指使他的人不是我爹……我会原谅你。”

    最后几个字,江乐瑶说得很轻,声音糯糯的。

    穆易辰听得懂她的意思,悲极生喜,极俊的眉眼间克制着那预泣预笑的样子。

    他想如先前一样将她拉到怀里,终究还是忍下了,他也不想再让她认为自己是在拿她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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