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将军!”秦瑜颤抖着声音低喊,“将军快快起来回屋躺着,庆王派了太医来,正候在外面。”

    “……”穆易辰一向深邃的眸子变的幽离无神,盯着秦瑜怔怔看了半晌,最终扶着秦瑜站起身出了书房。

    回到卧房,徐伯将一茶碗温水捧给穆易辰,又拿着漱盂接了穆易辰的漱口水。

    穆易辰坐在方几旁的椅子上,双眸没有焦点,眼皮低垂着,此刻眉宇间少了几分冷肃,那一向迫人的威凛也随之褪色,倒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泽之气。

    他略显无力地将手抬到方几上,太医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为穆易辰把脉。

    秦瑜和徐伯屏气凝神,满目焦急地盯着太医。

    良久太医又看了看穆易辰的脸色,随后起身向穆易辰躬身道:“穆指挥使并无大碍,刚刚吐血,缘由皆因长久心中郁结,又突然急火攻心伤了心脉所致。虽无大碍,但也需静心休养些时日才可。老夫为穆指挥使配个方子,让人每日煎成两碗,早晚各服下一碗。切记,近日要多卧床。”

    秦瑜听到穆易辰并无大碍,略显开心地接过话来:“多谢太医,我们会照顾好将军!”

    太医写好方子,秦瑜跟着太医去抓药。

    徐伯又给穆易辰倒了一茶碗温水,让穆易辰喝下,穆易辰却捏着茶碗看着另一把椅子久久怔着。

    渐渐,目光从椅子上移向那张长案,仿佛看到江乐瑶捧着自己的脸低嘤着:“穆易辰……”

    “瑶瑶……”他低喃了一声,捏在手中的茶碗突然一抖将碗中的茶水溢到方几上,另一只手握住胸口,眉心紧蹙。

    徐伯见状忙去扶,“将军快快卧床歇着,莫要再想了!”

    徐伯将穆易辰扶到床上,将他的外衣长靴脱掉,把被子拉平盖好。

    “将军先闭上眼好好歇着,我去让老婆子做点好克化的羹汤来。”

    穆易辰不语径自闭上眼,

    秦瑜很快拿着药回来,徐伯将药泡好。一个时辰后,几人硬劝着穆易辰吃了小半碗鸡蛋肉羹,又把药喝了。

    秦瑜一直守着,看着穆易辰闭着眼,但听其鼻息便知,他一整夜几乎没睡着。

    翌日秦瑜趴在方几上打着盹,脑袋一歪便见微弱烛光的光晕外,穆易辰身着单薄月白中衣,负手站在窗边。

    屋内还没到点火炉的时候,秦瑜忙去拿个一件长袍搭在穆易辰身上。

    看窗上的颜色,天色还黑着,于是劝道:“将军,再睡一会儿吧,太医让你多歇着。属下取药时见到了庆王,他说今日会去向皇上奏明,让将军多休养些时日,不必再去上职。”

    秦瑜自顾自说着,穆易辰却突然问:“定了亲,是不是很快就要成亲了?”

    “啊?”秦瑜愣了一下,低回了一声:“属下不知。”

    秦瑜不是不知,穆易辰亦不是不知,这是民间常理,定亲后用不了多久便会正式迎娶,从此二人喜结连理,乾坤同心,夫妻一体。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窗棂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白,穆易辰才堪堪转过身走向床边,一直坐在床边微垂着头,耷拉着眼皮。

    又经秦瑜再三劝,他才稍觉聒噪地躺下。

    巳正时刻,庆王亲自来看穆易辰,还带着一个模样较好的女子,看装扮,像是一个婢女,却比婢女衣着讲究,颔首垂眸,浅弯着嘴角跟在庆王身侧。

    穆易辰身披长袍,与庆王邻坐于方几两旁。

    秦瑜亦站在穆易辰身侧,时而给庆王续茶。

    庆王扫过放下茶壶的秦瑜,又看了一眼穆易辰,微微一声叹道:“穆指挥使双颊欠缺血色,要多吃一些补品,本王带了两根参和两颗灵芝,让人每日炖汤补身子。”

    穆易辰听到人参,晃了瞬神,向庆王拱手,庆王却打断:“穆指挥使莫要说谢,更莫要说什么贵重之物让本王拿回去的话,只管留下便可。”

    穆易辰闻言还是道了一声:“多谢王爷。”

    庆王呷了一口茶又道:“父皇知道你生了病,心中很着急,让本王带话,让你且好生养着,不用着急上职。”

    “……谢皇上隆恩。”

    庆王欲言又止,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也不知你与阿瑶为何走到如今这一步,总之,阿瑶突然与沈从华定了亲,让我很是憋闷。当初,当初本王可是为了成全穆指挥使你,才向母妃拒绝与阿瑶来往,眼下却……”

    庆王满腔不愤地游转着眼神,扫见穆易辰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发灰沉,眼睫也越来越垂才收住口锋。

    一时间空气突然安静。

    他与秦瑜相视一眼,吭了一声清清嗓子又道:“像穆指挥使这样的大丈夫不当拘于儿女情长,且好生休养着,养好身子做那顶天立地之事。但是,话说回来,大丈夫也需有人照顾才是。我早听说穆指挥使宅邸没有侍婢,即便是不愿娶妻,有个贴身婢女照顾却是不可缺的。”

    穆易辰听到庆王话锋不对,抬眸看他,又扫向他身侧长相清秀的婢女。

    只见庆王嘴角一勾介绍道:“这是我特意从府里为穆指挥使挑的一个长相出众,又伶俐又有眼色的婢女,叫静月,今年一十八岁,马上便到了放出去许配人家的时候。可我看眼下穆指挥使需要人手,我便让她来服侍你些时日,若是你觉着称心便留着用,不称心明年再放她去便可。”

    庆王话中的意思在场的几人都听得出来,眼下这个婢女,若是穆易辰用着称心喜欢,以后便可以收在房中。

    这也是庆王为江乐瑶突然与别人订亲一气之下想出的解恨方法。他不愿让穆易辰看着人家喜结良缘,自己却落得孤身卧病无人相伴的境地。

    穆易辰闻言当即皱起眉心:“庆王,臣一介武夫,粗枝大叶,不需要人贴身照顾,有秦瑜和徐伯二老足矣,请庆王把人带回去。”

    “咦!不可不可。”庆王坚决地摇头,又道:“穆指挥使在军营全是男人不太方便,有秦副将照顾便罢了,如今不打仗,身居家中,着实应该有个婢女细心服侍着才行。不然,在家中还一直用让秦副将贴身照顾,只怕传出去让一些爱嚼舌根的人非议出什么闲话,坏了穆指挥使的名声。在行宫时,穆指挥使当着父皇说过不娶妻,已然让人窃窃私语,再不可无所顾忌了。”

    庆王表情认真地说了这么一番话,让穆易辰突然愣住,皱眉不语。

    秦瑜也是一脸凝重,心骂:哪个滚蛋这样嚼舌根。

    又看了看那婢女便向穆易辰道:“将军,不然先留下她吧,属下再怎么也比不了一个女子照顾得细致,平常还好,可将军此番需要好好养身子,有庆王府上的侍婢会更周到一些。”

    穆易辰垂着眸良久,他本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自己,可此番关系到秦瑜的声誉,怕影响他今后娶妻,思索一番,便暂且应下。

    于是庆王内心欢愉地向婢女静月耐心嘱咐一番,静月双手交叉于腹前,婉约柔声地颔首应着。

    交代完毕,庆王满意地离开穆易辰宅邸。

    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外来的女人,穆易辰和秦瑜倒显得不自在,也不知该让静月做些什么。

    好在静月是经过宫里训练过的宫婢分给庆王府,像庆王说的,做事伶俐有眼色,不用吩咐便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看着穆易辰不习惯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又一早听说他生性较冷,不喜言辞,于是她也不多言,自去替穆易辰整理床铺。

    整理完床铺又将穆易辰昨日脱下来搭在木衣架上的外衣收在盆里去洗。

    自始自终一句闲话不说,有问题便问秦瑜。

    直到夜晚,穆易辰手握江乐瑶为他求的护身符闭目躺在床上,她才端着一盆水向穆易辰莞尔细语:“将军这几日不方便沐浴,让静月替将军擦擦手脚吧。”

    穆易辰闻言蓦然睁眼,坐起身皱着眉,沉着声道:“今后入夜你不必进来!放下盆,出去吧。”

    静月闻声一愣,很快,她便把盆放下,不多话又自己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秦瑜进来。

    穆易辰暼了一眼秦瑜,道:“今后别让她进这间屋子,帮着徐大娘和徐伯做事就可以了。”

    说完自去洗手洗脸。

    穆易辰静养了七八日。

    庆王闻太医说他身子渐好,迫不及待又“谋划”了一场小型食宴。

    邀请的人还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那几人。

    穆易辰本不愿去,但见庆王信中着重说邀请了江乐瑶,他犹豫再三还是不负自己的心如约而至。

    然而邀了江乐瑶却没有邀请沈从华,可到了庆王府,江乐瑶却是与沈从华一起出现。

    这日是都城近几年来第一次飘雪,大岐国都位南,即便飘雪也是落地而化。

    江乐瑶下车时沈从华为其打着一把白色印红梅的油纸伞。

    江乐瑶娥髻俏丽,簪着桃红色梅花发簪,身着红白拼色褶裙,上批珠白绣着樱红绣花的短披风,披风围帽的的赛雪绒毛延至整个披风一圈,衬托着一张化了淡妆的小脸尤其娇美。

    她刚下车,便听着由远及近,“哒哒”的马蹄声。

    回眸便看到纷纷的白色雪幕中,那一袭魁伟直挺的身影。

    他黑马、黑衣、黑披风,乌冠束发,在这洒洒落落的白雪中更显孤冷。

    点点雪花飘在他的肩头,很快消失不见。那乌沉的双眸较往日更幽,居高临下,不顾江乐瑶身侧为她撑伞的沈从华,直视江乐瑶的双眸。

    他的眼神极其压迫,又击人心弦,江乐瑶突然内心一阵慌乱,忙垂下眼皮。

    随后沈从华称了一声:“穆指挥使。”

    算是打了招呼。

    穆易辰毫无回应,四下安静的让人局促。更让本来飘雪的天气显得尤其清冷。

    江乐瑶不安地向沈从华低声道:“我们进去吧。”

    沈从华浅浅勾了下嘴角,携江乐瑶一同离开。

    眼看着沈从华与江乐瑶相随往大门内走,又见江乐瑶抬手挽住沈从华手臂,穆易辰当即眼睫微闪,握着缰绳的指节陡然一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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