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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为难

    谢鸳从福仙楼出来时,在门口遇见了前来寻人的沈浮白,看见谢鸳,他眼中有些意外,身后跟着的礼部同僚张量则是在认出谢鸳身份那刻,慌张张抬手行礼,“见......见过皇太女殿下。”

    谢鸳淡淡颔首,看向沈浮白,“你如此急匆匆,是在找人?”

    沈浮白默认,问:“公主有没有在福仙楼中见过陆九承?”

    “陆九承?”

    乍一下听见个九字,谢鸳眼皮子都跳了一下。

    “他是谁?”

    沈浮白解释道:“公主可知京中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春闱弃考之事?”

    谢鸳点点头。

    沈浮白便道:“此事因秋闱解元陆九承而起,但当日他宣布弃考之后,却不知所踪。”

    谢鸳听完若有所思,脑海中当即掠过了一个念头,面上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她忽然问道:“陆九承身上是不是有一顶草帽?”

    沈浮白颇为诧异,“是,曾经在贡院见过陆九承的人都说他时常会戴着顶草帽。”

    谢鸳笑了,慢吞吞道:“沈大人遇见本宫,倒是撞上了好运。”

    沈浮白一怔,“公主见过陆九承?”

    谢鸳抬头望向远处,长街上那道清瘦的背影已经被人群淹没,只剩下头顶上那顶残了颜色的草帽在人海里忽隐忽现。

    片刻后,谢鸳提裙径直走下石阶,头也不回道:“沈大人,跟本宫来吧。”

    陆九承两手提着满满的吃食一路往前走,中途拐进了回春堂,又买了几服药挂在脖子上,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谢鸳几人在他后头跟着,相顾无言。

    陆九承从回春堂出来后便拐进了一条暗巷,一路往城西走去。

    皇城西边住的都是普通百姓人家,越往外走,烟火气越是稀疏,走到快出了城门的地方,才看到一座废弃的草屋,屋顶垮了一半,院子外的杂草高高的没过了人膝,十分荒凉,看起来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陆九承在草屋外面停下,微一弯腰,从矮门走进去。

    屋子里跑出来七八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开心地围在陆九承身边。

    “陆哥哥,你回来啦,阿嬷今日醒了。”

    陆九承将带回来的吃食分给他们,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头,“你放心,今日我替你讨到钱了。”

    女孩面色羞愧地红了,她飞快地低下头去,“你进去看看阿嬷吧,我来煮药。”

    陆九承的唇边漫着慵懒的笑意,点头将草药递给她。

    等陆九承走进屋后,她才提着药走到炉子旁,熟练地将草药丢进炉子里煮。

    “阿姐,吃饭。”三岁的小孩捧着油纸踉踉跄跄地走到女孩身边。

    女孩给炉子扇风的手顿了下,问:“陆哥哥吃了吗?阿嬷吃了吗?”

    “哥哥去送,陆哥哥,吃过了。”小孩说话口齿不清。

    女孩这才将包在油纸里的饭菜接了过来。

    不多时,陆九承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眯眯地在小孩们身边蹲下,懒懒道:“阿嬷快好了,这几日我替你们去行乞,你们在家好好照顾阿嬷。”

    陆九承从草屋离开,没走两步就看见了站在院子外的谢鸳和沈浮白。

    两人显然已经在外面看了许久。

    陆九承望着两人,轻挑下眉,然后走到了两人面前,眼睛却只看向谢鸳,“殿下跟踪我?”

    谢鸳慢慢点头,“不行吗?”

    陆九承定定看她,忽然笑了,拿着草帽的手指向对面的一颗大树,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那里。”

    说完,他抬脚走远。

    谢鸳与沈浮白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沈浮白却稍落后一步,望着两人的背影,皱了眉。

    迎面而来的风拂动三人的衣摆,谢鸳站在风口,发丝有几分散乱,她抬眼看着浑身松松散散,抱臂靠在树上的陆九承,开口直言。

    “你救了草屋里几人,做了官,就能救更多的人,为何要弃考?”

    陆九承漫不经心地笑了声,竟是连眼皮都懒得掀起,“看来民间传言不假,殿下与沈太傅关系着实亲密,竟能为了他来当说客。”

    “不过要让殿下失望了,我对科考已无兴致。”

    谢鸳眉头微蹙,“为何?”

    为何?

    陆九承瞥她一眼,慢慢一笑,露出雪白的牙,“考上官后到底是能做上个好官去救民还是会被逼去做高官走狗助纣为虐,殿下想必比我更清楚。”

    谢鸳闻言,静了片刻。

    有时候人不聪明不好,太聪明也不好。

    陆九承嘴里说的,正是从前乃至当下,被林则那群高官掌控的朝廷,眼下虽除去林则,但又有的是‘林则’,为了维护利益,座主门生,沆瀣一气。

    每年开科取士,取得并非是优异士人,而是贿赂收买的不正之财,卑躬屈膝的臣服之心。

    可惜的是,这些年来他们掩饰的极好,发现了其中蹊跷的人最终不是同流合污便是被杀了灭口,所以林则等人的势力才会越来越大。

    但此一时彼一时,谢鸳看着陆九承,微微一笑,

    “活着就有纠错的机会,如今有你,有他,有我,将来就会有更多的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刀剑一般刺进人心里。

    陆九承手指微微颤了颤,正要开口,旁边却插来一道声音。

    “今年会试的试题由我一人所出,纵使旁人有再多的歪门邪道,也绝不对歪曲了结果。”

    “陆公子,你心中有意难平之事,十年青灯黄卷,悬梁刺骨,你又真能放下吗?”

    陆九承抬眼看去。

    说话的人正是沈浮白,穿着紫色官袍,面色冷寂,锋利的浓眉下是一双平静似水的眼。

    两人互相对视,陆九承敏锐地察觉出沈浮白对他的冷淡。

    倒是有点意思。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是他有求于他,沈浮白的调子却摆的比他还高

    看来这位传闻中的沈湛后人,口口相传的谦谦君子,似乎也并非是什么纯良之人啊......

    陆九承冲沈浮白略一弯唇,在明净的天光下,勾出一抹邪笑。

    “殿下身旁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沈太傅吧,让我去考会试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这个寒门学子上京赶考花费车马费、饮食费、旅店费等诸多盘缠,今年怕是没钱再交会试考卷的钱了。 ”

    在旁听得清清楚楚的谢鸳不由得一愣,随后眨了眨眼。

    陆九承这是在为难沈浮白?

    若是开口答应,替他交了这考卷钱,其他的寒门学子又岂有不一视同仁的道理。

    交陆九承一人,便是要交所有考生的考卷钱,这得有多恨沈浮白啊。

    谢鸳假意咳嗽一声,问:“陆公子,你和沈大人有仇?”

    “没仇。”陆九承懒洋洋地摇头,眼中却是恶意的笑,“不过殿下与太傅位高权重,上门看人哪有空着手的道理,殿下先前请我在福仙楼吃了饭,算是大礼,太傅总不好还空着手吧。”

    谢鸳听了,目瞪口呆。

    这叫没仇?这怕是有深仇大恨。

    她没忍住,转头看向沈浮白。

    沈浮白神色淡淡,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谢鸳却忽然觉得身边冷了几分。

    陆九承也看向沈浮白,他想为难他一番,却不料沈浮白竟冲他点了点头,“好,今年春闱学子不用交考卷钱。”

    谢鸳心头一惊,忍不住出声,“沈浮白,你疯了不成。”

    陆九承蹙了眉,眼底也是划过讶异之色。

    “你说的可当真?”

    沈浮白便道:“当真。”

    陆九承慢慢收回目光,垂下了眼帘,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即便如此,要我完全信你,还需要一件事。”

    沈浮白没有说话,默认他继续说。

    谢鸳也有些好奇,想听听陆九承还能提出何等厚颜无耻的要求。

    可下一秒,陆九承却突然扫眼看了过来,唇角一挑,向她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谢鸳还没反应过来,陆九承便抬手指她,

    “我要她求我。”

    谢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我求你?”

    陆九承浓黑的眉梢挑了一挑,语气十分放肆,“是。”

    谢鸳气得哼笑一声。

    “陆九承,你莫不是以为本宫好欺负?”她上前一步,目光从陆九承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上漠然掠过,“用指头指过本宫的人,不是死了,残了,就是快死了。”

    “怎么,你是想自寻短见,来本宫面前求个死法?”

    她居高临下,盛气凌人,陆九承听了,眼睫轻闪两下,忽然大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忽又弯下腰,将脚边一朵开得正艳的野花摘了下来,递给谢鸳。

    谢鸳盯着他,一时如坠云雾之中,只觉得这陆九承实在怪得很。

    “我不弃考,这花便是我们之间的文契。”陆九承道。

    谢鸳纹丝不动,只道:“还有沈大人呢。”

    陆九承没应,瞥了沈浮白一眼,漂亮的小脸烦躁得很。

    三人对峙片刻,陆九承率先败下阵来,随意从地上扯了两根狗尾巴草,一根丢给沈浮白。

    “这下行了吧,若我违背承诺,必叫我来日任人践踏。”

    谢鸳冷嗖嗖一笑,“记得你的手指是本宫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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