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

    “站住”

    两人身后传来了喝止声。语气中,尽是得势小人的得意。慕如与田二对视一眼,心里暗想,又来了。

    二人熟练的转过身来,佯做恐惧赶忙下跪,连连求饶。

    眼前站着两个着官差服饰的人,明明都是一样生活在底层的人,不过沾了一些府衙的气息,有了些微差事,竟也能养出颐指气使的姿态,披上一层皮,竟忘了原也是穷苦出身,作贱起人来,竟是不见一丝犹疑。今日也是见了鬼了,真的偏的路怎么还能碰上这些大神,平日也不曾见他们来这躲懒。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领头的整理着衣物说到。

    慕如习惯地答道,“小人二人上山采些山货,想换几个钱度日”。

    “是是是”,田二习惯地配合起来了。

    “袋子里什么,打开来看看”。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发着威风。

    慕如赶忙打开袋子,只见袋子里漏出了不少草药,“今日运气不好,没摘着什么好的,官爷瞧着什么喜欢,都是小人的福气”。

    二人嫌弃地靠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踢了一脚袋子,果见就是些不值钱的草药山货,嘟囔着,“一早便是霉气,老五他们被派去了东市巡逻,那油水可是多的很,咱们竟是被发落来这鬼地方,见不着人不说,见着的竟是穷鬼。”

    另一人说,“能怎么办,咱们可比不得老五会巴结,认了吧,好赖还有个差事。”

    慕如二人低着头听着头上那二位一肚子牢骚,只盼他们略略搜刮下赶紧放了他们两个。

    果不其然,头上那两位牢骚一阵,便不耐烦地说,“滚吧”。

    慕如与田二赶忙收拾好袋子,下意识便要往山上走,登时又觉得不妥,万一这两位跟了上去可怎么好,随即收回迈出去的半条腿,转身准备往山下走。

    这一番做法偏就落在了那两位眼中。

    “站住”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那两位便把当差的家伙抵在了慕如和田二背上。慕如和田二登时紧张了起来,放倒这两个问题不大,难得是怕引起动静,反给山上惹祸。这条路二人倒是熟,一溜烟就能跑没影,但只怕惹来官府的注意,若是再来次搜山,桃源是不见得会被找着,可藏物资的山洞可是不好说。

    慕如田二对视了一眼,转身又继续跪下,各种哭求,更是主动把身上藏的钱财交出来,拼命磕头求饶,活脱脱两个被吓破胆小民的模样。

    站着的那两位见他们这般,嘲笑起来,收过钱财便不以为意,两个人终于是下山去了。

    慕如田二见状,送了一口气,虽说是损失了不少钱财,好在是没被抓走,也没暴露了山上的秘密。山上洞里还藏着些银钱,便是再补齐蚕苗也是略略够了。没有法子,这个世道,这般的境况,哪里能求事事如意,只能是尽可能周全了。

    为防着那二人去而复返,慕如与田二绕着山腰闲逛一会。正待上山,却听见树丛中传来动静,二人怕是又有官差,忙躲起来探查。

    却见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失神地直直往前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崖边上,难道是要轻生!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为啥想不开呢!慕如和田二也来不及多想,赶忙冲上前去,一把抢将下来。可一抱上那女子,女子仿佛受到刺激一般,疯狂挣扎起来,二人险些被带到山崖底下。慕如与田二使劲,终于将人救了上来。

    可那女子见了二人,疯叫着就往树丛中躲闪,一脸惊惧恐慌。

    女子挣扎间,破碎的衣服几乎遮不住,满身凌虐痕迹触目惊心。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那两个官差衣衫不整,满脸坏意,怪不得会到这隐蔽之处来。这怕是撞见了上山的落单女子,硬生生给拖过来的。

    慕如与田二咬紧了牙,双拳捏的紧紧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畜牲”!

    慕如解下外衫便要为那女子披上,可女子惊惧太过,压根容不得人靠近。慕如只得猫着身子,试探着把衣服往前轻轻放在地上,随即便往后退。示意女子去取衣服。

    田二也着急地连连摆手说道,“小娘子,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送你回家”。

    许是慕如与田二看着并不凶神恶煞,许是慕如轻柔的动作让那女子稍稍安了心。

    过见那女子渐渐安定了下来。

    慕如见那女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田二,再低头看了看衣服,眼角滑过了泪。低着头,埋着头,止不住抽泣。

    慕如与田二见状,并不敢贸然向前,又恐留一女子在这再遇什么危险。

    田二试探着开口说,“姑娘,我们送你回家吧”。

    那女子似有所动,停住了哭泣声,抬起头,一瞬间,慕如觉着她眼中似有光闪过。

    只见女子擦去脸上的泪,向前捡起衣服,仔仔细细穿在了身上,用手细细整了整头发。

    田二略略放下了心,开口道,“这便是了。没啥过不去的。我们送你回去。”

    却见那女子略略上前稍欠了欠身,开口道,“多谢二位相助。”

    慕如忙回礼道,“小娘子不用客气,小娘子家在何处,如果方便,我们可送你下山。”

    说罢慕如与田二转身便准备下山。

    可却迟迟不见那女子跟上。

    二人回头,那女子竟是又站在了崖边上。

    “你们别过来。”

    见慕如与田二又要扑将过来,那女子冷冷喝止道。

    慕如与田二见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得说着命最重要云云。

    可那女子,凄凉地笑着,哭着。

    “我本官家女,家里也是在朝廷中任了高官的。却不曾想,卷进了祸事中。我不知我父兄犯了何错,新皇登位,他们怎么就要死!”

    新皇登位!

    难道,难道这个女子家是受桓政夺位连累吗!那岂不是自己也间接害了这个女子。

    慕如心里的救世主情结开始叮咬他的心。

    “便是我父兄犯了错,又为何要连累满门!家道中落,我与姐妹流落各地,受尽欺凌。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逃到了乡下,有了个栖身之所,终于可以嫁人了,即便是个农户,再不可能有从前的锦衣玉食,可若能自此安稳下来,我也知足!又为何为何会遇上这些人!”

    女子悲痛不已,听的慕如与田二也生难受之心。这该死的世道。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慕如心中,更是别有滋味,不曾想,当年自己的所为造的孽,竟是在眼前活生生地剜着他的心!原来!不仅仅是他舍了所爱就够了,原来不是连宋毫不知情就够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再享幸福的!原来!还多的是再不能挽救的人!原来!还有再不能重圆的过去!

    慕如尚在沉思,那女子又开始了悲鸣。

    “地保,官差,但凡有些微权势,便来调戏,我每每躲闪,只盼他们不要再来纠缠。今日却不慎落入他们手中,如此羞辱,我如何有颜面拖着这破身子回去,岂不是让家人丢尽颜面。”

    女子一字一泪,一泪一血。

    何尝不是慕如的血泪,慕如的后槽牙,早不知悔得咬碎了几回。

    “小娘子你不要生了灰心,会有办法的,会有活路的。”田二着急地喊着。

    “不会的,不会有的,我活不动了。”

    说罢,女子决然跳下了崖,速度之快,让田二与慕如反应不及。

    “啊!”

    田二再也忍不住了,下山这一路来,见了多少盘剥,总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忍忍就过去了!还要如何忍,忍忍忍,真的就能有活路了吗。

    田二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恨,无处发泄,想对着山咆哮又恐引来官差,只得狠狠压抑着即将咆哮而出的怒火与不甘,那般的愤怒,却又那般的无奈。

    田二咬紧了牙关气的上蹿下跳,转身却见慕如怔怔地靠着崖底,一言不发。

    田二喊了几声,慕如却似没听见一样。田二着急地上手拍了拍慕如,慕如惊了一下,回过神来。

    “木头,你怎么了。”,田二不放心地问到。

    慕如狠狠地咽下了一口气,说,“我们得抓紧些,赶紧办完事情回去。家里的人,需要我们。”

    从前的错,究竟要如何补救才够!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心重新安定!究竟要如何才能心安理得再去重享幸福!

    错错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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