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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谷(3)

    晚间,鹿鸣只觉得十分懒乏,倒在床上便迅速睡得沉了。

    明心在灯下唤了好半天,才勉强将鹿鸣从睡梦中唤醒,她爬起身,迷迷糊糊看看明心,又看了看桌上的烛火,疑心自己做了梦:“小师父,你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

    明心递过来一杯水道:“醒一醒,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鹿鸣接过水,一气喝完,这才清醒了些,跟着明心出了房门。

    门外,丁牧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迷蒙样子。

    明心领头,三人悄悄在黑夜中潜入了白日里见的那座极乐园,跟着明心七拐八拐,绕过了几道守卫进入了一座地下监牢,那监牢一字排开,约有十数间之多,每间都关了数人,见到三人进来,大多数囚徒都不为所动,也有少数冲他们龇牙的,但总体而言还算得安静。

    明心道:“我察觉此处妖气甚强,便悄悄来看了,原来此处关押的皆是妖魔。”

    丁牧仔细看了说道:“你们看,这些妖魔个个骨瘦如柴,身上遍布伤口,这灵远派果然有些邪气。”

    三人说着行到了地牢尽头,只听得一阵威胁般的吼声自监牢内传来,鹿鸣看去,道:“这不是白天被抓的那头灰狼吗?”

    话毕只听呜呜之声更响了,那灰狼扑了过来,隔着栅栏探出利爪想要抓挠鹿鸣,鹿鸣乐了,伸手逗它道:“来抓呀,来抓呀,这么近,怎么抓不着?”

    那灰狼被激怒,呜呜叫着拼命抓挠着栅栏。

    隔壁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狼妖,你安静些吧。你难道不知,我父亲便被他们带去了,莫不是你也想要这样下场么?”

    那灰狼又呜呜了一声,缩回爪子回到墙角卧着去了。任鹿鸣再如何逗,它都不肯抬头了。

    丁牧探头向旁边一看,见是一个瘦弱白净的小女孩,便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精怪?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那小女孩冷冷道:“不要在这里装好心,你们这副尊容我见得多了,我不过是个兔子精,父亲也已经被你们抓去,早晚怎样我都知道,也别指望我会惧怕求饶。”

    那边狼妖呜呜了一声,小女孩道:“可不是么?难道你还心存侥幸?”

    丁牧自怀中掏了半天,摸出一根胡萝卜隔着栅栏丢了过去,那小女孩诧异地看了看他,也不去捡。

    明心制止了还在逗灰狼的鹿鸣,三人悄悄原路返回。

    三人围坐一起商议了,都觉得此处蹊跷,决定再留两日暗中观察,

    第二日间,三人白日无事,仍去到汤池浸泡,选的还是昨日的池子,三妹仍旧躲在那个角落里瞪大眼睛看着鹿鸣。

    鹿鸣昨日吃了红果子并无事,今日胆子大了些,多摘了些来吃,递给三妹几个,三妹仍是摇了头不肯接,她小声道:“我不可乱吃东西,否则便会亵渎神明。”

    鹿鸣听了也不勉强她,自己吃了一大把,觉得十分解渴,心情大好,便在池内撩了撩水,轻声哼唱起来。

    三妹听了一会儿道:“姐姐,你唱的什么?”

    鹿鸣笑道:“是我家乡那里的一些小曲儿,唱着玩的。”

    三妹又听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略收拾穿好了衣服,鹿鸣看见她细嫩的皮肤随口说道:“你们这里汤泉果真养人,养出来的小女孩都水灵灵的。”

    三妹闻言略红了脸,将一个葫芦放在岸边说道:“姐姐,在这里泡久了会口渴,这壶水给你喝罢。”说完忙忙走了。

    鹿鸣取过那个葫芦,尝了一口,果然是清澈甘甜的好水,一气喝完了,将葫芦留在原处。

    回去的路上,丁牧问道:“我好像听见你们说什么好吃的,究竟是何物?”

    鹿鸣笑道:“你耳朵倒尖,就是树上结的红果子,满满的汁水,十分可口。”

    丁牧道:“当真?我看了两天,担心有毒就没敢吃。”

    鹿鸣道:“当真。我已尝试吃了两次,无碍。”

    明心接口道:“不认得的东西,还是不要入口的好。”

    鹿鸣笑道:“小师父你太过小心,我便亲身试验了两日了,可不是好好的?”

    明心没有答话。

    三人回去住处,晚间便有一对老夫妻携了一些简单吃食来摆在桌上,这些吃食虽是简单,却也干净,三人道过谢便开吃,那老夫妻立在一旁,满面堆笑,殷殷劝饭,看去十分朴实敦厚。

    吃得差不多了,丁牧放下饭碗随口问道:“老先生家住哪里?”

    老翁答道:“我家姓陆,便住在后面的庄子上,今日里仙长到我家来,说是此处有贵客,叫我带些吃食来好好招待。”

    鹿鸣听得此言便问道:“老先生可认得三妹?”

    老翁笑道:“三妹便是我家小女,不知贵客怎么认的?”说着“哦”了一声,带着几分骄傲道:“必是仙长与贵客提过了,当真是我家几世积福才修来的,是上苍看到了我等虔诚之心,才降下三妹在我家来。”

    丁牧道:“说来三妹是个命好的。”

    老翁道:“那自然是,仙师十分看重她,还赏赐了我家许多粮食器物,我们一家再不用挨饿受冻,这都是三妹带来的福气。”

    丁牧奇道:“我看此处许多良田,老伯一家此前竟会挨饿受冻么?”

    老翁道:“我们这里山川草木俱为仙师所有,土地产了粮,自然是要先供奉仙师仙长,我等饥饱不足挂齿,更何况仙师是天命之人,我等生死皆由仙师掌握,莫说只是供粮,便是要我这贱命又有何妨?若能护得仙师周全,我等死不足惜。”

    老妇人不会说什么,只在旁边附和道:“自然,自然。”

    老翁又道:“三位贵客既然认得三妹,那么不日在望星台即将举行大典,几位定然会来观礼了?”

    鹿鸣奇道:“望星台是什么?”

    老翁仍是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望星台乃是我们仙师新建,用来敬受天命之处,所用奴仆尽是我们仙师捉拿的妖魔鬼怪,世间如此混乱,幸有仙师法力高强,我们此处才可安稳过活不受妖魔祸害。”

    鹿鸣问道:“大典是做什么的?”

    老翁有几分激动道:“大典是为了仙师执掌的神鼓所设,这神鼓乃是可以呼风唤雨斩妖除魔的神器,我儿是天选之女,要主持祭鼓,正是最荣光之时,几位届时请来观礼。”

    鹿鸣听他说得十分激昂,也不便泼冷水,便随意点了点头。

    是夜,三人再次悄悄潜入了极乐园,只见园内灯火通明,巡逻之人比之前多了许多,三人小心藏匿身形在墙外伏了许久,未寻到合适机会,心道怕是要无功而返。

    此时只见一灵远派弟子走到墙边来小解,他正选中在三人身旁,小解多时,气味十分难闻,鹿鸣忍无可忍,飞身一个手刀从背后将他击昏过去。

    明心正欲喝止,鹿鸣已轻车熟路将他外衣剥下来,摆了摆手,三人匆忙遁走了。

    到了白日,难免有几分气闷的三人早早去到汤池去泡,三妹又早早泡在那里,见了鹿鸣竟笑着冲她摆手。

    鹿鸣脱了衣裳,有些闷闷地跳入了池中,三妹察言观色道:“姐姐好像有些不开心。”

    鹿鸣道:“罢了,谁没不开心的时候呢。”

    三妹闻言低下头默不作声,鹿鸣看她变了面色,只好道:“不过是些小事,兴许明日便好了。”

    三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姐姐,我今日泡完便七日之期已满,今后不会再来的了,”说着她摊开手,手心中一颗五彩斑斓的小石头,“姐姐,我家清贫,一无所有,这是我幼年时捡到的一颗小石头,我最喜它好看,带在身上多年,今日我便要离家去往极乐园了,这石头不知要给谁的好,我父母亲向来不喜这些,便送与你罢。”

    鹿鸣接过来看了,这石头果然颜色奇异又十分美丽,便笑嘻嘻道:“竟有这样好看的石头,看来我要好好收起来了。”说着便放入里衣内收了起来。

    两人又泡了一些时候,鹿鸣觉得十分口渴,那树上的红果子又结得十分地多,她便一把一把摘来吃,果子入口生津十分解渴,她吃了许多又入池中来泡,泡得渴了复又去摘来吃。

    三妹算好时辰,起身穿好衣服与她告别,鹿鸣站起身摇摇晃晃同她摆手。

    三妹看她面颊飞红眼色迷离,刚要说话,她便扑通一声扑倒在汤池之内了。

    三妹大惊,叫了几遍“姐姐”,鹿鸣只面朝下扑在池内一动不动,三妹只得一面跳下水去一面大声唤人。

    明心此时匆忙套了衣服奔来,一眼便看见池内三妹正用力拖拽鹿鸣,鹿鸣泡在水中动也不动,三妹力小,只能一点点拖着她往岸边移动。

    明心跳入池中,将鹿鸣抱出水来,放在岸边。此时鹿鸣仅着亵衣,浑身上下湿答答的都在滴水,明心避开眼,寻了外衣给她盖在身上。

    三妹裙裾也在滴水,她匆匆行了一礼道:“得罪了,我时辰已到不可再留,各位保重。”说完顺着小路匆匆忙忙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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