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姚芙穿上男装,在众人眼前转了两圈。
“陌上谁家少年郎,玉面敷粉兰馨香。”
丽妃像模像样的评了一句,引得众人连连点头,姚芙本来还有点儿拘束,被她这么一夸,直接笑了出来,用手夸张地从头到尾比划了一番自己,哭笑不得:“你们真的不觉得太过花哨了吗?这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上了街,估计多看人家姑娘一眼都要被打。”
“有吗?我觉得很衬姐姐你呀,唇红齿白、书生意气,简直就是我心目中谦谦君子的样子!”宝林围着她,眼睛里闪着光。
其他人跟着附和:“难得宁妃不像我们这般扭捏拘泥,这身衣服穿在那些个纨绔身上,确实是糟蹋,可你穿着,怎么看也是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子。”
“真的?”
姚芙被她们这么一顿夸,伸手摸了摸衣襟和袖口的金银线刺绣,半信半疑。
“放心吧,京城里多得是只认衣裳不认人的,你穿着这一身,保管没人敢打起,恭维你的人反倒少不了。”
瞧着一双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姚芙点了点头。
这时,三宝公公在门口刻意咳嗽了两声,姚芙慌忙脱了衣裳,收拾好后,匆匆出来。
“让公公久等了。”
“宁贵妃说的哪里的话,老奴没打搅就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姚芙又跟他客套了几句,才知道是太后又找她过去。
“有劳公公再稍等片刻,我略微梳理一下。”
她脸上不显,心里却猜不出太后葫芦里又开始卖什么药,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再托宝林去向暴君送个信,虽然基本也没什么指望。
三宝公公倒是一脸淡然,在她转身时,还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宁贵妃不必着急,太后那边现在正有人陪着说话呢。”
姚芙倒是有些诧异了,点了点头致谢。
许是见她领情,三宝公公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了些,朝珍妃的住处瞥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些:“陪太后说话的人,宁贵妃也是极熟悉的,就是您的姐姐姚筝姑娘。”
姚芙一愣,大概有些明白太后的意思了。
“娘娘,有劳尊驾跟老奴走一趟吧?”
见她游移不定,三宝公公把腰又往下弯了一弯。
姚芙也好奇姚筝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在小说里,面对暴君的胁迫,她可是宁愿死都不肯低头俯就的,怎么就突然主动起来了呢?先是去找柔安太妃,现在又搭上了太后的贼船。要说完全是被逼无奈,她可不相信。
她进去时,太后正笑着说些什么,一见她,像是见了债主似的,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她只当做没看见,上前行了礼。
太后仍旧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一旁坐着的姚筝倒是站了起来,一脸的无措。
“今日你是客,只管坐着。”
太后开口,声音里都带着挑衅,她只能坐回去。
“到底是大家闺秀,就是识大体,不像有些人,眼睛长到头顶上,连自己的根本都忘了。”
姚芙也不理会,由着她发挥。
“你可知道今日找你来做什么?”
“请太后明示。”
太后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还是接着说道:“之前你是如何进宫的,看在皇上的情面上,哀家就不再追究了,今日找你来,是事关皇后的人选,哀家觉得你嫡姐家世、样貌、人品皆佳,你觉得如何?”
“太后觉得好就好。”
“你不反对?”
“皇后是为陛下选的,哪里真由得我做主?”
“你明白就好。”
“那臣妾就先告辞了,陛下还等着臣妾去伴读呢,正好问问陛下的意思,也免得太后着急。”
“你无视哀家也就罢了,你姐姐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你虽身为贵妃,连问候一句都不愿意,未免太过无情了吧?”
“太后这就错怪我了,我进宫也有大半年了,也没见家里人特意进宫探望过我一回,臣妾只是想知情识趣罢了。”
她说完又行了一礼,自行退了出去,任由太后在身后怒斥。
太后以为,让姚筝进了宫,她就能坐山观虎斗了?
不管姚筝是怎么想的,她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到了西苑,暴君正在书房处理奏折,她把路上的想法在心里又大致理了一遍,握了握拳,走了进去。
暴君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埋头书案。
她嗓子一紧,莫名就觉得暴君现在的心情不好。
果然,紧接着脑海里就接收到他对几个大臣的腹诽,挨到他骂完自己的亲舅舅之后,趁着他放下奏折的功夫,她立马有眼力见地倒了一盏茶端过去。
暴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过去,喝了两口,她赶紧又伸手接了过来,搂在手里。
「哼,无事献殷勤!」
她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暴君是故意晾着她的,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奏折之前,她鼓足了勇气:“陛下,我有要紧的事要向您禀报。”
暴君冷冷地看着她:“你命不久矣了?”
她暗暗咬了咬牙,还得装作平和:“多谢陛下关心,我的性命暂时无忧,不过估计也好不了多久了。”
暴君审视着她,没说话。
“太后把我嫡姐请进了宫,还要我过去商讨立皇后的事,我想,这不是明摆着要刁难我?”
“你们姐妹不合?”
“陛下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怕他贵人多忘事,小心提醒了一句:“当初您当着她的面,问我她表哥该如何处置,我可是大义灭亲,站在了陛下您这一边的!”
暴君目光一闪,大概是真的忘了。
“你不同意她做皇后?”
姚芙摇了摇头,无论谁做皇后,都很难容得下她,更何况还有太后煽风点火。
“那你想求什么?”
“求陛下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别让太后和以后的皇后、宠妃找我的麻烦,最好我能长住在西苑,这样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也好更加尽心尽力地替陛下效力,省得来回折腾浪费时间。”
暴君的目光意味深长:“你倒是敢想。”
“陛下英明。”
“我会赐你腰牌,准你自由出去皇宫,日后酒楼的事……”暴君话说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你愿意住西苑也随你,我会派人跟着你。”
“多谢陛下!”她简直不敢相信,暴君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连他没说完的那半句话都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了,“可是太后那边……”
“朕会亲自去和太后说明。”
看着暴君那张冷脸,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心动了。
目的达成了,她也就不愿久留了,以免夜长梦多,“那就不打搅陛下了,我先出去了。”
“听说你这几日总往外面跑,想来我让你练的书法大有长进了?”
暴君突然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她脸上的笑意立即没了,避重就轻:“多谢陛下关心,我正想着找一本字帖呢,以后我一定勤加练习!”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硬着头皮走到书架旁,也顾不上挑选,随手拿了一本看上去像字帖的,回头见暴君仍旧盯着她。
“你要练那一本?”
她心里漏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拿错了,翻开看了看,是字帖没错,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解释:“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的,我觉得这帖子上的字铁钩银画,很好看。”
“那你就每日在这里练十页,不准拿出去。”
刚得了好,她可一点都不想惹恼他,好在书房够宽敞,书案也不缺,她手脚麻利地铺纸磨墨十张纸足足写了近两个时辰,等她手腕发酸地放下笔时,暴君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对着空气腹诽了几句,小心翼翼地将字帖收好,连暴君都不舍得让她拿着它到处跑,可见这份字帖有多珍贵,早知道就不选它了。
出来之后,她又去厨房转了一圈,技巧大家都学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全靠练习了,他们刻苦的程度,也压根用不着她操心,她先去别院给自己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住处,换好那身男装,就带着目瞪口呆的护卫大摇大摆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走在街上,果然像丽妃她们说的那样,大家对这样华丽的衣裳顶多多看两眼,眼里还多半是羡慕,她就安心了。
先去酒楼的工地转了一圈,就在犹豫是再去找找顾准,还是直接去逛街的时候,突然看见顾准踉踉跄跄地从对面的吕楼里出来,脚步虚浮,腰都直不起来了,后面还有几个家仆模样的人,不顾他挣扎,要把他往里拉。
她眉头不由一皱,不是说自从暴君拿姚筝的表哥杀鸡儆猴之后,京城里的治安好多了吗?
“顾兄,多日不见,怎么喝成这样?”
她走过去,让护卫将人从三个家仆的手里拉了过来。
顾准脸色惨白,好在意识还算清醒,虚虚地拱了拱手:“有劳这位……仁兄,可否扶我别处坐坐?”
姚芙点点头,就要带他走,身后的家仆不乐意了,趾高气昂地拦住她们的去路,为首的叫嚣着:“瞎了你们的狗眼,国舅爷家公子的客人,也是你们动得的?”
姚芙身形一滞,回头看了一眼,脑海中突然想起暴君骂他亲舅舅的那些话,看来是真的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