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天光乍破,象征绝望与死亡的黑气尽散,遮天蔽日的烟雾在初升的暖阳下消融,被迷雾和黑气笼罩多年的迷雾森林,终于迎来了东方的第一缕晨曦。

    胜利的喜悦和泼天的热闹中,独独雁回一人仿佛被隔绝在外。她揪着每一个关切询问她的人满怀希冀地追问:“你们不记得白晓生吗?是骗人的吧,你们在同我开玩笑,对不对?”

    她惘然若失,神情恍惚,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他们从未听过的名字。

    “幻小烟,你快告诉他们白晓生是谁,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你快告诉他们……”

    “雁回,你先别激动。”幻小烟按住雁回肩膀,不由分说地抵上她的额头,探查一番后怪道:“也没有中幻术的迹象啊。”

    一行人面面相觑,素影面色古怪,嘀咕道:“她莫不是练功太快,走火入魔了?”

    其他人一听,甚是有理,忙问素影真人走火入魔该当何解。

    素影摇了摇头:“开玩笑罢了。她方才同伏阴离得最近,许是黑气入体造成的幻觉也未可知。”

    凌霄失语,连素影真人都会开玩笑了,倒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被强压着检查过并无黑气侵蚀的痕迹后,雁回甩开一众同行之人匆匆赶回了青丘,跌跌撞撞地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房门,却早已人去楼空,一路高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摔落得粉碎。

    “天曜,你不可能不记得白晓生的,当初在铜锣村,你想要回护心鳞,你们还起了争执——”

    “当初在铜锣村你是只身前来,我将护心鳞之事相告后,你就主动给了我一瓶心头血,让我别再跟着你了。”

    天曜直言不讳地述说那时所见所闻,疑惑地问:“雁回,你到底是怎么了?”

    “陆公子,云曦公主,连你们都不记得白晓生了吗?我与素影真人一战时,不正是他带你前来阻止的吗?”

    云曦充满歉意地摇头,陆慕生更是语气纳闷:“雁姑娘,实在抱歉,陆某确实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人。当日陆某是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才赶往战场了却前尘恩怨。”

    面对不断追问的雁回,弦歌神色犯难地回忆道:“我们初次见面时,你独自追查玄门人失踪的消息来了忘语楼……”

    “不对,我不是独自一人,白晓生也在,你忘了吗?你还开口向我要他……”

    一旁的凤千朔立即拿扇子隔开二人:“哎哎,别瞎说。弦歌对我痴心一片,怎会开口向你要人?”

    雁回转过头凛凛看着他:“闭嘴凤千朔,我现在没在和你说话。”

    触及她寒冽的目光,凤千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脊背蔓延上一丝莫名的凉意。

    眼看追询无果,雁回犹自陷入殚精竭虑的苦苦思索。良久她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跳起来,嘴里念念道:“幽冥赋,对,还有幽冥赋!”

    幽冥赋要玄妖有情人方能获得,毛笔精镇守秘宝多年,绝无可能将幽冥赋交给她一个孤身而来的玄门人。

    可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却被言不惑无情打破:“老夫多年来的确只许玄妖有情人参与考核。可那日你一来国主夫人便降下谕示,老夫这才破例让你过关。”

    雁回似是与他较上了劲,临走前听得他抱怨名垂青史墨不知为何少了许多,便如发现不得了的端倪般迫切质问:

    “毛笔精,这些年你一直待在屏风里,墨宝还能被谁拿去?兴许就是你先前送给白晓生了呢?”

    “谁知道老夫的名垂青史墨是被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偷的。你说的那个什么、白……”

    “白晓生。”

    “对,既是老夫赠给那个白晓生的,定是让他拿去写些重要的书信,书信呢?”

    “这——”雁回哽住了。上一世轮回中墨宝被天曜拿去写了婚书,可这一次,白晓生并未答应言先生与她成婚,她甚至连名垂青史墨是不是为他所用都不知,更遑论墨宝的去处了。

    言不惑看出她的窘迫,悠悠道:“你们玄门的规矩,成亲是要写婚书的吧,婚书在哪儿?再不济,家书有没有?都没有的话,要怎么证明老夫把名垂青史墨赠予你们了?”

    雁回咬牙跺脚:“老头儿,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找出来给你看!”

    话虽如此,她离开的步履却沉重万分,四处寻问的身影一次较一次更委顿颓然。

    仅仅一夕之间,白晓生这个名字同他的存在一般,从周遭所有人的记忆中消散得干干净净。任她如何追寻,都找不到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记得关于他的一切。

    与他们朝夕相处数月的幻小烟不记得,被他们亲手所救的白晓露亦不记得,就连曾与白晓生仅有一面之缘的兮风和蒲芳都不解地问,那时绑架我们的邪修不是已经死在你手里了吗?

    “不是的,他不是邪修。”雁回哽咽着说。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影妖,是我最喜欢的人。”

    辰星山这年的初雪来得很早,飘然而至的飞雪悠悠飏飏,将皓色染尽连绵的群峰。雪后天地浑然,杳霭流玉,遍山的苍然松柏隐于漠漠雪色间。

    这样难得的风光,连古板迂腐的大师兄子辰也不会扰了弟子们玩耍的兴致,只会叮嘱他们切莫伤到。一派欢腾嬉闹间,往年最热衷于此的雁回却格格不入地远离人群独坐檐下,任乱飞的雪球砸到也全无反应。

    同辈们心中记挂,推搡了子辰去问:“雁回,你不去和他们一起玩吗?”

    雁回抬起全无神采的眼瞳,却并未看他,怔怔望着灿灿日光下剔透的千丈冰凌,喃喃道:“他要是再等上几天,就能看见今年的初雪了……”

    她神色黯然,昔日总带笑意的眉眼此刻凝结了化不开的霜雪。

    “我说过要带他回辰星山的,我答应过他的。”

    见她如此,子辰心急如焚,一向跟她不对付的子月也放心不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还是再请师父来看看吧。”

    救世之战后这些天,雁回不死心地问遍了相识之人,也绝望了无数次。旁人都道她被黑气所染产生了幻觉,抑或是走火入魔了。每天都有仙门前辈来为她治疗,担忧她同清广真人一般成了伏阴栖身的容器。

    雁回本以为师父也会像他们一样将她所说悉数当作胡言,可凌霄却为她斟了一盏热茶,静静听她倾吐仅她一人所知的记忆。

    “你所言之人,我亦无半分印象。”他遗憾地摇头:“但我信你。因为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徒儿,我相信你的心性不会为表象所迷。”

    那温和宽厚的目光令雁回浑身一震,攥着杯盏的手一分分捏紧,张口正欲再言。

    “只是——”凌霄话锋一转:“天意不可违,倘若这是他的命数,你又该当如何?”

    雁回一时怔愣,无言以对。若是白晓生真的不在了,她又该去何处寻他?

    白晓生为救她身负重伤之际,她怨他不惜命,在病床前赌气说若他真死了,她就把他的钱都独吞了,出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白晓生听了也不恼,只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凝望着她,满眼皆是她的倒影。

    仿佛应和着她无意间的谶语,那堆无主的金银如今还全数躺在她的乾坤袋中。只等雁回花光它们,便能彻彻底底将他忘却了。

    一路相伴而来,他总是甘愿居于她身后,近在咫尺,如影随形。仿佛他降临于世的意义,就是将她从注定牺牲的命运中拯救出来,目送她走上崭新的前路。而在那条光芒万丈的路上,不会再有一个影妖的位置。

    雁回不再执念于从他人口中得到期待的答案,转而把自己关起来反复回想,前世的事,今生的事……她和白晓生真正的初遇似乎也是在永州的三月,忘语楼初逢之际他像发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追问她是不是喜欢天曜,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天真孩童。

    他们的诀别亦在未落雪的初冬,迷雾森林里她没能去看他最后一眼,也没来得及为他留下只言片语。只不过这一次被留在原地的人,换成了她而已。

    从杏花烟雨到暮雪千山,仅只短短九个月,甚至不够四季完整轮换上一回。

    他们两世的缘分,也就只有这么长。

    雁回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好不容易堪堪睡过去,梦里总是飘荡着幢幢的孤影。她想伸手抓住那缕影子,身体却被无形的束缚困在原地,寸步之遥如相隔透明的天堑难以跨越。

    重重梦魇中她无法靠近,亦无法出声,只能目睹那个飘忽的背影一步步走近了黑河边缘,湍急的水流已卷上了他的衣角,下一刻便要将他吞没。

    “白晓生,白晓生——”

    她急切地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凄厉的喊声终于冲破无形的枷锁响彻云际。听见她的呼唤,那个一直背对她的身影终于转过身看她,温润的眉目间绽开一抹盈盈笑意,似在无声安慰着她。

    他就这样微笑着,单薄的身躯却决然向后仰倒,衣袂翩跹,似一只翩飞的蝴蝶振翅坠入水中。

    雁回在辰星山属于她的房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睡了许久的床榻仍是一片刺骨冰凉。

    原来冬天是可以这么冷的,纵使燃着至盛的火炉,修着至阳至烈的功法,也难以抵挡深入骨髓的凄寒。

    她双臂环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冰冷的被中,极压抑地无声痛哭起来。

    又是一年春来到,万物复苏,正值乍暖还寒之时,在永州休养的雁回被弦歌强行拉出门去踏青。出门时天还晴朗,到山腰处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人潮涌动,她很快便与弦歌走散了。喧嚣浩穰的人群中她淋着雨也未躲,仰面任由沁凉的雨珠落下,似乎易地而处地明悟了他那时的心境。

    白晓生,你来寺庙参拜时,也是前路未卜不知该去往何处,才会祈求神明吗?

    雁回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被熙攘的人群挤到了伞铺前,摊贩的吆喝声唤回她的神智:“客官,客官?您要买伞吗?”

    她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摊上的油纸伞,转身欲走,目光落到摊主身后堆放杂物的瞬间却骤然顿住脚步,全身僵硬得血液都要凝固,心脏却如擂般空空震颤。

    那是一柄平平无奇的油纸伞,伞骨甚至有折断修补后的痕迹,伞面是新换过的常见素色,实在乏善可陈。若说有什么不同的,便是伞柄上系着段红绸,似是从衣裙随意撕扯下的一角。

    摊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抱怨道:“那是先前的客人托我修补的,许久也没见人来拿,我都记不得他的样貌了……”

    雁回恍若未闻,不顾摊主的阻拦大步上前抽出那把伞,伞柄所系的红绸被风吹拂得颤摇,鲜艳的朱色已褪得黯淡,其上墨笔撰写的小字依旧清晰浓烈。

    那清隽的笔迹令她心脏狂跳,双手颤抖。飘荡在脑海中梦魇般的模糊记忆终于找到了栖所,刹那间再度鲜活明朗起来。

    那日细雨濛濛,他故意把自己弄得受伤跌倒在泥地里。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被雨水打湿了额发,素白衣衫为血色所浸染,浑身溅满了斑驳的污泥却越发楚楚动人。她心疼他的伤口,随手扯了衣袂一角为他包扎,歉疚地说对不起连累你了,他却只看着她笑。

    “我叫雁回,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白晓生。”

    “白公子,你受了伤为何一直笑,还笑得这么开心?”

    云雾迷蒙,春日的天光被雨云所私藏。他眸光潋滟,清亮澄明,那笑颜比日华更绚烂夺目,穿破雨雾云霾刺入她的心间。

    他说:“姑娘甚美,我对姑娘一见钟情了。”

    往来香客皆讶异地看着这个容貌昳丽气质潇洒的玄门女子,此刻泣不成声,抱着一柄再寻常不过的油纸伞泪如雨下。

    ……

    「雁回亲启:

    若你得见此信,便是我之至幸,身逝后仍有痕迹留存世间。

    天道有常,万物命数循其因果。逆天而行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我早已隐隐知晓,然纵临深渊,亦九死不悔。思来想去,心中只一事有愧,便是未能践约弃你而去,平白惹你伤心。

    我虽背誓,但仍愿你能守诺。昔日拉钩时你曾道骗人者是小狗,雁回千万莫当小狗,只让我一人去当便好。

    望平安喜乐,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白晓生绝笔」

    雁回将写着绝笔信的丝帛小心叠好珍藏进匣中,却对白晓生留下的话不以为然,也丝毫没有乖乖听话的打算。

    你不守约,还想让我守约?骗子。

    她已然想通了,既然重生必有代价,那这份代价就不能由白晓生独自承担。若他死了,她就去阴阳边界拉他回来;若他魂飞魄散,她就踏遍天地找寻他的魂魄;若他葬身于黑河之底,她就重练幽冥赋掌管黑河。幽冥赋上没有写的,雪凛真人尚未参透的,她都要为了白晓生去试上一试。

    她早说过,如果白晓生再骗她,就算到了天涯海角她都会把他找出来,就算他死了也要把他挖出来的。

    雁回比谁都有做到这一点的自信。

    所有人都很担心雁回,但自那天起她突然恢复了往日的性情,会笑会哭会说话,只是比以往忙了许多。白日与玄门前辈讨论心法,夜晚修行幽冥赋,一听闻哪里又有黑气爆发她便赶去处理,风尘仆仆归来后倒头便睡,第二天就又恢复了元气。

    她能笑着打趣新进山门的师弟师妹们,也能时常为幻小烟提供写话本的诸多灵感,甚至还能在师长口误时出言指正,然后被恪守规矩的子辰撵得满山跑。

    她似乎已恢复如常,但熟知她的人都明白她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她依然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只存在于她口中的爱人。

    青丘国如今已不仅仅是狐族的地盘,因先前的动荡,慕名前来的妖众越来越多。青丘也抛弃了长久执守的血统之论,以才举能,不是狐族也可在此混个一官半职。一时间青丘国风头无两,与玄门分据黑河两侧,隐隐成势均力敌之态,倒是促成了可以眼见的的长久和平。

    局势稳定后不久,国主尘意顿感天命将至,开始着手退位一事。他把权力逐渐下放给了次子烛离,交由长女云曦辅政。尽管在之前制止两族大战中烛离体现了惊人的胆识,但他这儿子的性子他清楚得很,贪玩爱闹,没人严加督促是成不了事的。云曦做事细心但胸无大志,也难当大任。

    他不免有些怀念自己的孪生弟弟,若是长岚能留下个一儿半女,未必不会更有出息。

    所幸还有弦歌,她陪伴的时间仅次于他的亲生孩子,也受了他诸多教诲。在他的盛情挽留下弦歌留在了青丘,留在了这个养育她,照料她,胜似她故乡的青丘。

    广寒门在素影辞去门主之位后声望一落千丈,辰星山逐渐成了求仙问道者最心向往之的仙门。其余门派也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各路术法皆有其用武之地,不再只执杀之一道。

    大师兄子辰更忙了。他于修行一事天赋实在不高,能升到七星全仰仗他刻苦修炼,迈入先天境后修为增长就非后天努力可弥补。凌霄说人各有长不必介怀。子辰心态也好,既然修行艰难,他便多做些他擅长的事。教导引领师弟师妹就是他最擅长的,他也心甘情愿,将辰星山上上下下的俗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子月说他这爱操心的性子还是改变不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自己的修为都要盖过他了,不若等她做了掌门,再让他来当俗务长老。子辰笑笑没有反驳。

    凡间那边,七绝堂的业务开展得如火如荼。花报凭借先前玄妖大战中出色的表现,一跃成为平民百姓最喜爱的刊物,他们虽不懂修仙求道和神鬼妖魔之事,但花报不论贵贱一视同仁,在上面什么都可以看到。

    为凤千朔提供首刊情报和手抄幽冥赋译本的雁回顺利入股,花报的获利日后都将有她的一份分成。除此之外,天曜也无偿提供了灵龙心法,虽按他要求只售成本价,但对花报名望也是大有提升。现在玄妖人三界的生意,七绝堂都能做。

    凤家在永州的势头早已盖过了王家成为第一首富,还一直在飞速扩展。凤千朔夸下海口说要把七绝堂布满天下。雁回比他更开心,因为什么也不用她做,就可以分钱。

    灵龙天曜因在与伏阴一战中出力最多,神像被抬进了百姓新建的庙中。从此他要聆听来自人族妖族数不清生灵的愿望,并为他们提供祝福。他再也过不上前半生在龙谷里那样无所事事逍遥自在的生活了,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一条社畜龙。

    萧家老太进城采买拜神,快老眼昏花的她一眼就认出了新立的塑像,问这是谁。庙中的香客答她这是龙神天曜,祈祷可保佑平安。萧老太欣慰地笑说原来他叫天曜,他是我的孙儿。

    旁人只道她孙子出走后受不住打击疯了,直到某天一个自称阿福的少年重回铜锣村。

    两年后,雁回于刚过二十岁生辰之际练功大成。她用灵力逼出护心鳞归还给天曜,在黑河边同亲朋好友们挥手道别,只留给他们一个洒脱的背影。

    没有人为此感到悲观或神伤。

    因为她说,等我回来。

    ……

    自他魂归这片万籁无声的无光永夜后,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不介因果,不入轮回,灵魂永生永世飘荡于生死交界。陪伴他的只有无边无际无望无尽的虚空,和幽囚魂魄无时无刻不让他窒息痛苦的三千弱水。

    再没有不甘,他只觉得庆幸。能以自己的所有为代价,为她换来一个光辉灿烂的余生,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那些温暖足以支撑他渡过永世的茫茫黑夜。

    太久了,久到他已分不清时间的流逝,久到他快要忘了自己是谁。直到光华斩开他漆黑的世界,粲然明亮,灼灼生辉,一如当年在迷雾森林,雁回决绝地、坚定地,破开重重雾霭荆棘,奔向身陷囹圄的他。

    她的身后,是破晓的万丈柔光。

    他还记得那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雁回在光里拥抱了他,搂住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诉,尽管此时的他已经感受不到她的触碰,看不清她的瞳眸,也听不见来自她的声音:

    “白晓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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