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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琴番外

    出院后,李如阳连续几天窝在家里没出门。

    每天早上起来做套健身操,下午看看书练练字,到了饭点做些爱吃的犒劳自己,傍晚时分雷打不动地披上一件外套下楼扔垃圾,把池飞墨周引棠苏榕那些人全部抛之脑后,清闲又自在。

    这天下午,日暮西沉,天际像刷了一大片橙黄的水彩,几抹橘粉色的晚霞逐渐暗淡,街道的路灯次第亮起。

    住在附近的林予琴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走走停停想着心事,等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李如阳家楼下了。

    林予琴原地站定,思绪坠入某些回忆当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李如阳披头散发穿着双毛绒拖鞋下楼扔垃圾时,看到她呆呆站在楼下,莫名其妙道:“来了?怎么不上楼?”

    林予琴冲她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回答得似是而非:“不用上去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的。”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如阳放下手里的垃圾袋子,不满地抗议:“虽然我没工作但偶尔也是会出门的,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在。”

    林予琴笑了笑没有反驳,陪她走到垃圾分类处,一路上安静聆听李如阳的嘴吧不住地絮絮叨叨。

    她问她今天要不吃完饭再走吧,说她爱喝的咖啡好像喝完了今天要不先喝茶吧,想到有部新出的电影说要不要一起看……

    原路返回到楼下时,她目送李如阳走到电梯旁,自己在楼栋口的大铁门前停下脚步。

    李如阳转头看到她没跟上,一脸疑惑,林予琴解释道:“我等下有个约会,就不上去了。只是刚好走到这,就过来了看看。”

    “哦……”,她恍然般点头:“是工作吗?”

    林予琴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温声答道:“不是,是一些杂事要解决。”

    “那我回家啦,拜拜~”

    “小葵。”

    林予琴忽然叫住她。

    “嗯?”

    “谢谢。”

    她温柔地望着李如阳。

    李如阳先是一愣,随后误以为听懂了她的意思,惊讶地小跑两步走到她面前:“我还只跟小华说过,她告诉你了?”

    林予琴有一丝困惑, “是……什么事?”

    她并没有从方若华那听到什么消息。

    “帮你还房贷啊,池家不是给了我大笔赔偿金么,我现在用不到又不会理财,不如把你的房贷还了,可以省不少利息呢!”

    她哭笑不得:“是这样啊。”

    “你不知道?那你谢啥?”

    “没什么,”林予琴心头的阴郁所剩无几,难得绽放灿烂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了。”

    李如阳歪着头,感觉她今天和以往有些与众不同,过了几秒,不明所以的她没再去深究,只是跟着弯弯眉眼乐呵道:“好吧。”

    西餐厅。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林予琴早早落座。

    桌上摆好了两套整齐的餐具,中间摆放着一束浅黄色香槟玫瑰。伴着舒缓悠扬的钢琴声,她抿了一口红酒,但并不是细细平常,只是单纯润喉。

    她无聊地晃晃玻璃杯,色泽艳丽的液体随之如丝绸般跃动。

    不知道事情谈完来不来得及和她一起看她说的那场电影。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映出林予琴的脸,她与小时候的长相差别不大,气质却大相径庭。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冷漠寡言的沉稳律师,中间隔着的是一段天堂到地狱的岁月,十几载的跌宕人生足以令她脱胎换骨。

    曾经的林予琴也是一个家境优越、拥有父母百般疼爱的小公主。

    在其他小朋友假日只是去游乐园公园玩滑梯野餐的时候,她早早出国见过了别样的异国风情和热带海岸;在小学生满大街疯跑撒野的年纪,她已初具优雅大方的气质,在舞台上弹琴跳舞闪闪发光,引得别的女孩子羡慕不已;在同龄女初中生们讨论更喜欢哪个流行歌手收藏他们的海报时,她可以乘坐飞机去异地看喜欢的歌手开演唱会,和真人在后台握手合影。

    初三暑假,正当她满心欢喜地设想自己未来高中三年的校园生活,拥有的一切却都变为泡影。

    因为噩梦降临只需要一瞬。

    她的父亲投资失败,亏空巨大导致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他们从光鲜亮丽的富裕家庭沦落为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为了偿还债务,林家变卖了所有财产,发现无力还清后,她的父母带着她搬到紫京市生活,以躲避债主讨债。因此,她只能放弃心仪的高中,在一所普通高中度过她的高一。

    林父想东山再起,每天在城市里兜兜转转研究创业方向,收入极不稳定。没了经济来源,林母也只能选择自己做饭做家务,这对于过惯阔太生活的她是非常痛苦的折磨,生活上所有事情全都要从头开始,刚开始他们还能互相鼓励彼此。日子一长,见再起无望,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开始争吵不断。

    林予琴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她不爱说话了,也很少笑,整日关在窄小的房间里看书做作业,墙壁背后时常传来父母一清二楚的埋怨争执的声音。

    林父的事业没有起色,夫妇二人的矛盾愈演愈烈,创业失败,林予琴上高二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搬到更破更远的地方居住,她再次转学进了新的高中。

    新学校走路去要一个半小时,她每天很早起床去上学,晚上很晚才到家。其实家门口就有公交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学校,但她从来不坐。

    省钱是一个原因,另一个是她情愿走五公里的路,也不想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多呆一分钟。

    林予琴在学校没有朋友。

    她冷淡、不苟言笑,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总是独来独往。

    成绩优异,和同年级的传说人物宋元明有得一拼;长相出落得很漂亮精致,加上周身疏离神秘的气质,激起了很多同学对她的好奇。

    不少男生给她写情书塞在她的柜子里,每天一早她的课桌上就会凭空多出各式各样的早餐,还在校门口拦住她的路要送她回家,学校里不乏喜欢有给女生颜值打分的好事男同学私底下将她评为校花。

    这些层出不穷的事例招来一些女生嫉妒,她们暗地里做些小动作排挤她,谁和她走得近,谁也会跟着被排挤。

    于是她被正式孤立了。

    到新学校才两个月,林予琴成了这里被讨论得最多的人。有个全校出名的校霸陈凌扬言要把她追到手,他的做法就是光明正大到她的班级门口堵住她,非要把情书塞到她手里,要她答应做他女朋友才让她走出教室。

    林予琴想从正门出去,他先一步堵住正门,想走后门时,他又跑到后门堵住去路。

    她面无表情对陈凌道:“让开。”

    校霸嬉皮笑脸,恬不知耻答道:“不让,除非你同意做我女朋友。”

    班上的男同学跟着起哄。

    她嫌恶得不行,沉着脸打算把那两个字重复一遍。

    “让开。”

    这次不是她开的口。

    站在教室门外的李如阳平静说道。

    林予琴越过那个堵在她俩之间的男生淡淡看了她一眼。

    男生不耐烦地嚷道:“你不会走后门啊!”

    “我乐意走哪个就走哪个,再不让开小心你的手。”

    李如阳一点不怵,迎着他的目光懒懒掀起眼皮盯着他,语气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陈凌在班上的朋友见情况不对,上前把他拉到旁边,门口没了拦路狗,李如阳和林予琴一进一出擦肩而过。

    他的朋友对着李如阳的坐回座位背影指指点点:“算了陈凌,这个女的不好惹,听说她在高一时班上有几个人放学拦路想揍她结果被她一个人揍趴在地上。”

    “还有那个和她关系很好的,你知道的吧,就是同级那个散打冠军……”

    校霸的气焰削弱下去,嘴上却还不忘逞能:“哼,有啥好怕的,这次不跟她计较是我善心大发了。”

    林予琴回到教室,发现他把情书压在自己的书下,想也没想,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得知此事后的陈凌恼羞成怒,天天吵得她不能静下心学习,还偷偷跟踪到她家去。他发现她的家庭条件很差,立马像是得到什么惊天机密般,狠狠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你们猜她住哪?老破小!益和小区最里面的那栋,她家门口被泼了油漆,脏得咧!她妈还跟别人吵起来了,别人说她家欠钱不还,啧啧啧,她装得跟个大小姐似的,整天摆一副别人欠她二五八万的臭脸,原来她才是欠钱的那个,哈哈!”

    在他的宣传下,这些事很快传遍学校,不管林予琴走到哪里,总有人带着意味深长的视线探究她,或嘲笑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一天中午,她被陈凌和他几个朋友堵在学校食堂的后面,这里地方隐蔽,很少有人会来。

    他们把她围成一个圈,陈凌突然上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她嫌恶地拍开,厉声喝到:“我会去告诉老师!”

    他满不在乎,反倒更猖狂了,嬉笑着说:“欸~你有证据吗?”

    说完又冷不丁上手掐她了下的脸。

    “手感真好!”

    林予琴羞愤交加,她不理解,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却会遇到这种事。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世界的丑恶,没有能自救的手段,像头困兽,只有在忍无可忍时爆发出一声:“滚!”

    显然这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对于陈凌几个而言不仅不痛不痒,更激起了玩心,他们哄笑着更靠近了她一些。

    “你们在干什么?”

    闻声,几个人扭头齐刷刷望过去,李如阳站在他们后面。

    陈凌火了:“妈的,又是这个女的!”

    他朝李如阳迈开步伐,有个人如风一样拐进角落里,撞上李如阳。

    “嘿嘿,抓到你了!”脸上五颜六色的方若华不怀好意地伸手勒住她的脖子,下一秒意识到周围有别的人,她抬眼环视一圈,看到几个学校里出名的好事分子,再看看林予琴,立刻明白什么情况,皱起眉头道: “闲杂人,你们又要搞什么?”

    虽然方若华顶着一张大花脸,但她依旧是方若华。

    陈凌脚步顿了顿,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朝另外几个人扬扬下巴:“散了散了。”

    在经过方若华时,最后一个走的陈凌被她揪住衣领,霸气侧漏:“问你话呢!”

    李如阳懒洋洋道:“霸凌嘛~”

    林予琴贴着墙壁站着,冷冷看着他们像鸵鸟似的不敢大声说话,没由来地觉得委屈,鼻尖泛酸,眼角有点红。

    李如阳注意到她,跟方若华介绍道:“她是我们班上新来的转学生。”

    然后指了指陈凌,“这家伙八成是写情书被拒绝恼羞成怒了。”

    方若华拽着他的衣服推了推:“那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李如阳:“长得太差,明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方若华:“什么年代了还搞堵人那一套。”

    李如阳:“是只卑鄙的癞蛤蟆。”

    方若华:“叫他道歉吧。”

    李如阳:“要不揍他一顿?我觉得他不会改,干脆打到他怕得了。”

    她们一唱一和说着。

    陈凌心里很是不爽,可又不敢吱声,毕竟光是一个方若华他就打不过了,另一个战斗力成谜,但至少能打三个他。

    不情不愿道过歉后,她们才放他走。

    林予琴抿唇轻声道:“谢谢。”

    李如阳耸耸肩, “他们没什么能力,全是欺软怕硬的,下次他们再这样,你就比他更无耻就行。”

    她眨眨眼,有点不明白。

    “他要是再调戏你,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他裤子,让他光屁股游街示众!”

    林予琴沉默了。

    她……应该做不到吧。

    挂在李如阳身上的方若华表示反对:“你不要教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

    “哪里奇怪了,这些人是讲不了道理的,”李如阳板起脸说道:“你越不反抗他们越以为你好欺负,以牙还牙是最管用的,不容反驳。”

    说完,她朝林予琴投去一个求同的眼神,林予琴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她对这个同班同学只有一点印象。

    李如阳。

    林予琴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没多久,陈凌又来纠缠她,这次是在操场。

    想到李如阳说的话,林予琴双手稍稍抬起,在他的腰处扫了几眼,感到困难重重。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奇怪的事。

    眼看陈凌得意得不行,焦灼之下,林予琴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小半步,却忽地看见李如阳。

    她在陈凌的正后方,神不知鬼不觉从他背后靠近。

    林予琴亲眼目睹她以迅雷不及掩耳扯下他的裤子,把他放倒后捡起裤子就跑,边跑边大喊:“芜湖~有人裸奔啦!”

    接着把裤子抡了几圈抛到树枝上。

    剩下风中凌乱的林予琴和把上衣往下拉长的想追又不敢追的陈凌傻愣在原地,以及一堆路过看呆了的同学。

    *

    教导处。

    “他骚扰女同学,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三个不出所料被叫去问话,李如阳面色凛然地回答了教导主任的问题。

    主任虽然清楚陈凌确不是什么好学生,但对她的做法也感到无奈:“那你也不能去扒他裤子吧,像什么样?!”

    “他要点脸就不应该纠缠别人,不纠缠别人就不会丢人。”

    陈凌恨恨地瞪她一眼,察觉到的李如阳回敬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最后,主任象征性批评了李如阳两句,把她和林予琴轰了出去,单独留下陈凌训话。

    当然,检讨还是要写的。

    回教室的路上,林予琴与李如阳并排走着。

    “李同学……谢谢你。”

    “我说的吧,只要你不怕他们,他们就伤不到你。”李如阳摆了摆手,自顾自加快脚步走进教室。

    林予琴还在踌躇要不要正式认识一下,没想到对方越走越快把她撇在后头,她的话在喉咙酝酿许久,只差一点就蓄足勇气开口了。

    李如阳渐远的背影令她生出可望不可及的念头来。

    林予琴莫名感到失落。

    大概是教导主任的训诫和李如阳的行为起了作用,陈凌没再死皮赖脸找她。

    学校的事解决了,林予琴的家却散了。

    她父母十几年的婚姻最终以一地鸡毛的惨淡离婚收场。

    她的父亲在夜店买醉时认识了一个大他十来岁的富婆,富婆看上了他,愿意帮他还清剩下的债务,不过前提是他必须离婚且女儿不能跟着他生活。

    林父没有犹豫,在贫穷的最底层体验过后,他无时不刻不怀念以前养尊处优的日子,尊严已不值一提,亲情也可以放弃。

    林母和他歇斯底里地大吵一架,她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她的母亲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和撕心裂肺的叫喊充斥她的耳膜。

    即便如此,林父仍旧无动于衷,他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精英人士了。时间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他和林予琴记忆中的会抱着她举高高、读故事书哄他睡觉、在她犯错时柔声安慰的父亲几乎没有重合的地方,有的只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麻木地看着林母又哭又笑,倒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分给林予琴一个眼神。

    林母,不,或许叫她穆秋更合适。

    穆秋不得不出去找工作,现在这个破旧的房子是租的,要是找不到工作交不起租金,她们母女将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可自从大学毕业后就结婚嫁人做起了全职太太的穆秋既无工作经验,脏活累活又干不来,基本不会有人愿意雇佣她。

    为了帮她减轻负担,林予琴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即使如此,穆秋依旧很难忍受现在的境遇。慢慢地,她学着林父以前的恶习去酒吧酗酒,后来发展到夜不归宿,又或是喝得醉醺醺的深更半夜回来发酒疯。

    她偶尔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会全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嚷嚷道:“要是没有你,我就可以去找个男人嫁了,不用过这种苦日子。”

    但话一出口,立马清醒似的噤了声,屋内回到静悄悄的状态。

    每次林予琴似乎都没有听到,只是静静在狭小的厨房给她煮醒酒汤。

    某天,林予琴放学回家,客厅地上散乱着一堆购物袋,她心里一惊,看到母亲穿着新衣服出来,灿笑着转了个圈问:“怎么样,好看吗?”

    “你哪里来的钱?!”

    穆秋没有在意她质问的语气,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我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出手阔绰的男人,他给我买的。你爸以为只有他有人要,哼!好笑!我随便去酒吧晃一圈,上赶着给我花钱的男人多得是。”

    这话不假,穆秋年纪将近四十,但看着只有三十出头,林予琴的标致基本是遗传了她的基因,她的相貌自然是不差的。

    林予琴垂下眼睑,说:“依靠别人不会长久,他们可以随时不要你。”

    穆秋被她戳中痛点,把手里的新裙子甩在地上尖声叫骂起来:“你怎么不去对你爸说这些?!他连你都不要了,我好歹还养着你呢!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于是林予琴不再说什么,只是冷眼旁观她不断搬回来新的衣服新的鞋,化妆品手提包,随她彻夜不归,第二天带着浓烈难闻的酒气回来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眼看她浑浑噩噩,林予琴却难以指责。

    她深知不是每个人都能清醒地面对现实,如果清醒太痛苦的话,有时候选择逃避未尝不可。

    尤其是穆秋过去宛如生活在一个色彩斑斓的梦境,所以她才会更沉溺在幻想的世界里。

    一段时间后,林予琴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回到家里,穆秋破天荒的在家,等她进屋才发现,屋内不止穆秋一人。

    有个陌生中年男人和她紧挨着,听到开门声,穆秋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不自然地向男人介绍:“这是我女儿。”

    那个中年男人顺势看了林予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女儿长得跟你真像,不过没你好看。”

    “哎呀~你真是的!”林母心里乐了,咯咯直笑。

    他们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林予琴进了房间关上门。

    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母亲为她做的够多了,如果能遇到一段新感情,也许能给与她失败的人生一些希望吧。再者,人本来都是独立的个体,在作为她的母亲之前,她先是一个女人,她没权权利阻止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前提是,那个人得是个良人。

    一个月后,林予琴生病请了病假在家休息,傍晚时分,她听到敲门的声音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以为是母亲忘记带钥匙,开门一看,是那个的中年男人。

    短短一个月,他来了好几次。

    男人站在门口和善地笑笑:“你妈妈呢?”

    “……还没回来。”

    “可以让我先进去坐会儿等她么?”

    林予琴没多想,把门缝拉大让他进屋,给他倒了杯水。

    他接过水,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问:“今年读高几了?”

    “高二。”

    她眼皮沉重头昏脑涨,没心情和他聊天,随便他在客厅呆着,自己转身回房。

    身后的人见她转身,立马站起来悄然接近,在她推开房门时从背后猛地抱住她。

    林予琴被吓到了,因为生病而苍白的小脸更加没有血色,扭动身体拼命挣扎。

    “放开我!”

    男人亲昵地将头在她的长发上蹭了蹭,贪婪呼吸着少女的清香,“我那天说的只是敷衍你妈妈而已,其实——你比她漂亮多了。”

    挣脱不开束缚,她凄厉地叫喊求救,见状,男人赶紧安慰她,语速很快:“你们母女在这里生活很辛苦吧,要是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接你和你妈妈去住别墅,要不要?”

    “混蛋!放开我!我要报警!”

    林予琴狠狠踩了一下对方的脚,在对方松开手臂呼痛时跌跌撞撞往门口方向跑去。

    他一把扯住她的长发把她强拽回来,林予琴把能抓到的东西全都用力砸过去,逼迫对方松手躲闪。他虽然松了手,却挡在门口,并且张开双臂逐渐逼近她。

    林予琴边警惕地往客厅的窗台退去,边竭力大声呼救,以期望求救声最大限度能被邻居听见。

    男人脸色一变,飞身扑过去阻止她。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她想抓住这一线生机,然而“救”字刚冒出来,就被紧紧捂住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三声过后,门外的声响消失了。

    林予琴头一次感到绝望,极度的痛苦和恐惧弥漫在她的心头。

    哪怕是家中生意破产,遭到同学刁难,家庭四分五裂,她也从没有放弃过,即便孤身一人她依旧清醒、坚强、毫不逃避地走到现在。

    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迎着刺眼的阳光,林予琴最后往外望了一眼。

    浑身一震,然后像濒死的鱼一样感到浑身疲软,手指慢慢放开窗沿,身体靠着墙渐渐滑了下去。

    她放弃抵抗,任由他压着坐到了地上。

    就这样吧。

    没有人会来救她。

    刚冒出这个念头,门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撞开了。

    金属零件崩断弹落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异常清脆。

    巨响使得二人齐齐抬头,在落日朦胧的光芒下那张脸隐隐约约,林予琴努力张大眼睛,瞪得眼角发酸才看清来人的脸。

    那张脸不属于任何一个她能想到的会来救她的人。

    李如阳缓缓跨过杂乱不堪的客厅,看着慌忙分开的男人和林予琴,神色平静,好像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叔叔你好,老师让我来给林同学送笔记和作业。”

    她脆生生的嗓音不起一丝涟漪,左手抱着作业和学习资料,站在他们面前。

    然而,林予琴头微微一斜,瞥见了她背在身后的右手。

    那只手里握着一个破碎的翠绿色啤酒瓶,长短不一的尖角闪着冷光。

    *

    哒哒的高跟鞋从背后传来。

    林予琴拉回思绪,放下手中的红酒杯,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来人径直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穆秋劈头盖脸质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不是给你生活费了吗?”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现在你有本事了不需要我了,连跟我说句话都觉得多余是吧。”

    林予琴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穆女士,不要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吧,你欠了多少钱?”

    穆秋一愣,“穆女士?好啊!敢情你是嫌弃我这个妈了觉得我是个累赘是吧?我告诉你林予琴,当初你爸不要你,是我把你拉扯大的!要不是我你能考上大学当上律师?你能有现在?!”

    面对她的咄咄声势,林予琴并不退让,冷道:“大学?大学是我自己考的,上大学的费用是我借助学贷和打工挣的,我朋友怕我挨饿受困,还要忧心直接给钱会伤我的自尊,想办法隔三差五给我买吃的用的帮我省开□□个时候你在哪?你在酒吧寻欢作乐和别人醉生梦死!”

    望着对面,她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时会愤怒、会心痛,可真正说出口时她的心里反倒宜昌冷静,甚至感到一阵轻松。

    穆秋老了,岁月没有过多眷顾她,如今的她看不出从前艳丽姣好的容貌,有的只是精心妆扮但抵不住皱纹横生浮粉严重的脸,鲜艳的口红衬得一道道唇纹更深更暗,即便穿着高级品牌的衣服也掩盖不住苍老的气质。

    穆秋几乎不敢相信一向顺从的女儿会违抗自己,嘴唇不住地颤动:“你是怨我对你不够好?”

    林予琴不想再纠缠下去,不耐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还钱。以后我只会定期给你生活费,多的一分没有,你想过挥霍的生活就自己去挣。”

    听到她不打算再帮自己承担奢侈品的开销,穆秋慌了:“林予琴!你出息了,给点钱就想打发我自生自灭,你是想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吗?!”

    林予琴不置可否,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没有直接作答,“你还记得你离婚以后搭上的那个男人吗?”

    穆秋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怎么了?”

    “我跟你提过吧,那件事。”

    *

    后来,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李如阳背后藏着什么东西,他的眼神开始有些畏惧。

    畏惧的主要来源不是她背后,而是她本人。

    没有表情,不笑不怒,眼睛一直紧紧跟着他,身体在他移动的时候也跟着转动,静如死水的面庞始终是正面对着他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瘫软在旁的林予琴也察觉到那种不正常的气氛,屋内明明有三个人,却无人吱声,一片死寂。

    那个男人是后退着出去的。

    令人发麻的鸡皮疙瘩和盘旋在心头的危机感促使他时刻警惕地盯着李如阳,不敢转过身去,仿佛只要他转身的功夫就会被野兽扑上来撕咬一般。

    他就这么和她面对面倒退出了门,慢慢拉开一段距离后才仓惶着离开。

    林予琴如获新生,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满脸湿凉。

    李如阳陪了她一个晚上。

    第二天母亲回家看到一地狼藉,林予琴告诉她实情,换来的是穆秋一脸不相信。她认定这是入室盗窃,庆幸地说还好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给人偷,接着抱怨门坏了又要花钱找人修理。

    穆秋想起了她所指的事,勉强地笑笑,“你是在怪当时我没有相信你吗?”

    服务生端着菜品过来,小心摆在她们的餐桌上。

    林予琴没有立刻回答。

    等上完菜,她定定看着穆秋:“我当时,看到你了。”

    在逃到客厅的窗台时,明亮的光线闯进她的眼睛,一刹那,透过生锈的护栏,她看到她母亲的身影在楼下徘徊。

    穆秋顿时面如死灰,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动弹不得,林予琴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看见她握着餐刀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所以,你不用再和我谈母女关系了。”

    林予琴慢条斯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越过餐桌在穆秋脸颊旁轻声耳语:

    “你怎么就没发现,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再没喊过你一句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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