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病床上的人感受到一片耀眼的白光,长如蝶翼的睫毛不停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茫虚浮的目光四处探寻,看见床沿正有一堆人俯身惊喜地望着他。
爸妈,莱哥,小袁,青松,哥,还有……
视线环绕一圈,最后停留在李如阳的脸上,迟迟不愿移开,连眼皮也久久才眨一下。
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飞墨,你清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中了池飞墨的笑穴,他神情放空了一会儿,接着吃吃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徐月一堆关切的话哽在喉咙,无奈地扶额。
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真的是,眼睛恨不得要贴人家姑娘脸上去了。
没乐呵多久,见她的腰上多了一只男人的手,池飞墨的笑直接凝固,不满地瞪着手的主人,“哥!你手往哪放呢?!”
周引棠不予理会,低头对李如阳道:“嗯,看来他没什么事了。”
徐月在枕头边上捶了下,算是打在池飞墨身上了,又气又笑,“臭小子!害我守了你一夜!白担心你了!”
“妈!我没事啦。”池飞墨沙哑嗓子嚷着。
他有点难为情,这儿毕竟有一屋人呢,大庭广众的挨老妈的训多不好。
更何况她也在。
他又去看李如阳,对方对他歪头笑了笑,他迅速收起龇牙咧嘴的表情,回以灿如春花的笑容。
看他精神饱满的模样,李如阳的心终于稳稳落地。
直起身体,视线凑巧对上站在病床另一头的徐青松,发现他有点失神望着自己。
徐青松似乎意识到行为不妥,冲她抱歉笑了笑,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刚才见到徐青松火烧火燎进来病房探望池飞墨,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他会来。等到周引棠先和他打了个招呼,给她作了简单介绍,才知道徐青松居然是他和池飞墨的表兄弟。
想到徐青松和徐月是一个姓,那么他不外乎是他们舅舅的儿子了。
大家都在对池飞墨嘘寒问暖之际,门房被不轻不重敲了两下,众人回头见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进来,最后一个是方若华。
“小华?”
方若华对李如阳露齿一笑算是回应,“同事来做笔录,我是跟着顺道过来看看的。”
她毫不客气地用手肘戳了戳李如阳,一路戳一路把她逼到墙角,阴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了?嗯?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我要不是早上去上班看到周明礼人在里面,你指不定等到猴年马月才告诉我呢。”
李如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她忘了。
方若华不吃她这套,正要说教,有个人粗鲁地拽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开。
“你对小葵干嘛呢?!她才刚脱险少唠叨一堆有的没的,闪边去!”
只有宋元明会对她这么说话。
宋元明对方若华的抱怨充耳不闻,认真检查了一遍李如阳的体表器官全不全,李如阳由她摆弄了一通,她亲自确认无恙后长呼了口气。
“真是太危险了。”
方若华在一边呛她,“你更危险,眼睛下面俩茶叶蛋都快掉下来了,快去休息吧。”
得知事情后方若华第一时间通知了她和林予琴,然而宋元明就在医院来得比她还晚,估计是刚下了夜班跑过来的。
李如阳趁她们斗嘴的间隙从角落逃脱出来,周引棠把她拉回自己身边,这时,一个正装打扮的年轻男人象征性地敲门后朝他们走过来。
他对周引棠低眉颔首,恭恭敬敬喊了声“周总”,把手上的印有大牌服装标识的袋子递给他后就走了。
周引棠把里面全新的女士大衣拿出来,对她道:“你的外套脏了,穿这件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灰色羽绒服,确实有些脏兮兮的,上面还有池飞墨干涸的血迹。
没有推辞,脱下来换上了。
在她扬起询问的表情时,他心有灵犀般回答道:“他是我新招的助理。”
李如阳套上外套,挑眉问:“你不是——”
不是不能接受同性靠近吗?
周引棠微微一笑,替她整理衣领,“总要克服的,而且,身边同龄女性太多我担心容易引起误会。”
她内心咯噔一下,十分怀疑上次住院时和方若华的谈话被他听到了。
二人登对的画面让边上躺着做笔录的伤患觉得十分碍眼,时不时捶捶床板试图扰乱。
宋元明偷偷拍下来发给了苏榕,对面很快回复了“马上”两个字。
方若华揽住她的肩膀,好整以暇道:“在汇报啦?”
她一脸是又怎样的表情,“我就站苏榕和小葵,你有意见?”
“不敢,不过我站的跟你不一样。”
宋元明好奇问她:“你偏向谁?”
“说不好。”
她斜倚墙壁,望了一圈屋内的人,周引棠低头跟李如阳耳语,池飞墨的眼珠子瞪着他们的方向,徐青松和池家夫妇谈着话,偶尔拿眼飞快扫过他们。
九点过一刻,林予琴和苏榕一前一后赶来。
介于他们都不是来看望病人的,因此病人气呼呼的要他们走人,特别是最后来的那个男的。
对他的要求视若无睹的两人首先查看了李如阳的情况,林予琴放下心后倒没再说什么,而苏榕则是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回家。”
池飞墨比周引棠反应更快,他差点就要从床上蹦起来,动到伤口痛得表情扭曲后又被莱哥他们按回床上,无可奈何指着他:“苏榕你干什么!她是来看我的你不能带她走!你这是趁人之危!”
李如阳对苏榕轻轻摇头。
他只好沉着脸在这里陪她,当然,手是不可能放开的了。
先不说周引棠脸拉得老长,床上的人吭哧吭哧翻了个白眼,“那个无关人士请出去。”
气势生龙活虎得不像刚出手术室的。
李如阳在苏榕的困惑之下抽出了手,径直出去了。
池飞墨紧张地喊:“不是说你!”
“我知道,我是去上洗手间。”
他干巴巴哦了声,没憋住,说道:“那你早点回来。”
边上的几人满脸写着无语。
她暂时走开后,宋元明和苏榕在聊着什么,周引棠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池飞墨也消停了。
角落里,方若华看林予琴一脸平静,用玩笑似的口吻说:“竞争压力挺大的,不是吗?”
林予琴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释然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给她带来麻烦,不会让她感到疲惫,我想成为的是她的港湾,她一想起我只会觉得安心,这样,他们就不可能争得过我。”
方若华扬扬英毛,觉得很有意思,“这是另一种方式的战斗宣言吧?”
“大概吧。”
没有人注意到徐月悄然出了病房。
她和从洗手间出来的李如阳打了个照面,把人拉到隐蔽处,“如阳,可以这么叫你么?”
李如阳觉得她的举动有些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安静站着等她把想说的话说完。
徐月下定决心似的用郑重的眼神看着她,不像第一次见时那么轻浮,“我想知道,你对飞墨现在是什么看法?”
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乎李如阳的意料,她间接使得池飞墨受伤,按理来说徐月应该不会喜欢她了,所以一时没回答上来。
徐月见状,换了个问题:“你讨厌他吗?”
李如阳想了想,缓缓摇头。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呃……阿姨你,是很好的人。”
徐月一下子显得高兴不少,她觉得这是个可以乘胜追击的机会,连忙道:“阿姨也觉得你很好,第一次见到你就非常非常喜欢你了,我们相处肯定会很合得来!怎么样?”
李如阳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这意思是——
“我是说,虽然飞墨那个小子不咋地,但是他妈妈做婆婆很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
她温和地笑了笑,表情一派松快,心里却没底。
这是她临时起意决定问出口的。
因为刚才那个场面让她意识到了非常严重的现实问题,摆在眼前的是个非同小可的修罗场,单凭她儿子压根别想指望胜出,只能她出马试试了。
“飞墨有告诉过你吗?”
她一愣,“什么?”
李如阳迎上她懵懂的目光,坚定道:“我有心理疾病,冷感症。他没说过的话,你可以先咨询专家,再确定要不要接受我会比较好。”
李如阳先行回到病房,和池飞墨等人告别后准备回家睡一会儿,池飞墨脸色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她大致明白他想说什么,对他承诺:“明天会来的。”
他才舒展开眉头,跟她告别。
苏榕早就不想呆在这儿了,和她一起出了病房,林予琴紧随其后。
在医院门口,苏榕和林予琴还起了争执,讨论是带她回谁家合适。
双方僵持不下,方若华拍拍林予琴的肩,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以小葵的人身安全为重,对比来看确实是苏榕家里更安全一些。”
林予琴最终还是妥协了,微微叹气,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同意她的看法。
站在离医院大门不远处的徐青松看着苏榕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李如阳上车,回忆起那个雨天,在初次讨论会结束后他把车停在星云的大门前,不禁喃喃道:“原来他是在等她啊……”
接完了电话的周引棠回来看到人不见了,质问了一圈才知道被苏榕带走了,气冲冲地离开。
人是追不上去了,只能暂且便宜苏榕一回,何况他有其他事得先去处理。
刚才的电话是他派去调查周明礼的人打过来的,下面的人说出了一个令他大为震惊的事实:告诉周明礼拍摄者的不是别人,是万青!
万青查出背地里使手段的人是恨他入骨的周引棠,在无力挽回自己的财产声誉、地位名望之后,他打定主意就算付出再多代价也要反从周引棠身上咬下一口模糊血肉来。
奈何今非昔比,他扳不动周引棠,只能退而求其次。意外发现了他和一个叫李如阳的女人关系暧昧纠缠不清,更关键的是她曾经帮过周引棠洗清罪名。
利用这个机会,他让人将这件事告诉了在胡茵娘家人帮忙下得以提前出狱的周明礼。
当时周明礼刚出来在酒吧买醉,知道后想没想就去超市买了把刀,几天之后,也就是昨天,他付诸行动下手了。
得知来龙去脉,周引棠竟有几分庆幸。
幸好万青不知道他自己的犯罪证据也是她收集到的,不然以他的狠绝毒辣断然不止会做到这个程度。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论如何,绝不能给万青翻身的机会。
他威逼利诱将万青的律师“请”了过来。
由于万青的判决还没出来,他目前的身份是未决犯,周引棠不能当面和他谈,既然如此就只能通过他的律师了。
他让那位律师转告万青,别肖想出来以后还能东山再起。
万青不会想到自己下的这招臭棋已经得罪了在医药业领域举足轻重的苏家。
苏家不会放过他,他同样不会。
万氏的客户马上就会知道这些事情,恐怕所有的订单都在取消的路上了。资金链一断,他历经几十年奋斗到如今所拥有的市场份额和庞大利润将会在他们的运作下被其他医疗器械公司蚕食,等待万氏的只有破产一条路。
另外,周引棠要求必须传达到位的最重要的一条是:希望他保护好自己。
万青那张年过中旬仍魅力不减的脸会在里面很吃的开,而他本人一定会时刻关注他的情况,说不定心情好还会安排人伺候好他。
后来。
据说万青听到律师的转述后失控地扑在铁栏杆上又撞又吼,满口脏话,形象全无,警卫人员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摁住。
至于周明礼,他刚出来就又犯了重罪,这次不可能再轻易出来了,周引棠只会用尽解数让他蹲得更久。就算假以时日出来了,他面临的下场不会比在里面更好。
*
住院第二天。
病房的门被人打开,池飞墨早就做好准备了,他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脸迎接李如阳的到来,下一秒看到来人脸瞬间垮掉,没好气道:“哥,你来了啊。”
周引棠脱掉外套搭在左手手臂上,走到床沿边拉开椅子坐下,“就这么不高兴看到我?”
“你说呢?我们可是情敌啊,肯叫你哥不错了。”
“我就是来跟你谈这件事的。”
池飞墨头一扭,故意不去看他,撇撇嘴,“我是不会退出的。”
“……飞墨,不要闹脾气,我是认真的。”
周引棠叹了口气,眉头微蹙。
池飞墨特别讨厌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自己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儿童,他是认真的难道自己就不是认真的吗?难道自己的爱情就可以拱手让人吗?
“哥,周家出事的时候我爸妈那么帮你,把你带进影视圈发展,为你正名介绍你人脉把你当儿子看,现在你还要跟我抢吗?”
周引棠眸光有些发沉,面庞线条生硬了几分。
“所以星云我给了小姨和姨父将近一半的股份,鼎力扶持你的事业,你闹出事都是我跟在后头帮你解决,这些是我们作为亲人间的守望相助,没必要扯进来桩桩件件分清分细。如果你真的不想退出,那好,我们公平竞争。”
池飞墨顿时回过头,眉飞色舞,笑得欠欠的,“好啊,那就公平竞争!不过姨妈和筝姐不是很讨厌她么,我妈可是很喜欢她呢,单凭这点你觉得我们两个她会倾向于嫁进谁家?”
这段话无疑是直接戳中周引棠的薄弱点。
他家里没有徐月那样对李如阳好到不得了的长辈,甚至相反,徐雪和周引筝两个人早就和她撕破脸皮,几乎没一起坐下来的可能。
他不免有些嫉妒池飞墨,从小他的家庭环境就很美满,他可以骄纵,可以任性,如今连所爱之人都能举全家之力去争取。
而他只有靠他自己赢得好感,实在是过于势单力薄。
能说的都说完了,身材颀长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挺直了背,低垂眸望着病床上的人。
他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如同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沉淀着不可捉摸的危险。
池飞墨先是发愣,而后敛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紧绷着脸不服输地用相似的眼神回敬他。
病房内气氛剑拔弩张,维持了一段时间,直至站起身的人一言不发的走出去才消止。
以后再见,彼此的首要身份不再是兄弟。而是情敌。
*
李如阳来的时候周引棠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当她推开门时发现池飞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仰面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看到又有人来后缓慢转了转眼珠子看过来,看到是她后眼睛顿时点上两盏明灯,闪闪发亮,傻笑道:“你真的来啦?!”
她点点头,张开双手表示是空空儿来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正常吃东西,就没煮骨头汤了。”
他带着几分羞涩移开视线,心里欢得不行,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你人来就行了,不用准备那些。”
望着池飞墨自己一个人在被窝里扭来扭去像条长毛毛虫一样,她感到好奇又费解。
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替人挨了一刀什么都没得到,怎么还能高兴到这个地步呢?
李如阳虽然打架还可以,从来没有受到严重的伤,但如果让她去拿命去救另一个人,她的理智很明确地告诉她。
她会犹豫。可能不会去救。
所以——
明知道有生命危险还奋不顾身去救她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扑过来的时候在想什么?
以周明礼方疯狂程度,那夜只她一人的话,她大概率很难全身而退。
等池飞墨自己躲在被窝里笑够了,抬眼瞧见她一脸古怪地对着她,不笑不语,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难题,表情认真严肃。
他赶紧问道:“怎么了?”
“为什么要扑过去?周明礼手上有刀。”
池飞墨沉默片刻。
“我不想你受伤。”
“?”
“我伤过你一次了,不能再犯错了,”他的思绪沉浸在前夜的事故中,近乎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没时间考虑,我想要是拦不住周明礼那个疯子,就跟他同归于尽算了。”
“遗产留你的名字是真的,你说不想见我,把钱都给你说不定你花的时候想起来会感谢我。”
“对了,你别有负罪感,也不要有吊桥效应,是我自己要做肉盾的,你跟之前一样对我就行了……”
他忽然想起来,闷闷改口:“哦,我忘了你有冷感症,吊桥效应应该不会出现在你身上的,这样……正好。”
李如阳默默走到病床边坐下,静静看着他,缓缓抬起手掌隔着病号服轻放在伤口处。他仿佛被点住穴位般身体一顿,噤了声。
“疼吗?”
那张嘴蓦地又开始喋喋不休,讲了一大堆话,以后不好露腹肌啦,幸好帅脸没事啦,爸妈唠唠叨叨啦,莱哥推通告不情不愿真是没良心啦,小袁没眼力见啦……
她一出神的功夫,对方嘴了一大圈人,最后再三安慰她真的不疼,真的不疼。
池飞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他不是很能忍痛的类型,她看到他脖颈上细密的汗珠凝结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滴倏地流淌进衣服里。
后来他说完了,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就突然安静下来,房间里久违地落了清净。
李如阳看到他抓着被子的修长手指越来越用力,揪出许多皱褶。
他的眼眶越来越红,泛起一层湿漉漉的水光。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微微张开嘴换气。
在漫长的寂静后,他终于忍不住去握住那只放在自己腹部的手,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嘴唇颤抖着,睫毛扑闪,两滴眼泪分别从双眸滑落,带着隐隐的哭腔开口。
“你还生气吗?”
“你还要我别联系你吗?”
“你可以捅我。”
“多捅几刀,我不喊痛。”
“不要叫我别联系你……”
他真的怕了,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做什么,像行尸走肉一样,家里人要他好好休息,可是他们不了解他眼前总会浮现出她的身影,白天和黑夜差别不大,睁眼和闭眼也是。
“你喜欢我哥或者是喜欢那个苏榕我都不反对,我可以做三的。”
“四、四也可以。”
听见池飞墨把惊世骇俗的话说得很是自然,李如阳受到了非常强烈的震撼,不由发愣,脸上写满了错愕。
爱情的能力这么强大么?
久久,她的心情恢复了平静,那人正垂一双勾魂摄魄的泪眼殷殷期盼与她对视,咬着下唇,却仍是要逞强扬起笑,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导致了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勉强允许你吧,等你好了以后。”
得到心仪已久的答案,某人瞬间容光焕发,眼里点缀了无数星辰般熠熠,觉得此刻如临梦境似的,连伤口的痛都感觉不到了。
一秒钟也没犹豫,池飞墨继续追问道:“可以联系你,那是不是可以去找你?”
“嗯?你不是就要出国了吗?”
他简直恨不得坐起来贴着她说话,有点委屈地说道:“因为你不想见我才出国的,你愿意我留下我就不去了。”
这么随便吗?
病房内静了一两分钟。
李如阳抬手放在他头顶上,他顷刻间温顺下来,眼巴巴望着她,由她随便揉乱头发。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应该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她听见自己用很轻的声音说:“那就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