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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妮想起五年级的时候妈妈带她和莉莉去游乐园,她们跳进一个美丽的池子,里头没有水,而是彩色的塑料球。她在欢笑中被吞没。不是溺水,她能踩到实体,只是那些球在不停滚动,就像今晚月亮面前浮动的烟。

    她急于寻找一个支点,然后狠狠地踩它两脚,恢复平衡。

    面对嘲讽,斯内普有足够多的经验,他不假思索地反击了面前这位没有外套的女孩,冷笑着问她是什么风把伊万斯小姐吹了出来。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佩妮早就注意到了斯内普手上的盒子,寒冷让肾上腺素飙升,她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飞快,一秒钟后她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和她一样的可怜虫。不,她才不愿意做最惨的那个。

    “是给莉莉的礼物吗?可惜你来迟了,波特先生送了一颗能够看到所有星座的水晶球。”

    “你见过水晶吗,斯内普?我还以为蜘蛛尾巷不会有这种东西呢。”

    斯内普绞着眉头,这副模样配上他的西服像极了科克沃斯小学的某位教导主任,佩妮忍不住要笑了,她似乎又回到了一年级,成为了一个靠碾压小甲虫获得快乐的小孩。不过斯内普显然不愿意做一只被人□□的甲虫,近乎是同时,他开始寻找佩妮的弱点。

    这一点也不难,在斯内普的记忆里,嫉妒向来是伊万斯小姐的代名词,甚至不用仔细观察。在斯内普心里,每一个女生嫉妒莉莉都是十分合理的,尤其是这个没有魔力,也没有红色长发的冒牌伊万斯。

    “怎么,伊万斯小姐是因为没有得到波特先生的关注而难过吗?也许伊万斯小姐这辈子都没能够收到来自异性的生日礼物吧。”

    很好,佩妮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挑衅而感到挫败,相反,她更激动了,斯内普的话使她的感知复归。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应该没有女孩会愿意收到一个头发油腻到像是在下水管道泡过的人送出的礼物吧。”

    “你以为没人能看出你喜欢莉莉吗?”

    对面短暂的沉默被佩妮理解为某种承认,她如同击剑运动员一般飞快地挥出了剑。声音不自觉抬高,她就快要胜利了。她大声地喊了出来:“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难道莉莉不能吗?她不过是不喜欢你罢了!”

    “没有人会喜欢你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谁。

    但很明显两个人都受到了刺激。

    “莉莉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伊万斯小姐。”路灯的钨丝因寒冷而闪闪灭灭,斯内普看不清女孩的神色,“显然你很喜欢莉莉的姐姐这个身份。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们根本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一点也没有。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嫉妒莉莉样子简直像是只发疯的巨怪。”

    恰好一阵强风吹过,冷气窜进佩妮的喉咙,有些干涩,连带着眼角也生出了痒意,她像是在为什么而流泪。肩膀的颤栗逐渐变为小幅度的抖动。

    斯内普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战斗,但周围只剩迷路的鸟干哑地叫着,预示这里不再是决斗台,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街角公园。路灯将伊万斯小姐的影子拖得很长,她脸上模糊的情绪在地面上被放大。斯内普有些无措,他上一次见到女人的眼泪是斯内普夫人被丈夫用一只酒瓶敲破了脑袋。

    或许这位伊万斯小姐还不能被称作女人,但今晚的她确实不再与斯内普印象中的幼稚面孔重叠。她穿着一件露着点肩膀的毛衣,斯内普不懂这种衣服存在的意义,艾琳斯内普一辈子不可能穿这东西。至于下面那条深色的裤子,它使她的影子看上去像两根笔直的火柴。金棕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不然会让人立刻联想到蜘蛛尾巷里那幢工厂宿舍门口贴着的画报。

    眼泪粘在脸上,风刮过来的时候冷意穿透皮肤渗入了佩妮的脑子。她下意识裹了裹衣服,这才想起来她根本没拿外套,于是她以一个响亮的喷嚏单方面结束了这场没由来的争吵。她主动为斯内普让了让路,自己晃荡到了一条长椅上。

    真可怜,再有一张报纸就可以盖着过夜了。

    面对突然熄火的炮仗,斯内普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再去试探能否再次点燃它,他调整了一下领结,迈步向伊万斯家走去。走了两步,脑中却浮现出了莉莉捧着一颗水晶球的模样。他当然见过水晶,斯内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巴掌大的魔法水晶球的确不是他床头那袋子金加隆可以换来的。

    莉莉喜欢波特吗?他不知道,不过他很清楚莉莉和自己只是朋友。那又怎样,西弗里斯,你依旧可以去为莉莉送上生日礼物,她邀请了你。斯内普抚摸着手中的礼物。可你拒绝了,以愚蠢的方式,不回信。伊万斯说得没错,你真可怜,竟然试图用这种小把戏试探莉莉,难道你以为莉莉会为了你而拒绝波特吗?

    “阿嚏!”身后一声被克制过但明显失败的喷嚏打断了斯内普的思绪。

    他回头与佩妮对视。她拧着脸,尝试用狰狞的表情驱赶他的目光。猫头鹰小姐,斯内普第一次认同某位布莱克,伊万斯小姐双手撑在长凳上,与猫头鹰傲踞地支着翅膀一模一样。她的肩膀向前凹着,导致锁骨直愣愣地显露出来,将寒冷具象化。

    佩妮冷极了,她恨不得立刻生出一身羽毛,尤其是肩膀,这件露肩的毛衣她再也不想穿了。不知道十一点到了没,布兰迪一定会嘲笑她离家出走不到一小时就灰溜溜地回去。

    突然一阵暖意淌过她的身体,像是罩上了一张羊绒毯,连着口袋里那枚胸针都开始隐隐发热。

    “伊万斯小姐不会是为了登上明天的科克沃斯日报而特意模仿流浪汉吧。”

    “走开,斯内普。你不会是给我施了什么魔法吧?”恢复了一点体温的佩妮又张牙舞爪起来,“我会死吗?”她毫不怀疑在蜘蛛尾巷长大的蝙蝠精是这种人,尤其当他背光站在自己面前时,那张脸几乎要融在那头黑发中。

    “假如你的脑袋没有被冻坏的话应该知道是我救了你,不至于让伊万斯夫人明天哭着去警察局。”

    “莉莉说你们在校外不能使用魔法。”

    “踪丝并不能追踪到这些魔力波动。噢,我想伊万斯小姐应该不知道踪丝是什么。”

    “得了吧,斯内普,你说的这句话和波特一模一样。”

    斯内普考虑是否要再追加一个噤声咒,让身边的人闭上她的嘴。

    愧疚感伴着温暖回归,佩妮有些不好意思再转头看坐在长凳另一头的斯内普,虽然她非常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去找莉莉了。

    远处的烟囱终于停止吐气,月亮不再于烟雾中躲藏,它静止不动,就像科克沃斯公园这张长椅上的气氛,一切都凝固了。保暖咒带来的热意干燥且松软,佩妮感觉自己正坐在燃烧的壁炉前,稳定的舒适再一次为她带来惆怅。

    她伤害了莉莉,也伤害了斯内普。

    要是布兰迪在就好了,她需要一些酒精,尼古丁也行。

    “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被石化了。”斯内普发誓他留在这里只是单纯因为不希望明天被警察敲开大门,作为某个失足少女失踪的最后目击者。

    “能帮我去瑞丝太太的杂货店买一包烟吗,就在左手边的拐角”,佩妮没指望她的要求能被答应,但没办法,“拜托了,斯内普,瑞丝太太认得我”

    见他迟迟未动,佩妮仍不死心,“你带钱了吗?或许可以用这个换一包烟。”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绿宝石胸针。做工上乘,斯内普合理怀疑这比波特准备的水晶球还要贵上一百加隆,麻瓜伊万斯小姐怎么会拥有这样的东西。好奇心驱使他接过了那块绿色的小东西。

    “谢谢,斯内普。”佩妮的手又贴回了长凳,她仰着脖子等待斯内普行动,小声嘀咕着,“真没想到。”

    刚才没有追加噤声咒真是个错误。斯内普恶狠狠地想。

    “你要哪一种,小伙子。”

    斯内普摸了摸口袋,掏出仅有的几个硬币,又收回了几个小的,“要四磅的。”

    “四磅的哪一种?”瑞斯太太把目光从电视机上移开,她转头看了看这位打扮略显正式的小先生,他似乎对于橱窗里的包装盒十分陌生,“是第一次抽吗,孩子,你成年了吗?”

    男孩冷静的模样打消了她的顾虑。

    “或许你可以试试这个,薄荷味的。”她指了指蓝白条纹的那一盒,转而继续观看赛马。

    没有手表,佩妮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快慢,自斯内普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还会回来吗?孤独让佩妮又有些想哭了。

    于是斯内普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脸上再次堆满眼泪的伊万斯小姐,他严重怀疑她的脑袋在浴缸里浸泡了起码一周,否则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他将东西丢到了佩妮怀里,佩妮的神情突然在悲伤与欣喜之前转换,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她翻了翻另一只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小盒火柴,斯内普没怎么见过这种麻瓜的东西,巫师只需要一个咒语就能让东西燃烧起来。而佩妮正在为自己急切的动作不好意思,她不想被误认为一个滥用尼古丁的坏青年,即使对方是她讨厌的蝙蝠精,于是她对着另一头的人轻声解释说这是她用来烫睫毛的。

    随后她咬住一根烟,将火柴沿着纸盒边缘滑动,在火光亮起的那一刻把头凑了过去。

    火苗徐徐地舔着烟的另一头,她停了一会,确认这根烟被完全点燃。电影里都是这么做的。她垂下眼睛,安静地等待。

    如此温驯的伊万斯小姐很不寻常,斯内普没忍住多打量了两眼,即使他坚持认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伊万斯小姐的睫毛。况且他离得太远了,什么也看不到,看来伊万斯小姐总是在做无用功。不过他能她看到被火苗打亮的侧脸。她脸上的泪痕随着火焰的抖动而闪光。

    人生的第一口烟并不如小说里写的那么呛人,佩妮在一片薄荷香气中放松下来,她自然地转头,“要来一根吗,斯内普。”好吧,看来她不良青年的名号要被坐实了。

    斯内普下意识想要起身躲开,因为伊万斯小姐吐出来的烟喷到了他的新衬衫上!好在薄荷味并没有那么难闻。他抬头,伊万斯像是在一片雾里。她大概是在笑,但好像仍然在哭。

    也许这位伊万斯小姐更需要他手里的那瓶安神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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