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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时分仍在工作的这只猫头鹰没有名字,它是霍格沃茨塔楼顶层的公共猫头鹰,姑且称呼它为毛团吧。根据它的外貌。

    由此可推测塔楼里有许许多多毛团。

    毛团已为霍格沃茨工作了十年,对于一只猫头鹰来说这算是奉献了大半辈子,不过它的工作很清闲,只在每年的九月才会加班加点,平日里鲜少有人麻烦它。有钱的学生们多半自带猫头鹰,那些家养的猫头鹰总是趾高气扬地在城堡外盘旋,炫耀它们刚获得的奖励。毛团不愿理睬它们,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它们能飞越英吉利海峡吗?它们认识麻瓜地界的路吗?它们不过是被豢养的宠物罢了。

    偶尔会有穿二手校袍的学生来麻烦它,请它寄一封信回家,他们的动作粗鲁极了,不得不说年轻人的礼仪真是差劲,他们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尊重。现在也很少了,因为每年都有新的猫头鹰被采购来,这是归禁林的守林人管的,他是个喜欢源源不断培育动物的人,这造成了猫头鹰棚屋里资源的短缺。

    毛团的笼子常常被其他毛团占用,它试图申诉,但毛团与毛团被看作一模一样的东西,因此它失败了。渐渐它习惯蜗居在角落,在饭点后假装散步,去饲料槽边溜达一圈,衔几只断腿的甲虫。

    去年的时候,还是前年,它记不清了,它不太有时间观念,对它而言,时间只是计量送货距离的刻度罢了,至于到底是哪一年是没有意义的,猫头鹰的寿命不过十几年。反正之前有一个男人委派给了它一个任务——去麻瓜世界送信。

    也许他正是看出了我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才选中的我,从那乱哄哄的猫头鹰棚里。毛团是这么想的。它很赏识那位黑发的男子,因为他无视了涌向他的,簇拥他的,啸叫着的那些傻子,而选择了睿智的它。

    毛团坚信睿智总是与沉默划等号的。

    今天不是它第一次来女贞路了,它已经很熟悉往返的路,因此丢下东西就挥着翅膀向北飞去。作为一名合格的信使,绝不会对委托人与收信人产生好奇。

    理论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狂风或暴雪都不可以。然而当冰冷的雪片落在它身上时它突然意识到,即使忽略时间,时间还是会毫不留情留下印记。

    它很冷。

    斯内普准备睡了,他很少失眠,因为他不常纠结,至少成年后是这样的。纠结是最没用的情绪。

    所以当伊万斯声音出现在他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卧在了床上,半只脚踏入了梦乡,可惜无论他的梦里是怎样一副光景,好的或坏的,他都被伊万斯小姐强行拖拽了出来。

    他敢肯定伊万斯正把她涂着指甲油的拇指按在那枚西可的图案上,所以她的声音才会像蒙上了一层布。她说他的猫头鹰快冻死了。

    他很想立刻同她解释,那不是他的猫头鹰,那只是霍格沃茨众多公共猫头鹰中没有姓名的一只,他并没有自己的猫头鹰,曾经有过,但毕业后不知所踪,毕竟也不会有黑巫师每天花心思饲养一只毛绒宠物吧。

    但伊万斯完全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总是这样,自说自话,他已经习惯了,几乎是任命般的起身去披罩袍,衣服布料相触,窸窸窣窣的,伊万斯的声音被摩擦得更小了。

    那就由她随便说吧,斯内普知道自己今晚必然是要去那里一趟了。

    “您听得见吗?库兰先生。”斯内普认为这种魔法通讯手段并不能百分百保留一个人声音的全部特质,伊万斯的声音通过金属传导后带有特殊的磁性,他清了清嗓子,回答了一句当然。

    “好的,好的,那就好。那我等您,”佩妮感觉自己在打电话,她像是嫌信号不好一般,反复重复着短句,“对了,别敲门,千万别敲门。不对,不要从正门进来,别从正门进来好吗。”她不想惊动哈利,准确地说是不想惊动那条狗,它过于灵敏了,也与哈利过于亲近了。“您可以从窗子那边进来吗?我房间的那个窗子,您还记得吗?”

    斯内普正在等待旋转楼梯来到正确的位置,他懒得告诉伊万斯,她家既不是霍格沃茨也不是阿兹卡班,不能拒绝任何一位巫师合理的幻影移形。事实上他更想当着她的面说,因为她的神情一定会变得复杂又熟悉。

    很久没有见过伊万斯抿嘴的样子了。

    当斯内普静悄悄出现在佩妮房间的时候,她床头闹钟的长针才跑了没几步,因此她还一门心思扑在窗口上。屋外头在飘雪,地上还没积起来,但向上望,冬青树的叶片已经挂了一层浅色。

    她认为自己有点夸张了,像个正在准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高中生。她应该先去换一件体面的外衫,最好再处理一下枕头边用过的纸巾,或者再看两眼那只可怜又可恶的猫头鹰,但还早,霍格沃茨那么远,也许库兰先生还要很久才能到。再等一会吧。

    从斯内普角度看,佩妮·伊万斯是一副剪影。

    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光源是窗外的月光,对面屋顶薄薄的积雪把它反射进来。银白色的光将她发梢的毛躁都清晰勾勒出来,还有她睡袍领口的蕾丝图案,袖口也有,她正用手托着脑袋,手肘关节支在窗台上,而那复杂的花边就搭在上面。

    只要她回头的时候多一个眼神,斯内普就会将这理解为某种邀请,好吧,原谅他的自大,人在不清醒的时候都会混淆现实和某些离奇的梦境,也许是回礼?不过他并不觉得那支羽毛笔值得这样。他只是按照心里伊万斯的喜好选了一个普通礼物罢了,他有想过更好的,但又觉得这样就够了。

    玻璃上有雾,之前被擦过的地方过段时间又模糊起来,佩妮懒得再擦,袖子沾了水后在暖气房里还是凉凉的。她伸出手指乱画,在勉强描出一个蛋糕的形状后选择了放弃,开始写起自己的名字。Petunia有点长,最后一个字母险些写不下,完工后这面窗更丑陋了一些,她只好讪讪一笑。

    好在从笔画里看出去的世界是很好的,由细窄的笔画向外看,世界里的东西很简单,没有复杂的事物也没有混淆不清的颜色,那是只属于佩妮·伊万斯的小世界。

    直到玻璃上的蛋糕已经开始呈现恐怖片特效,佩妮才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男人的咳嗽,她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

    斯内普在佩妮发出尖叫前,及时挪动脚步走到了月光下,光线有限,为了让他不那么恐怖,他不可避免地与她离得近了一些。

    “是我,伊万斯小姐。”他成了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人,“很好的危机意识,”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佩妮的左手,她正掐着那枚西可,因此他胸口才会有点发热,“只是有些过于迟钝了。”

    “晚上好,库兰先生,您来了多久了?”佩妮转头又看了眼她刚才的杰作,庆幸月光很淡,不然她的耳朵应该已经暴露了她的尴尬。

    “没有多久,”今天的库兰先生并非之前那么好说话,他似乎有意看她笑话,“只是刚好欣赏了您的大作,伊万斯小姐的艺术天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上面那是个被压扁的草莓吗?下面的署名潇洒极了。”

    为什么今天库兰先生的话这么多?佩妮很想问问,但又忍住了,抿起的嘴唇堵住了她的话。

    “很抱歉半夜打扰了您,您的礼物我很喜欢,但,但那只猫头鹰离开后又飞了回来,它像是被冻坏了。”猫头鹰正躺在床上,连佩妮自己都很难想象她会好心到让一只脏兮兮的动物使用那条毛毯。

    它两只眼睛都阂上了,直到斯内普托起它的脑袋才发出了微弱的哼声,也许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控诉这位委托人刚才对它的无视,不过斯内普完全没有理会。

    “它不是我的。”斯内普捏了捏猫头鹰的肚子,检查它是不是遭受了撞击。

    “不是您送的吗?”佩妮全当是另一个意思,她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会送她那支笔。

    “什么?不然是邓布利多?他只会寄来一堆甜得掉牙的糖果。还是说您的交友范围已经大到我无法想象。”

    “您在说些什么?”佩妮认为她有理由怀疑库兰先生今天是由另一个人假扮的,“我说的是那支羽毛笔!”她有点急,但又不知道在急着否定什么,事实上她早就为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来屏蔽她人对她的交友评价,尤其是办公室的那些人。

    “是的,”斯内普很快略了过去,可能他现在有了教师们的通病:不愿承认错误,“它是被冻伤的,它的年纪有些大了。”

    “那它不就是你的猫头鹰嘛!”佩妮不懂,为什么要用别人的猫头鹰给她寄东西,在她的印象中,每一位巫师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猫头鹰,起码在她的幻想中是的。

    斯内普手中的猫头鹰借机又哼了两声,大概是想争取到一些什么,斯内普直接捏开了它的嘴,往里面倒了一些金色液体,活力滋补剂。“算是吧。”他闷声道。

    毛团在室内扑腾起来,它现在是房间内视力最好的家伙了,它迫不及待要跳起来,但才刚展开翅膀,就被人按住了。

    斯内普认定这只猫头鹰在霍格沃茨只学会了鲁莽,难道它打算继续从这里飞回霍格沃茨?他的药剂不是用来被这样浪费的。因此他伸手直接拢住了它的两只翅膀。

    他的动作很标准,标准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这只猫头鹰拖进屠宰场,相比之下,佩妮的动作显得十分滑稽——她的双手像捂耳朵一样朝猫头鹰挥去,更具体一点,她的手严实地环住了男人的手。

    这讨厌的家伙还不如躺着更好。她指那只猫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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